孔月蘭剛想坐到地上撒潑耍賴,孫長庚接到消息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一腳就把孔月蘭踹倒在地。
“你個敗家娘兒們!你就不能消停點兒!孫大姐!這老孃兒們就交給你們了!給我好好抽抽她那身賤皮子!”
然後又過來要跟周閱海道歉,被周閱海擡手阻止,“讓政工科和組織部先調查,調查清楚再說。”
周閱海這是秉公辦理的態度,當然也是不接受他開口變相求情的態度。
周小安可以跟孔月蘭和張苦菜吵,但他不能。是不屑,也是礙於身份,更是知道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還是實打實的行動最能解決問題。
周閱海迅速瀏覽了一下手裡的幾頁紙,對着警衛排長和政工科和組織部的幹部指指張苦菜母子三人,還有孔月蘭,“帶回去調查清楚。”
交代完就再沒說一句多餘的話,完全把這件事交給組織部門,自己並不打算插手。
政工科的大姐扶起捂着肚子的孔月蘭,兩名戰士抱起兩個孩子,另一位大姐去拉張苦菜,她卻坐在地上怎麼都不起來,哭得滿臉鼻涕眼淚。
“這是幹啥呀!老周!你這是幹啥呀!你說要照看我們孃兒幾個,你說話不算數!你咋還讓人抓我們……”
周閱海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對拉她的大姐點點頭,“帶走,調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另一位大姐也趕緊過來拉她,輕易就把骨瘦如柴的張苦菜拉走了。
周閱海沉默地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看熱鬧看得起勁兒的衆人,嗡嗡的議論聲馬上停止,幾個剛纔說得最起勁兒的都側身躲開他的目光,有兩個掩耳盜鈴地往別人身後躲去。
警衛排長接到周閱海指示,沉聲跟大家交代,“組織上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也會跟大家公佈調查結果。在還沒調查清楚之前,誰都不要再議論這件事了,要是有什麼有損部隊和軍人形象的謠言傳出來,嚴懲不貸!”
大家都趕緊散了。
在部隊生活,什麼樣的事能看熱鬧,什麼樣的事會惹禍上身,誰都明白。
畢竟像孔月蘭那種不長腦子什麼事都敢胡亂摻和的人不多。
大家都散了,警衛營的人也走了,周小安纔想起來自己身上還都是汽水呢,“好可惜!我剛喝了一口!”
周閱海沒想到她一開口說得竟然是這個,一下笑出來,“待會兒再給你拿一瓶,先去換衣服,我去辦公室看看。”
到了下午上班時間,而且出了這樣的事,他也不能只等着別人去調查,自己更要掌握第一手資料。
周小安抖抖裙襬,一臉懊惱,這是她新做的裙子,跟沈玫和唐慧蘭一樣的,趁週末穿上,說好了今天傍晚三個人穿着一起去逛公園呢!
周閱海看她一句都不問張苦菜母子幾個的事,反而心裡有點彆扭,“小安,你怎麼不問張苦菜的事?”
周小安一臉茫然,“問他們幹什麼?他們說的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嘛!”
小叔怎麼會不管自己的孩子?他對他們這些侄子侄女都責任心爆棚,管了他們十多年!甚至現在還在管着她和周小全!
周閱海摸摸下巴,拉過來一把椅子給周小安坐下,自己也坐在她對面,認真地告訴她,“我認識張苦菜,我也確實跟她拜堂成過親。”
周小安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大眼睛瞪得溜圓,跟小虎第一次見到軍犬時的樣子一模一樣,“那,那,那,您您您!”
周閱海笑着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覺得她這個樣子好玩兒極了,聲音都變得醇厚溫柔起來,“小結巴!你要說什麼?”
周小安瞪眼睛,嚇得繼續結巴,“我,我,小叔,真的呀?!”
周閱海認真點頭,“真的。那是49年初,我們偵察營被派往敵佔區執行偵察任務。當時一個突擊小分隊要深入敵腹打一場閃電戰,我們配合他們先行運送武器。
敵人盤查嚴格,一名戰士的老家正好就在當地,提出可以利用他婚禮的機會通過敵人的關卡。可在婚禮前一天,那名戰士遇到流匪,受了重傷,爲了完成任務,我就代替他去接了新娘,那個新娘就是張苦菜。”
周小安聽糊塗了,“可是您說您沒見過張苦菜。那封信也是您寫的?”
周閱海點頭,“我確實沒見過張苦菜,連名字都不知道。他們都叫她小名苦丫。接親的時候她一路都是蒙着紅蓋頭,拜完堂我們就從後門走了,沒見過面。”
所以第一眼他並不認識這個女人,連名字都不知道,纔會讓她鬧騰開來。
可接下來他們說到信,他馬上知道張苦菜是誰了。
可他還是沒有承認。
他一直不承認認識這母子三人,組織調查清楚,公佈的結果也會是一場冒認,就能杜絕任何閒話的可能。
如果他承認了認識,大家的嘴就堵不住了,誰都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信的事周閱海也承認了,“她手裡確實是應該有我寫得一封信。她的丈夫叫劉強根,是我手下最好的兵。49年傷好以後歸隊,一直做到偵查營長,四年前在一場偵查任務中犧牲了。
我曾經給地方擁軍部門寫過一封信,請他們好好照顧他的家屬,也請他們轉交給劉強根的妻子兒女一封信,如果他們遇到不公平待遇,或者遇上生病、上學這樣的大事,可以找我,我會想辦法幫他們解決。”
可沒想到幾年以後,他們會以這樣的身份來到部隊。
周小安聽完,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他們母子確實可憐,可是這樣貿貿然來逼着別人認他們,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出來的吧?
如果他們是可憐的烈屬,這件事要怎麼處理纔好呢?小叔稍有不慎就會被指責吧?
周閱海摸摸她的腦袋,把她皺着的眉心揉開,“不用擔心,過了四五年他們忽然要找上門來,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去調查清楚了再說。”
周小安想了想,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叔,那您跟張苦菜已經拜過堂了,是不是就跟我一樣,也算二婚了?”
周閱海最不喜歡聽的就是周小安說自己離過婚的事,可她這樣不在乎地說出來,他心裡那些抗拒忽然就減少了很多,竟然也能跟她一起開玩笑了,“好,我也算二婚,咱倆都是二婚,正好作伴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