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也不知道幹啥,一點禮貌都沒有,等會兒我批評他。”王秀英對蕭和平這點很是不滿意,小兒媳孃家人好不容易來一趟,咋能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叫走呢。
不過今天到底大喜,說話時她一直是笑盈盈的。
蕭和平和嚴朝宗在她眼裡根本就不是會發生矛盾的人,所以宋恩禮倒沒往深裡想,“他們已經見過面,娘你別擔心。”
王秀英詫異了一下。
見過面了?
這老四,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裡說,回頭非得收拾他不可!
讓小兒媳孃家人知道了,還以爲他們家這是不重視呢。
“紅旗啊,娘跟你商量個事,你看這車東西要不就先拉你們那小院去吧,家裡人多,哪兒哪兒都塞滿了東西,實在沒地兒擱。”想起正事,王秀英把宋恩禮拉到旁邊說悄悄話,“就是不知道那院子現在安全不?”
如果說實話,宋恩禮肯定不同意,王秀英知道她滿心滿眼想着他們家,從來不願意藏私。
“安全的。”宋恩禮沒反對。
蕭家的確是沒地方再能擠下這些東西,統共四張八仙桌一炕桌的酒席能用掉的東西實在有限,糧倉裡還滿得很,屋裡更是,本來屋子空間就不大,原先的傢俱加上前幾天從省城回來時搬回來的縫紉機啥的也擠得轉不開身。
反正剛回來那天晚上她就把阿五給放了替代那兩條已經冬眠的蛇,阿五在空間也呆了不少時間,多少帶了點靈氣,看個家護個院正好,也不用擔心會被人偷。
蕭家三兄弟和王家的兄弟幾人全成了免費苦力。
王秀英拿上鑰匙帶路,宋恩禮回屋去找蕭和平和嚴朝宗。
“千萬慢着點兒,地上滑着嘞。”周娟殷勤的扶着她,估計是抹了雪花膏帶了點香氣,“紅旗啊,你們孃家是不是條件特好?剛那個是你家啥人,看着可了不得。”
“中年男人?”
“嗯呢,就是中年男人,穿得跟大領導似的,坐的那車威風的很!”
宋恩禮想了想,“我爸爸輩的,我能叫他一聲叔。”
周娟本來還想問問爲啥你爹孃不來,看到不停朝自己打眼色的孃家老爹,隨即轉了話題,“紅旗啊,嫂子前幾天給我這小侄子做了件小夾襖,回頭拿給你。”
管她爹孃來不來,只要孃家送東西來就成。
有了這麼些東西,她感覺自己這輩子只要能呆在蕭家就絕對不會餓死,所以必須好好打好跟這個四弟媳婦的關係,堅決不能再讓老三家的一個人佔便宜!
這段時間她可是嚐到甜頭了,不但有那麼些個棉花棉布毛線,還有765皮鞋和雪花膏!連他們家男人都有一雙結實的大頭皮鞋,過年他們兩口子都能穿身新的!
宋恩禮也看到的周娟的父親,跟丁俊蘭家一樣,兩家都是大家長來了,剛王勝男還在跟她說都隨了五毛錢的禮。
她下意識望向主屋門口,王勝男和小孫兩人正紅着臉彆彆扭扭的在那幫着收禮金,一個負責收錢一個負責登記。
“娘昨天還在說讓大嫂跟三嫂去孃家拜年的時候拎上點東西,啥時候去你就啥時候去找娘,只要咱家和和美美的,比啥都強。”周娟這段時間確實表現得安分,但鑑於她跟蕭小樹之前的種種,宋恩禮還是有意無意的提醒了一句。
不過小夾襖的情,她也記着了,以前周娟可不是能從自家往出拿東西的人,也算是個不小的改變。
周娟心裡當然清楚自家婆婆是絕對不會主動說這話,要麼是四弟媳的主意要麼就是四弟媳借了婆婆的名義,總之是對她們好,想想那件做得軟蓬蓬的塞了好些絮棉的小夾襖她就覺得值當,宋恩禮不是小氣的人,這下她回孃家啥面子裡子都有了!
