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錢淑蘭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到了王家村路口,她想到空間裡那個還昏迷不醒的杜大梅。
總不能就這麼把她放在裡面不管吧。
可是她該怎麼跟人家說呢?這姑娘長得這麼好看,也太扎眼了。
她想了半天,連人帶車閃進空間。
她用之前徐麗珍給她的藥膏,把杜大梅從臉到脖子,再到胳膊和手,反正是能露出來的地方全抹上。
杜大梅原本白玉一般的皮膚抹了這藥膏跟爛菜葉沒什麼兩樣了。
這副樣子說她三十五歲都有人信。
她仔細看了一眼杜大梅額頭上的三觀值,還挺詫異的。
這姑娘是個中學老師,事業值有十分不難理解,可她的孝心值卻只有兩分,更讓她驚奇的是這姑娘的是非值卻有九分。
錢淑蘭暗暗一琢磨,猜想對方的父母應該不怎麼樣,說不定又是個重男輕女的主。
錢淑蘭把杜大梅從空間裡抱出來。讓她兩腿跨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讓她的頭趴在自行車的座墊上。
錢淑蘭又擔心對方會摔下來,又用拿根繩子把她整個上半身都捆了一遍。
捆好之後,錢淑蘭擔心會滑下來,沒有上車騎,而是推着走。
走了一會兒,居然遇到正準備出門開會的王守泉。
看到錢淑蘭的時候,王守泉還愣了一下,“三嬸子,你這後面咋還捆了個人呢?”
錢淑蘭看到他,趕緊招呼他過來,“快快,趕緊過來幫忙。這姑娘暈倒在路邊,我把她給帶回來了。”
王守泉想上前幫忙,可他畢竟是男的呀,這媳婦跟他年紀差不多大,醒來之後會不會罵他耍流氓呀。
他把自行車調了個方向,兩腿跨上去,“三嬸子,我先去找老楊頭,你把她推回你家老房子那邊吧。”
見他一溜煙地跑走了,錢淑蘭氣得直跺腳。
你倒是幫我弄回去你再走啊。
只是再氣也沒用了,人都已經跑沒影了。
她慢慢推着自行車,看着緊閉的院門,衝着裡面喊了兩聲,“大琴,春花,給我開門!”
沒一會兒,院門就被小桃打開了。
她笑着衝裡面喊了一嗓子,“是咱奶回來了!”
於是孫大琴,李春花和周雪梅全都迎了出來,其他的小孩子也紛紛跑了出來。
小敏邁着小短腿也從堂屋裡衝出來。
小臉掛着淚珠,眼巴巴地瞅着錢淑蘭,嘴裡委屈地控訴着,“奶奶,你咋這麼久纔回來?我都想你了。”
錢淑蘭心疼得不得了,把自行車交給周雪梅,忙蹲下身子給她擦眼淚,把她抱在懷裡,安撫她,“奶奶,這不是來了嗎。”
擔心她又哭,錢淑蘭立刻指着自行車前面的車籃,高興地衝着她道,“奶奶帶肉肉回來吃呢,高不高興?”
小敏破涕爲笑,“高興!”
大一點的孩子雖然不會吃小敏一個小孩子的醋,可聽到有肉吃,眼睛都是一亮。
雙胞胎從哥哥妹妹的腿間擠過來,一左一右趴到錢淑蘭身上,“奶奶,我也想吃肉!”
錢淑蘭摸着兩個小娃娃腦袋上特地留下的一撮毛,笑着道,“好,好,都吃!”
孫大琴見她娘還在黏糊小孩子,忙把孩子們都拉開,指着後座上的姑娘道,“娘,這是誰呀?”
被她這一打岔,錢淑蘭這纔想起來,她的後座上還有人呢。
錢淑蘭趕緊站起來,“是我在路上遇到的。趕緊把人擡回屋裡吧。”
三人紛紛過來幫忙,解完繩子,一人擡着腿,一人託着腦袋,抱着肩膀,另一人就拖着屁股。
抱着肩膀的孫大琴突然驚訝起來,“哎喲,我的娘咧,這姑娘腦袋咋還流着血呢?她該不會是死了吧?”
