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排隊去買豬肉都要凌晨三四點的樣子起牀。
但宋恩禮如果這個點出門肯定來不及,胖老頭說這次東西多,好些人揭不開鍋的就等着這天,所以她估摸着得要幾個小時,而且她收完東西還得趕在天亮前去一趟江源頭的公家倉庫。
沒辦法之下,她只得跟蕭和平說自己先回家一趟,叫家裡天亮後準備馬車來接,也免得耽誤排隊買肉的時間。
蕭和平不放心她一個人騎車走夜路,宋恩禮就把阿五招來,阿五這爪子很有說服力,他這才被迫放行。
宋恩禮離開醫院,立馬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自己化妝成小鬍子的黑衣男人,並把阿嗚從空間裡放出來。
一狼一鷹,安全感不能再多。
仨直奔墳溝溝。
墳溝溝這片地勢低,縣城裡水已經清得差不多這裡卻還是一片泥塗,好些無主的墳包被水衝開,腐爛的屍體和骨架被衝得到處都是,在月夜下全是白燦燦和黑紅色。
又因爲是夏天,腐肉味淤積在此處揮之不去,宋恩禮全程戴着口罩都被薰得頭昏眼花。
她都有點後悔約這地方了,隨便哪個沒人的角落都比這兒強。
她怕被髒水沾到會感染病毒,把阿嗚抱在懷裡,自己換上雨鞋,好在他們之前交易的地方還是相對乾淨的。
宋恩禮特地挑了最早的時間過來,這地兒現下還沒啥人,她自自在在的從空間拿出一輛裝滿食物的大卡車,粗糧細糧布匹肉油……但凡可能用得上的,全都準備好,再在車上點幾盞充電燈。
加上前幾次結餘的錢,她手上現在還有兩千四五的樣子,要是緊着那點錢收肯定不夠。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的樣子,便陸續有人往這兒來,或是推着獨輪車或是挑着擔子也有拎着包袱的甚至趕馬車的,其中一個就是胖老頭。
她給胖老頭準備了一千斤粗糧,就按奎爺開的價,三毛五,至於他賣多少那是他的事兒。
胖老頭原本就打算出的這個價所以沒有任何異議,再說眼下能弄到糧就不錯了,要是不把財神爺供好,吃虧的可是他自己。
胖老頭從懷裡摸出提前準備好的錢數了三百五給她,然後自己上車卸了十麻袋粗糧下來,一袋一百斤,正好一千斤。
宋恩禮對他不如對奎爺信任,就沒讓他留下幫忙,胖老頭着急回去把東西轉手,也沒多做逗留。
沒一會兒,來人絡繹,並且越來越多,就像胖老頭說的,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就等着今天換口吃的,上一次沒捨得拿出來的家底這回也搬空了,不僅僅種類多了不少,年代也齊全了,從夏朝開始往後,都囊括了。
人多東西多,未免出亂子,阿五一直在空中盯梢,阿嗚則在車上幫忙看着。
雖然大夥兒都對這輛跟巨龍一樣長的卡車感到稀奇,不過小鬍子爺聲名在外,神秘的很,他們可不敢多問,更不敢往出說。
畢竟投機倒把,倒的還都是老封建留下的東西,要是被逮住誰也別想好。
宋恩禮足足花了四個小時才把東西兌乾淨,災情所致,要錢的果然是少數,十六米的大卡車,塞了滿滿當當,錢卻只花出去兩千塊左右,而且大部分人要的都是粗糧,她後來又偷着從空間搬了兩回粗糧出來才足夠反倒是細糧幾乎沒咋動過。
好在人多事雜,卡車又高,也沒啥人注意。
有了這輛卡車,她收東西可就方便許多,不用再跟以前似的一件件往裡裝,待人走完後直接卡車收空間就成。
宋恩禮進空間看着那堆積如山的珍寶古玩美了會兒,馬不停蹄的趕去胖老頭家讓他帶自己去江源頭。
從縣城到江源頭,哪怕把馬車趕飛起來都要一個多小時,到地方,正好五點四十,將將要天亮。