她不住點頭,“誰說不是,家裡和睦比啥都好。”
說話時宋恩禮已經推開自己那屋的門,周娟見蕭和平和嚴朝宗都在裡面就沒敢跟進去,把她送到門口就走了。
“你倆躲這兒幹啥?”
火爐子燒得溫暖的屋子裡,一黑一綠兩道身形欣長筆直,聽到聲音雙雙別過臉來,臉上皆是溫柔寵溺。
嚴朝宗先蕭和平一步開口,“孃家人幫你撐腰來着,先提個醒兒免得以後他犯錯誤。”
他看着眼前這個俏生生姑娘,笑得一派溫和,可你細細瞧他的眼睛啊,那裡頭分明黯淡無光。
親眼看着她嫁給別人,那種感覺比知道她要跟別人扯證比得知她懷孕更難熬,小小一個姑娘,他想擱在心尖兒上疼的人,卻由他親手送嫁……心頭酸酸的澀澀的,好像兒時要哭時的眼睛。
“聽到沒,不許欺負我要對我好。”宋恩禮嬉笑着挽上蕭和平胳膊,略施淡妝的小臉上幸福洋溢,帶着幾分這個年紀姑娘該有的自然嬌嗔,“不然我就告狀,大叔幫我收拾你。”
“哪兒敢,你不欺負我就不錯了。”蕭和平跟往常一樣揉了把她的腦袋,卻輕而易舉的讓嚴朝宗感到挫敗。
這個簡單的動作,他曾經費了偌大的勇氣纔敢嘗試過那麼一回。
而宋恩禮擡頭對上蕭和平眼睛時眸子裡閃爍的星光更是讓他看得羨慕不已。
宋恩禮雖然跟他關係親密,但從來沒有這樣恣意過,她在他面前跟在蕭和平面前完全是兩種姿態,他突然不知想到什麼,臉上凝滯了一下,不敢再繼續下去……
他從兜裡掏出一隻古色古香的金絲楠木小方盒,約莫也就是個掌心大小,在昏暗的房間裡隱隱晃着光。
宋恩禮看到這東西,心臟卻是反常的猛烈跳動了兩下,她本能的捂住胸口,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空間裡,阿嗚激動得要發瘋,甩着大舌頭歡喜的原地轉圈圈。
“外面那些東西都是給別人看的,這個纔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在嚴朝宗把盒子遞過去之前,宋恩禮已經失控伸手來拿。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很想要這個盒子,彷彿看到了久違的幾十年後的親人。
蕭和平和嚴朝宗也看出她的反常,她的手指在顫抖,細白的指尖看上去脆弱的厲害。
沒來由的,因爲早上那隻無頭雞帶來的不安愈發加深。
“紅旗……”蕭和平甚至想把這盒子搶走,可盒子已經到宋恩禮手上,她看起來平靜了許多,但眼眶微微泛着紅,“謝謝大叔。”
“你喜歡就好。”她低着頭琢磨那隻盒子,露出半截修長白膩的頸子,嚴朝宗差點也伸手去揉她腦袋,手指一頓,改成摘掉自己的手套,“走吧,該出去了,新郎新娘都躲屋裡可不行。”
宋恩禮“唉”了一聲把盒子打開,金燦燦的緞面中央,一枚瑩潤的翡翠戒指閃着柔光……
“這東西……”好熟悉。
她丟開盒子,獨獨把這枚戒指拿出來,“大叔也懂?”
這枚戒指上翡翠的風華已經完全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這是渾然天成的寶,的確是她見過的最好的禮物,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它值錢,很值錢很值錢。
“略知皮毛。”
“謝謝,我很喜歡。”宋恩禮的情緒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但蕭和平仍緊凝着她,眉頭深鎖。
怕今天這日子人來人往的會有人無意闖入屋子裡看到,她假裝把戒指往衣櫃裡放隨手就給擱進空間。
“走吧。”蕭和平牽上她的手,宋恩禮轉過身時,眼淚吧嗒掉下,緊接着便是沒來由的一陣暈眩,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剛纔看到這枚戒指會感到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