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全怔怔地看着小土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曾經因爲姐姐互相敵視,也因爲姐姐盡棄前嫌親如兄弟,沒人比他更能理解小土豆的絕望和憤恨。
他阻止不了小土豆,也不想阻止。
周小全上前拖住半昏迷的蘇念真,剛要把她拖出去,建新從門外走了進來:“等一等。”
周小全和小土豆看見他都愣了一下,他現在不應該在這裡。
周小玲給周小全傳消息要見面,周小全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耍什麼花樣了。
他早不是當初那個懵懂單純的小小少年,更不會輕信任何人,馬上把這件事告訴了小土豆和建新。
周小安消失以後,他們三個在沛州一直沒閒着,否則也不可能挖出流浪漢那麼隱蔽的線索。
他們要爲姐姐報仇,要讓所有害死她的人血債血償!
所以在周小玲找到周小全之前,他們就已經懷疑周小玲了。她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忽然來找周小全,他們當然得做好準備。
周小全負責套話,小土豆在暗中埋伏,建新帶着大董小董在周圍警戒,聽到周小全那句“我明白了”就開始行動。
他們開了那麼多槍,建新這個時候應該在外圍做好警戒有情況隨時通知他們纔對。
建新走到小土豆麪前:“我讓小董去派出所了,半個小時以後公安會過來。”
小土豆手裡的槍猛地舉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對準周小玲開了一槍。
他必須殺了這個傷害過安安的人!誰都別想阻止他!
建新推了他一把,槍口偏了幾分,把公棚支架上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樁打斷。
“小土豆!你想沒想過,今天如果安安在她會怎麼做?”
小土豆眼睛瞬間赤紅,“安安不在了!她被他們害死了!”
建新的眼睛也紅了:“她不在了我們就要把她教我們的事都忘了嗎?她在我們身上費的心就都付諸東流了嗎?我們就不需要去在乎她的感受了嗎?!”
小土豆狠狠瞪着建新:“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你不想爲安安報仇?你留着她交給公安心裡就能好受一些?”
建新搖頭:“我必須記得安安是爲了什麼犧牲的!”
說完,建新不再跟小土豆爭執,拿起一根木棍衝着蘇念真肩膀上的血窟窿狠狠抽了過去。
蘇念真被巨大的疼痛刺激得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建新一把薅住她的頭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冷酷得讓人心裡發寒:“你們完成任務用什麼通知上線?”
公安來了調查背景弄清經過,到時候再想這個問題就晚了,他們的上線早就知道計劃失敗想好應對措施了。
小土豆和周小全一聽建新的問話,馬上知道事情不同尋常,這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建新肯定有什麼事瞞着他們。
蘇念真剛要說話,建新卻搶先開口:“你不是蘇家的女兒,你在福建還有一個弟弟,叫阿福。你不怕死,阿福也要跟你陪葬嗎?說實話,否則阿福會比你還慘!”
蘇念真渾身顫抖,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我棉襖內兜裡有一塊紅紗巾,繫到曠工家屬區第三排宿舍的晾衣杆上,今天中午十二點前繫上,系一個小時。”
現在已經十一點四十多了!
建新從她身上拿出紗巾趕緊往出跑,跑了兩步又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小土豆和周小全:“全兒,跟我走!”問出想知道的東西了,周小玲和蘇念真就對他們沒用了。
小土豆和周小全都是一愣,周小全看看自己的兩個兄弟,緊緊抿了一下嘴脣,率先跑了出去。
他們都想報仇,他們心裡的戾氣什麼都壓不住,建新和周小全手刃仇人的願望跟小土豆一樣強烈!
建新對小土豆點了點頭:“我們在家等你。”小安姐一直用實際行動在教他們,讓他們知道愛護家人比什麼都重要,讓他們這些從小被欺凌被忽視的人知道有人珍視愛護是多麼幸福。
所以任何時刻,他們都會將家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即使小安姐走了,她給他們的溫暖和愛護也會一直在,她教會了他們愛的能力,他們永遠不會遺忘。
兩人走了,小土豆聽着工棚外嗚嗚的風聲,慢慢擡起手裡的槍。
已經跑出工棚區的周小全和建新聽到身後砰砰砰的槍聲,腳步都一頓。
砰砰砰!砰砰砰!這是從他們三個人心裡一起射出去的復仇烈火!
扣下扳機的是小土豆,呼嘯的子彈卻是他們共同的心聲!
兩人繼續奮力往礦區家屬院跑,周小全忽然開口:“周小玲手裡至少有六條人命。蘇念真和林慧能那麼利索地殺人,不知道是用多少條人命練出來的。”
他們怎麼死都是罪有應得!
建新重重地“嗯”了一聲,很多話他們不需要明說,彼此就能體諒懂得,這也是小安姐留給他們最大的財富。
礦區家屬院的紅紗巾迎風飄起老高,一個小時以後,礦區一個廢棄的巷道里,趙大姐從矸石堆裡拿出一套發報機,裝上隨身的乾電池,熟練地發出去一條簡短的信息。
發完電報,趙大姐給電報機綁上炸藥,接上引線走了出去。
上午見面的那個影子一樣的男人站在巷道外等着她,趙大姐衝他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就要離開,那人卻略微遲疑一下叫住了她:“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沒必要再回去,現在市政府那邊應該已經調查出眉目,昨天晚上的夜宵都是她經手,她毒死了沛州市委和軍分區幾乎全部的高層,連後勤人員都沒放過,現在回去除了死沒有任何出路。
趙大姐平靜回頭:“你的任務裡應該還有一項,必要的時候殺了我,是吧?我沒想過活着走出沛州,十四年前我跟你們合作殺死顧大成,就已經做好給沛州陪葬的準備了。”
那人跟趙大姐接觸這麼多年,第一次露出冷漠之外的表情。
但也只是一瞬。
他們這樣的人,又有幾個不明白走上這條路最終會不得好死的呢?
那人拿出兜裡的火柴衝趙大姐點點頭,既然上面已經收到消息,一切都按他們計劃的進行,現在不止是沛州,整個華北、華中都要大亂起來,時間到了該毀的他會都毀掉,不止是電報機。
兩人互相點頭,像兩個陌生人一般冷淡告別,毫不留戀地轉身衝各自的方向走去。
可轉過身的兩個人卻同時停住了腳步,他們面前的路上,已經有兩管黑洞洞的槍口在等着他們。
顧雲開站在銀裝素裹一片凜冽寒風之中,身上的氣息比嚴冬酷寒還要冷:“該到你們還債的時候了!”
<dt>姣姣如卿說</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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