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周靖遠答應了沈老的提議,可他還是非常震驚和憤怒,他以爲的組織出面和現實中的組織介紹大相徑庭。
沈老親自過來解釋,以爲周靖遠的不滿來自於他們的隱瞞,“工作組的人都是有多年組織工作經驗的老偵查員,如果事先給小安心裡準備,她的反應肯定會被看穿。”
那他們所有的計劃都可能功虧一簣,所以必須瞞着周小安,將她最自然的反應給工作組看,無論是緊張還是害怕,都不能摻一點假。
沈老沒有明說,可週靖遠也馬上聽明白,那個北京來的工作組跟沈老這一系沒有一點關係,他們也非常忌憚沈老和沈閱海影響他們的判斷。
所以周小安只能靠自己闖過這一關,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沈老解釋的時候眼裡也有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明白周靖遠是爲了愛女妥協,他又何曾不是爲了小九那個臭小子殫精竭慮!
甚至連他都得瞞着,否則沈老敢保證,跟這小子說再多道理,他都可能會不忍心讓那個小丫頭害怕而事先告訴她。
這是所有家長的無奈和妥協,小九少年時期就跟在他身邊,教導培養這麼多年,又共同經歷了那麼多場生死危難,不是兒子也當兒子來操心了。
所以,雖然沈老在利用周靖遠的愛女之心,該做的一樣不手軟,其實內心深處真的很理解他的心情。
他放下手邊那麼多大事滯留沛州,上要應對工作組的質詢防備,下要跟黃老這些人鬥智鬥勇,還不是爲了幫助那個臭小子實現“儘快結婚”的願望。
而且還要幫他做得盡善盡美,畢竟是終身大事,哪裡忍心讓他留下一絲遺憾。
否則哪裡用這麼大費周章費心費力!
所以沈老在解釋完自己的動機以後,還要重點爲他家小九洗白,強調這小子有多在乎安安這丫頭,連他的話都不會聽,所以也一直被矇在鼓裡。
真是殫精竭慮樣樣爲他想到。
瞭解了沈老這樣一番苦心,周靖遠雖然心裡憋着一口濁氣,卻不能去怪沈閱海了。
是沒有理由,也是不忍心讓安安擔心。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即使他還在期待着有一天安安會醒悟過來跟他回去,可現在既然答應了,就不能表現得彆彆扭扭不情不願讓她不開心。
甚至他還要主動爲沈閱海解釋,“沈老先生並沒有事先告知他,你們不要有誤會。”
跟愛人誤會、生氣、吵架,這是多傷心難過的事,他當然不忍心讓安安因爲一些改變不了現狀的小事而去經歷這些。
雖然沒表現出來,周小安還是看出周爸爸的情緒有些低落,“papa,你當年怎麼會選擇留在中國?”
船王周家最優秀的小兒子,從小就出類拔萃,學業有成之後又去周遊世界,雖然任性而爲,卻被家族寄予厚望,要留在中國,做一個實際上的上門女婿,要經歷怎樣的抗爭才能如願?
她不直接問出來,周爸爸卻知道她想說什麼。他眼裡涌上濃濃的懷戀和深情,穿越幾十年的時空,灼灼一如當年第一眼見到那個桃花林中的倩影。
周爸爸的心豁然開朗,笑着捏捏女兒的鼻子,“因爲我要留在中國,生一個跟我一樣倔的小倔驢,然後留下來陪她,讓她跟我當年一樣,把自己的papa氣得要掄起柺杖追着打她!”
其實想起當年,不着意提起,他已經快要忘了自己跟家裡的抗爭。留在他心裡的都是那幾年短暫的幸福時光。
雖然短暫,卻讓他一輩子都無怨無悔,並且心懷感恩。
所以他能理解女兒。
這個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一個人能明白她的感受,可能就只要他了。
周小安咯咯笑了起來,“papa,自己養的孩子,沒地兒說理去呀!”
周爸爸抱着這個笑得沒心沒肺的小混蛋也笑了,可不是,自己教的孩子,再熊也得好好養着,能到哪說理去?
好在還有一個沈老跟他一樣無奈,他護着那個是個更熊的!
這倆傢伙就是一對讓人操心的小混蛋!
周爸爸還真沒說錯,他家這個至少還知道陰奉陽維哄他高興,他不同意不高興的事絕不當面反對,可那個就不一樣了!
那個熊起來比周小安可糟心多了!
第二天沈閱海被工作組找去談話,談了很久的行動細節,又做了人員規劃和組織細節方面的討論,大部分方案定下來,工作組的肖組長,就是那個黑中山裝,才抽空提了一句,“組織已經決定讓你跟周小安同志結爲革命伴侶,以後你要在工作上教導監督她,更好地完成黨和國家交給你們的任務。”
在肖組長看來,沈閱海這樣的老同志,有多年對敵鬥爭經驗,最瞭解組織原則紀律,政治合格立場堅定,跟本不用走什麼徵求意見、做通思想工作這些程序,即使有什麼一時間轉換不了的思想,也能很快自己調節過來。
他又不是周小安那樣的小姑娘,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通知一聲就可以了,哪用浪費時間和精力去細說。
沈閱海知道組織會出面爲他和周小安做媒,甚至知道有沈老從中運作,這個做媒的組織級別還會不低,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如肖組長所料,他太明白箇中緣由了,所以他面上一片平靜,跟剛纔敲定一個組織成員的工作內容一樣平靜而公事公辦,“我服從組織決定。”
連細節都沒有問。
走的時候還是那天跟周小安談話的女幹部找他談了幾句,跟他說給了周小安半個月時間緩衝,希望他能尊重女同志的想法,儘量去培養一下感情。
女幹部的意思沈閱海當然明白,畢竟周小安不是普通的女同志,如果她因爲這件事有了情緒,影響了礦脈圖迴歸,那將是很重大的工作失誤。
沈閱海回來在尚家花園吃了一頓晚飯,怎麼都沒看出周小安有什麼異樣,沒有受委屈的不甘,也沒有因爲他們的婚事終於塵埃落定的歡喜,她竟然一句都沒跟他提這件事。
晚上他去了沈老那裡,沈老笑呵呵地跟他開玩笑,“從老丈人家回來了?毛腳女婿留下吃飯竟然沒被灌醉,周先生還瞞厚道的嘛!”
沈閱海卻開口就要把沈老氣個倒仰,“我先不能結婚,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結婚,以後安安想起來,我們是爲了一個任務這麼匆匆結的婚,肯定會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