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四,不是我說你,你也該管管你媳婦了,看她把咱娘摔得,腦門都磕出血了,要不是有你大哥在,咱娘這回都不一定能挺過來。”

“大嫂,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娘又不是雪梅推倒的。再說,要不是你們三更半夜在竈房裡偷吃煮雞蛋,雪梅也不會半夜叫嚷起來。說是一家人,可吃獨食的時候爲什麼不叫我們,我們家桃兒都餓成什麼樣了,你這個當大嫂的也忍心。”

“我有什麼不忍心的,我呸!不就是一個丫頭片子嘛,偏你還當成寶,嗤,我說老四,別說我沒提醒你,等你將來死了,你這寶貝閨女可沒法幫你摔盆。”

“你個潑婦,你咒誰死吶!”又一尖利的女聲傳來,接着就是一陣雞飛狗跳。偶爾還夾雜着打鬥聲與孩子的哭鬧聲。

震耳欲聾的嘈雜聲讓謝伊蘭皺起眉頭,而後緩緩睜開眼睛。此時的她正躺在板車上,路面的不平讓本就虛弱的她不停顛簸着,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鬧罷工,又痛又酸。她想挪動腦袋,想往後叫住拉她的人,卻發現她腦門抽痛,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了,她想張嘴,卻發現發出的聲音彷彿像貓一樣,除了她自己,別人根本聽不見。

她沒辦法只能直視前方,見不遠處有許多人圍在一起,想來剛剛她聽到的爭吵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只是他們似乎太過專注吵架,連她被人拉走也沒注意到。

她心裡暗暗嘀咕,她該不會被人偷了吧?

這想法剛出來,她就唾棄自己,她就算再瞎,也從自己手背上的皮膚看出來,她絕對是個沒人要的老太太,誰會偷她!

她正胡思亂想間,突然感覺板車換了一個方向,沒多久就進了一戶人家。

板車停下來的時候,謝伊蘭終於看到拉她的人長啥樣了。他約莫三十多歲,黑皮膚,高鼻樑,方臉大眼,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英氣,他很瘦高,像根竹竿似的,但卻很穩健,他走到她身邊,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她的額頭,微微皺了皺眉,但又沒說什麼,直接彎腰把她抱起來。

作爲一個才二十二歲的女大學生,謝伊蘭表示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抱着,而且還是一個大叔。她略微有些不自在,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動彈,所幸就閉上眼,來了故作不知。

男人似乎很熟悉這個地方,直接把她抱到一間屋裡。這房子是泥土牆,看到這房子,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剛纔看到那些人的服裝,她就隱約猜到自己是穿越到了六七十年代。只是她也不確定是六十,還是七十。等她看到這房子,屋裡沒有燈炮,就更確定了,她一定是到了六十年代或者更早。

她心裡一陣驚濤駭浪。

她答應系統穿越時空,過來照顧她奶奶。難道是要從她奶奶出生之時照顧?

想想,她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剛領到畢業證,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奶奶這個好消息,卻沒想到聽到的卻是她已經去世的噩耗。

奶奶明明才五十六歲,爲什麼會這麼早就沒了?她怎麼也想不通。

後來她才從鄰居大嬸那知道,原來奶奶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家裡沒錢,兒子又不孝順,醫學也不發達,沒辦法,她只能回家等死。爲了不讓她念書分心,奶奶一直偷偷瞞着她,一把火把醫生的診斷書燒了。不到半年,奶奶就沒了。

奶奶去世後,她那父親也沒上門。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簡陋的靈堂裡。

七天七夜,她跪得筋疲力竭,昏昏欲睡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一個聲音問,“如果給你一個孝順奶奶的機會,你願意嗎?”

“我願意!”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一連串的指令。

“該執行者爲原宿主的後代,符合原宿主的要求。”

“極品改造系統已綁定執行者,編碼爲365號。”

“穿越程序已啓動,將執行者送到指定年代。”

。。。

接着,她就到了這裡。

她閉了閉眼,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小姑,你先歇息一下吧,我隊裡還有事,先去忙了。”

原來這是原身的侄兒,還真挺意外的,原以爲他這熟門熟路又體貼備至,她還以爲是她兒子呢。

謝伊蘭朝對方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本是很尋常的道謝,卻把錢明華嚇了半死,像看鬼似的一直盯着她瞧。

謝伊蘭沒想到她剛到這世界,只說了一個詞就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直到對方走了以後,她纔開始在腦裡不停喊,“系統,系統,你在嗎?”

“極品改造系統爲您服務。”一陣低沉渾厚又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在腦袋裡面響起。

謝伊蘭聽了只覺得心尖一顫,她愣了一秒,纔想起來問,“我在哪呀?”

“這裡是華國一九五八年四月十五日,宿主如今身處華國偏北的臨陽省,劉關縣,王家村。”

“一九五八年?”

“是的宿主。”

謝伊蘭心裡納悶,“我奶奶明明是一九六二年出生的,你爲什麼送我到一九五八年,就像是要照顧胎兒,也得是一九六一年吧?不是我想跟你計較,我記得明年就是百年一遇的大饑荒,你這分明是故意想要餓死我啊。你也太欺負人了吧!”

“這是原宿主的要求。不是系統的錯,這樣的鍋本系統不背。”好聽的聲音立刻傳來,平平淡淡地解釋着。

謝伊蘭沒想到這系統居然還會用流行語,不過此時她也顧不上這些了,急忙問道,“原宿主是我的原身嗎?”

