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踩着小皮鞋趾高氣揚地走了,沈老頭剛要瞪眼睛,陳景明笑眯眯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沈老頭馬上沒了脾氣。
他早就打聽清楚了,陳景明的大舅可是副省級!二舅更了不得,在bj的部隊裡當大官!
他對陳景明的大舅和二舅沒什麼所求,可對他們的官職卻敬畏不已,一想到陳景明身後那兩個大官,對他說話都不敢大聲,對沈玫就更加忌憚,哪還敢說她一句。
沈玫卻不知道沈老頭和陳景明之間的官司,出了門還安慰他,“沒事兒,沈老頭就是個紙老虎,有我在他肯定不敢打你,你不用怕他!”
陳景明給她整理了一下圍巾,很信服地點頭,“我知道,我就是看他們都在爲沈蓉結婚忙活,怕你看了難受。”
沈玫撇嘴,“她跳火坑我有什麼好難受的!再說了,你看着吧!就她婆家那幾個人,肯定能讓這個婚禮給大家添十年的笑料!”
陳景明想想也笑了,非常認同她的話,“那要是你結婚,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
沈玫想都不想,“當然是越熱鬧排場越大越好了!我這人就是虛榮,就是愛顯擺!結婚不好好折騰一回以後還能有什麼機會折騰?”
然後難得地嘆了口氣,“其實我當初腦子進水的時候,也想過要是他不能給我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有個貼心的人也行了,可是後來……”
沈玫瀟灑地擺擺手,“可是你看,最後還不是這個結果!所以,做人還是痛快點好!喜歡什麼就追求什麼,想要什麼就說出來!”
“不委屈自己也不難爲別人,你不符合我的條件,我不理解你的立場,那就早散早好!將就來將就去到最後除了互相怨恨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陳景明給她鼓掌,“小玫,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聰明的姑娘!”
沈玫小包一甩,揚着下巴挺着腰板兒得意極了,“陳景明,你可真有眼光!大家都誇我漂亮來着,就你看到我聰明瞭!哈哈哈!”
陳景明也難得在大街上大笑出來,“你又漂亮又聰明,看不出來的都是眼光有問題!”
沈玫雞蛋裡挑骨頭,“你爲什麼先說漂亮?看來還是覺得我臉比腦子好!”
陳景明深深地看了她兩眼,認真點頭,“確實漂亮!我沒法說謊啊!”
沈玫被他看得有點臉紅,開始胡攪蠻纏,“你剛纔明明說我聰明來着!不行!再說一次!”
陳景明的目光更加深邃認真,“小玫,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漂亮的姑娘!”
沈玫滿意了,藉着推自行車,轉身偷偷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熱的臉。
陳景明站在她身後,目光溫柔包容,帶着暖暖的笑意,給她足夠的時間平復情緒,才上前跟她說話。
“小玫,想好週末去省城穿什麼衣服了嗎?我二舅媽也跟着過來,到時候我大舅也會回去,還有我表姐也過來,我給他們準備了一些禮物,你幫我參謀一下看合不合適,到時候我就說是你選的,讓我二舅媽誇誇你,帶你去買好東西……”
兩人說說笑笑地離開,飯店裡卻是另一番光景。
沈老頭除了覺得沈玫不給他面子之外,並不覺得她說得話有什麼不對,在他眼裡,丁月宜確實只是個妾而已,即使新社會了,換了種說法,實際上她還是上趕着給人做小的,他就從來沒把她放在眼裡過!
沈老頭指揮李志勇,“去再要只扒雞,他們家的扒雞做得好!入味兒!我帶回去喝酒!”
然後纔跟李大伯說話,“沈蓉她娘來我們沈家二十多年了,生兒育女,本本分分,我們家也不是那刻薄人家,從來沒虧待過她!”
沈蓉氣得臉色漲紅,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承認她媽真的是第三者,是沈家的妾嗎?!
“爺爺,我爸和我媽是二十多年的革命伴侶,是領了結婚證的合法夫妻!”
沈老頭滋溜眯了一口酒,不在乎地擺擺手,“那是新社會的說法,人家讓咋說咱們就咋說,聽黨的話!”
他跟李家人解釋這些,其實是真的在替沈蓉做臉面,卻讓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微妙起來。
李家人看沈蓉的目光都變了。
自家姐姐和爺爺都這麼說了,這個市長的女兒到底摻了多少水分就值得研究一下了。
在他們眼裡,李志勇這個部隊的軍官可並不比沈市長官兒小!他們弄不明白軍銜和行政級別,他們只知道李志勇是他們見過最大的官兒,回家公社書記都主動過去握手,甚至還坐過縣長的小汽車!
連縣長都得巴結的官兒,那還能比市長小?
他一個人養活了一大家子兄弟姐妹,知恩圖報,對大伯一家也照顧有加,甚至逢年過節還去看村裡的五保戶、傷殘軍人,他在家鄉是個響噹噹的大人物!
甚至周圍村裡的鄉親遇到什麼難事兒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求李志勇!前村有個牛倌要告狀,等到過年的時候來問了李志勇,李志勇幫他在公社一說,馬上就把問題給解決了!
這麼能耐的李志勇,他就是娶了市長的女兒那也不是高攀!況且這個市長女兒還是個小妾生的!沈蓉根本就配不上前途無量的李志勇!
李家人和沈老頭又吃又拿,把沈蓉一件呢子大衣的錢花了個精光,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回去之後對沈蓉的態度就變了,李老太太開始腰疼腿疼,也敢支使沈蓉幹這幹那了,大伯孃帶着二嫂開始跟大院兒裡的軍嫂們打聽,他們得弄明白了,這個小娘養得是怎麼高攀上他們家志勇的!
沈蓉從小嬌生慣養,怎麼可能去伺候一個她根本就看不起的農村老太太!而且還是吃她用她的老太太!甩了手就回家,這次一點都沒給李志勇面子!
李志勇也沒再強迫她,還專門追過去道了歉,跟她商量了一下新房的佈置,一副一切都聽她的樣子。
並且當着丁月宜的面提議,先把結婚證領了,有了結婚證才能憑證買糖果、布料、棉花,部隊也纔會把結婚補助的票券發給他。
丁月宜在家要伺候一刻都離不開人的小四,沈老頭嫌保姆吃得多,一個月罵跑了兩個,後勤處已經沒人再派,只能讓他們等着,她還得擔負起照顧沈老太太的責任,組織調查也正到關鍵時刻,根本無暇顧及沈蓉。
李志勇說得也在理,就很痛快地點頭,答應讓他們去領證。
領證這天,沈蓉早起,去單位開了介紹信,拿了組織審查表,騎了沈市長的自行車去部隊接李志勇。
李志勇沒有自行車,只能她去接。
到了宿舍,她進門去叫李志勇,短短三分鐘時間再出來,自行車就不見了。
李志勇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卻並沒有着急,“咱們大院裡丟不了東西,就是有人騎了他也騎不出大門。”
話是這麼說,可自行車就是不見了。
李家人都出來幫忙找,李大伯更是急得跳腳,“敗家娘們兒!那麼金貴的東西,咋不知道鎖起來!?敗家!太敗家!”
沈蓉本來就因爲要領證而心慌,聽他這樣罵,再也忍不住爆發,“那是我爸的東西!就是丟了我也願意!我爸都沒說什麼,你管得着嗎!”
李大伯還沒說什麼,大伯孃衝上來就推了沈蓉一下,“敗家娘們兒!給你臉了是吧!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老人說話!你爸的東西?那以後也是我們老李家的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