其他兩人嚇了一大跳,紛紛責怪道,“大嫂你別嚇我!”
錢淑蘭見她們想要停下來查看,忙咳了一聲,“趕緊把人放到炕上,人沒死。”
三人不敢耽擱,把人放到炕上之後,周雪梅用手去探她的鼻息,雖然有點微弱,但確實還活着。
三人都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只要還活着就好。
沒一會兒,王守泉拉着老楊頭跑進來了,“快看看,這媳婦是咋回事。”
老楊頭給她把了下脈,看了下她的眼皮,又看了一眼額頭上的傷。
從自己拎着的藥箱裡拿出一瓶傷藥。
又拿出剪刀和繃帶。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傷口處的頭髮剪掉,然後灑上藥粉,纏上繃帶。
弄好之後,錢淑蘭嘖嘖稱讚,“一段時間沒見,你手藝進步了不少呀。”
老楊頭白了她一眼,十分傲嬌地說,“我可是到縣城醫院學過的。”
錢淑蘭點了下頭,“多少錢吶?”
“兩毛錢。”
錢淑蘭把錢遞給他,隨口問道,“對了,咱們生產隊的衛生站啥時候辦下來呀?”
正在收拾藥箱的老楊頭聽到這話,擡頭瞪了一眼錢淑蘭,提着藥箱,氣哼哼地走了。
錢淑蘭被他這套動作弄得有點懵,側頭瞅了一眼王守泉,“我剛纔說錯話了嗎?”
王守泉自然知道老楊頭爲啥生氣,忙解釋道,“咱們衛生站辦不下來,因爲他沒拿到結業證。”
錢淑蘭眉頭皺緊,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他考了那麼多次還沒通過呀?”
提起這事兒,王守泉也是有些頭疼,“是啊,沒通過,讓他去識字班認字,可能因爲年紀大了,學過就忘。”
聽他這麼一說,錢淑蘭倒是很認同,老楊頭年紀是有些大了,她擡頭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幾個孩子,眼睛一亮,“讓他們去縣城醫院學學,行不行?”
王守泉愣了一下,最大的小桃已經十八歲了,本身就是識字的,如果學些護理方面的知識肯定行!
只是他微微皺眉,“倒不是不行,隊裡的名額有好幾個,可其他人學得還不如老楊頭,只是小桃應該很快就嫁人了吧?”
就算她學成了,也會嫁到別的村,他們生產隊的衛生站還是開不起來。
王守泉看了一眼正軍,想了想道,“讓正軍去吧,他是個男娃,應該可行!”關鍵是能一直留在他們生產隊。
錢淑蘭笑道,“讓他們三個都去吧。就算嫁到別的生產隊一樣也能進衛生站。”
王守泉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錢淑蘭覺得有點對不住老楊頭,又建議道,“到時候讓老楊頭直接進衛生站幫忙吧。他學得還算紮實。”
王守泉也答應了,畢竟以前都是老楊頭看診的。
三個孩子在門邊聽到奶奶話,面面相覷,眼裡都閃過一絲興奮。
三人除了小桃力氣比較大,其他兩人的力氣都不行。在養雞廠幫着鏟雞屎,這活又累又髒。雖然他們沒有抱怨,可錢淑蘭還是覺得文化人就該乾點文化人的事兒。
錢淑蘭見杜大梅還昏迷着,想着等她醒來肚子該餓了,就讓孫大琴去煮大米粥。
孫大琴立刻應了,到水缸邊用砂鍋淘了點大米,放在煤爐上燒。
周雪梅坐在堂屋,翻看婆婆給她帶回來的布。
邊笑邊跟李春花講,“小桃已經十八了,這塊布給她做身新衣服,剩下的布就給兩個小炮彈做身褂子吧。”
李春花回屋拿紙筆,把小桃叫過來量尺寸。
小桃乖乖走過來,臉上掛着靦腆的笑容,“娘,奶奶說會送我們去縣城醫院學醫。”
周雪梅和李春花對視一眼,看向正走進門來的婆婆,“娘,真的呀?”