“對。”

“也就是說,她是許願者,我是執行者。”

“宿主理解滿分,鼓掌!”接着,她的耳邊就響起一陣機械的掌聲,謝伊蘭嘴角直抽抽。

“那她爲什麼要送我到一九五八年?”

系統對謝伊蘭的問題非常有耐心,“原宿主的願望是改造她所有的兒子兒媳。饑荒年間,她家人死了一半。所以,宿主需要回到改變命運節點之前。”

謝伊蘭表示理解,心中仍是忐忑不安,“那原宿主給我留下糧食了嗎?”

“沒有”

“那我怎麼才能讓全家人活下去?”

“本系統一共有三百六十五個執行者,宿主是最後一個執行者,本系統擁有專門的交易平臺,執行者之間可以相互交換物資。宿主可以把自己的需求發到商城。”

聽到這話,謝伊蘭頓時有了底氣,六十年代有許多東西都是比較珍貴的,比如郵票,怎麼說也有年代優勢,隨便拿出一樣東西都是年代貨,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

這樣想着,她就放鬆下來,很快就睡着。

再次醒來的時候,謝伊蘭渾身上下一陣酸爽。明明只是睡了一覺,她就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力氣,手臂也能擡起來了。

門外一個輕微的響動聲傳來,她擡了擡眼皮。

靠裡面的炕上,錢淑蘭陰沉着臉不說話。之前,她只是說了一個字,就讓她那侄兒察覺到不對勁,現在還是少說少錯吧。

王守禮不動聲色的關上門,屋外有他媳婦守着門,大嫂想搞破壞也得先過他媳婦這關。他心安定了幾分,臉上帶着點討好,“娘,我來看看您。你頭還疼嗎?”

這個聲音,她有點耳熟,謝伊蘭以爲是原身的感覺,也沒在意,她直接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還死不了”。

王守禮訕訕的笑了笑。走到老太太炕邊坐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娘頭上一眼,見上面只是腫了塊大包,擦傷了一點血,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謝伊蘭見他這麼靠過來,還有些不自在,剛想往裡挪,待看到他腦門上刻了三個數字又不動了。

紅色的是6,綠色的也是6,藍色的還是6。這三個6是什麼意思?

只是王守禮在這兒,她也不好問系統,只能繼續看他表演。

王守禮剛剛說了一籮筐關心她的話,又說了些忌口什麼的,謝伊蘭只是不動聲色地聽着,並沒有發表意見。

此時的王守禮還不知道他娘已經換了個芯子,只覺得他娘這次是真氣狠了,往常只要他表現出孝心,他娘一定會心疼他,然後表示自己不會再追究這事,卻沒想到這次,他口乾舌燥說了半天,他娘都沒有像往常那樣原諒他。他不由得有些急了,難道他娘真的摔得太狠了,所以纔想藉着這個機會打壓他們四房?

一想到是這樣,他心裡就有些惱火,這事雪梅雖然有錯,可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他娘能公平公正一點,雪梅何必要鬧。一想到自己那餓得跟皮包骨頭似的女兒,他就一陣心疼。

他絕對不能讓他娘懲罰雪梅,打定了主意,他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嗲聲嗲氣地討好着,“娘,雪梅她不是故意的,您能不能。。。”

還沒等他說完,謝伊蘭就皺眉,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一副很不想聽的架勢。

一個大男人學人家小姑娘撒嬌賣萌,也太挑戰她這根脆弱的神經了,她忍了半天才把暴躁的心壓住,只是她這樣忍着,臉上的表情卻怎麼也忍不了。

王守禮卻誤會謝伊蘭的意思了,以爲他娘還是沒有原諒他媳婦,不由得急了,“娘,雪梅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話好像挺耳熟,謝伊蘭皺緊眉頭,在腦海裡拼命想,對了!

她之前昏迷的時候可是聽到這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吵架。那女人說,眼前這個男人的媳婦害她摔了一跤。現在,見他只顧着媳婦,一點也不顧親孃,登時就火了。

這個男人跟她親爸一樣都是白眼狼,她奶奶把他養大成人之後娶了媳婦,在城裡過上好日子就把自己老孃給忘了。

想到她奶奶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寡婦,怕兒子受後爸粗磨,愣是一輩子沒改嫁。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到大。唸書,娶媳婦,養孫女,離婚,再娶媳婦,買房子。樣樣要花錢。全是她奶奶用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可,結果呢?那個白眼狼心裡眼裡只有他那新媳婦。怕奶奶給他新媳婦臉色瞧,愣是不讓奶奶跟去城裡。奶奶死了,他連送葬也不出面。當真是不孝至極。

看到眼前這個男人跟她爸一樣,謝伊蘭心裡就憋火,也顧不上露不露餡了,直接抄起身後的枕頭就往他腦袋砸了過去。做完這個動作,疼得她呲牙咧嘴。

王守禮沒有任何防備,被他娘砸個正着,但這枕頭裡面填的是稻殼,沒什麼重量,所以也不疼。

他彎着腰把枕頭撿起來,繼續腆着臉求饒,“娘,我知道您生雪梅的氣,我已經罵過她了。您別生氣了。老楊頭也說了氣多傷身,您要保重身體。”

聽到他這麼說話,謝伊蘭心裡纔好受了一點。

只是下一秒她臉又沉了下去,她注意到剛剛明明是三個6,現在最左邊的居然變成5了。

雖然她還弄不明白這數字到底代表什麼意思。但一個數字下降肯定不是啥好事。

她現在急切想要弄明白那三個數字是啥意思,所以也沒有想要跟王守禮搭話的心思,直接把人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