公家的倉庫距離江源頭不到五公里,附近仍是積水漫過小腿,要不是他們趕着馬車來的還不定能過去。
說是倉庫,其實就是一個大院兒,裡面三排矮房子圍成個少一橫的口,一共六間,不過院牆和房子都是用石板壘的,看上去很是結實。
受思想觀念影響,所有人都覺得裡面的東西不值錢而且還是燙手山芋,以至於門不上鎖都沒人偷,平時除了看守這兒一老一小父子倆根本沒人來,只有偶爾的幾個收購站工作人員會把他們那兒堆不下的舊貨往這兒送。
宋恩禮下車,胖老頭撩開布簾子一看,馬車上多了半頭豬和三麻袋糧,他啥也沒說,默默把布簾子放回去,坐在院子裡等她。
宋恩禮自己進去找那人,就是看守這兒的兒子,一個四十來歲鬼頭鬼腦的矮個子中年人。
“東西帶來了嗎?”那人把其中一道門給她打開。
宋恩禮拿着手電往裡照了一下,她現在算是知道爲啥黑市上反而沒贗品了,敢情贗品都跑這兒來了。
粗粗一看,這滿倉庫的東西少說百分之三十都是假的。
“都在馬車上,你把所有門都給我打開,我爭取一個小時弄好。”副食品商店七點半開門,她必須在八點半左右回去,不然蕭和平肯定起疑,加上回去路上的一個多小時,時間緊迫。
中年人聽說東西在馬車上,趕緊跑過去驗貨,然後很積極的把所有倉庫門打開。
裡面的大物件類似鼎、編鐘類的基本都是假的,只有一些小物件和傢俱是真的,好在六個倉庫加起來東西也不少,她撿着好的收,把受損厲害的和贗品全扔那兒做幌子。
差不多倆小時,她收好東西從倉庫裡出來。
那中年人去鎖門的時候見倉庫裡的東西差不多都還在,又把她叫住,“同志你咋不多拿點,裡頭還有好些嘞。”
宋恩禮笑着擺手,“夠了夠了,留少了你不好交差。”
那中年人還直誇她是好人,其實她拿走的那些東西擱黑市上正經稱斤收都不值這點粗糧和豬肉。
宋恩禮直接讓胖老頭把她送回青山大隊,洗了個澡後又坐着蕭建業趕的馬車上醫院去接蕭和平。
一來一回折騰,都快九點。
蕭和平在醫院等得心焦,正常情況下像宋恩禮這樣凌晨去排隊的八點左右就能買上,這都過去一個小時了還沒回,他很不放心,就怕宋恩禮出點啥事,非要拄着柺棍出去找她,徐護士不讓,“宋同志說了,如果她沒回來肯定是回家了,讓您不要擔心。”
不擔心,不擔心那就怪了。
蕭和平不肯,“那要不你去副食品商店幫我看看,如果沒買上讓她別買了,這都熬一宿了,爲了吃口肉還不夠她累的。”
徐護士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啥肉?沒聽說今天副食品商店供應肉啊。”
蕭和平一怔。
小姑娘又撒謊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他媳婦又上黑市去了!
“我記錯了,省城一般都是今天供應豬肉。”這屢教不改的媳婦也是叫他操碎了心。
“我就說嘛,供應肉我咋可能不知道。”徐護士把他扶回房,“蕭同志你就踏實休息着,宋同志又不是孩子,丟不了。”
蕭和平悶悶的想:她可比孩子能折騰多了。
宋恩禮進門就看到蕭和平板着個臉躺牀上,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知道一定是因爲她回來晚了擔心,便主動把胳膊上的傷露給他,“買肉的時候讓人擠摔了,糊了一身泥,我就回家洗了個澡,對不起啊,來晚了。”
這傷原本是她從卡車上往下翻麻袋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
蕭和平不聲不響的盯着她,那銳利的目光,分明是帶着審視,好像能把人心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