錢淑蘭抱着小敏拉着凳子坐下,“當然是真的。總不能讓她們一直待在養雞廠幹活。他們手上的力氣不行,掙得工分也不如別人,還不如學點技術呢。”
兩人頓時喜得眉開眼笑的。
周雪梅捂着嘴兒樂得不行,“娘,還是你想得周到。”
李春花給小桃量好尺寸,小桃立刻拉着小蓮去她們的房間了。
正軍坐在凳子上聽大人說話。
錢淑蘭朝周雪梅掃了一眼,“小桃的婚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周雪梅笑道,“正好娘回來了,還請您給掌掌眼。有三家過來提親的。一個是林家村書記家的小兒子,一個是當兵的,一個是縣城當工人的。”
錢淑蘭分別問了這三人的條件,條件好的,長得不行,長得好的,條件不行,還有一個家裡人口太多了。
錢淑蘭想了想道,“等小桃學完醫再說吧。”她頓了頓又道,“我讓丹娜也幫着留意一點。”
如果對方家裡有關係,說不定還能把小桃也帶進廠裡。當不了正式工,臨時工也不錯。
周雪梅眼一亮,丹娜介紹的一定是城裡人,如果小桃也能嫁給城裡工人,就不用下地幹活了。
三人聊着天,突然聽到泡泡趴在門邊喊道,“奶,那個嬸子醒了。”
錢淑蘭讓小敏待在堂屋,自己趕緊起身去看。見其他人想跟着一起過來,錢淑蘭揮揮手,“你們先出去。”
衆人見婆婆臉色凝重,想到那人的傷也都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什麼。周雪梅忙把兩個孩子抱走,重新回了堂屋。
錢淑蘭坐在炕邊,笑着問,“姑娘,你還好吧?”
杜大梅腦袋暈暈的,自從她醒來,就打量起這個陌生的房間,剛纔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男孩趴在門邊,她還有些驚訝。
自己怎麼會到這裡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錢淑蘭嘆了口氣,“我也是從路邊把你救回來的。”
杜大梅撐起身子,扶着腦袋,“這裡是哪?”
“這裡是王家村生產大隊。”她想了想道,“我之前在縣城批鬥會上見過你。你可不能再進城了。”
杜大梅聽她提起批鬥會的事情,臉都僵了,她皺緊眉頭看着錢淑蘭,十分不解,“既然你知道我是壞分子,爲什麼還要救我?”
錢淑蘭嘆了口氣,“說起來你不想結婚也沒什麼錯。”
杜大梅眼裡澀澀的。她沒錯?居然會有人說她沒錯?如果她沒錯,可爲什麼那些紅衛兵要批鬥她?她究竟犯了哪門子的法?
她抹着眼淚開始哭,卻發現自己的手背居然成了綠色,見她想要搓手把藥膏去除,錢淑蘭趕緊制止,“你長得這麼漂亮,我只能把她的臉遮住。”
說着從牀頭櫃上拿起一塊沒有鑲邊的鏡子遞給她。
杜大梅接過來,看到鏡子裡這陌生的自己,心裡長舒一口氣。
滿臉苦笑,“我現在長成這樣,應該也不會礙人眼了。”
錢淑蘭嘆了口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杜大梅搖了搖頭,“我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學校已經停課,我也當不成老師了。我該去哪裡呢?”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可以投奔的人,最後幽幽嘆了一句,“世界這麼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錢淑蘭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先好好養傷,實在沒辦法就先待在我們王家村生產大隊吧。就說你是個寡婦。”
錢淑蘭猜想她身上應該沒有介紹信這玩意,於是叮囑她,“現在到處都有民兵把守,你注意着點,別亂走,被他們查到可就不得了了。”
杜大梅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