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瑛跟郭正良見面之後,又繞到百貨大樓買了雙鞋子。
等她回到家裡,發現飯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卻沒發現王守智的身影,等她找了一圈才發現小房間的門緊緊鎖着。
她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微弱的聲音,卻很快消失了。姜玉瑛有些奇怪,又敲了幾下,大聲道,“王守智,是你嗎?”
好半天裡面才傳來王守智略顯疲憊的聲音,“是我。”
姜玉瑛正準備轉身離開,只聽裡面噼裡啪啦的聲音,把姜玉瑛嚇了一大跳。
她趕緊找鑰匙開門。
推開門發現王守智坐在椅子上醉得東倒西歪。
小蝶那張木質書桌上原本放着的書被他全部搬到書架上,隨意地堆放着。
書桌上擺了一碟花生米,一碟油炸蠶豆。他的手裡正拿着一瓶白酒,裡面幹了大半。
他臉頰紅潤,眼睛微微眯起,眉心緊擰着,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玉瑛趕緊坐到牀邊看他,“你怎麼了?”
王守智卻眯起眼睛打量着她,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認清對面的人是她,“玉瑛?”
這聲音溫柔中透着幾分纏綿,更有幾分不可思議。
姜玉瑛心裡一緊,有些心慌,“你怎麼了?”
王守智搖了搖了頭,沒說話。他想撐着桌面站起來,卻渾身軟得不行,再次跌到椅子裡。
姜玉瑛擔心他待會兒再把碗碟給砸了,立刻先收拾碗筷。
等她收拾好重新回到小房間,見他依舊起來,擔心他摔倒立刻過來扶他。
“去臥室睡吧。”
王守智的重量全都壓在她的身上,好在姜玉瑛力氣夠大,纔沒有被他壓垮。
她不由得嗔了他一眼,“不能喝你就別喝這麼多啊,多傷身體啊。”
王守智眯着眼睛,嘿嘿笑,“我心裡難受。”
姜玉瑛順着他的話頭問,“爲什麼難受啊?”
“我看到玉瑛對着姓郭的笑。我心裡難受。”他歪倒在牀上,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這裡特別難受!特別難受!”他頓了頓又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可我喜歡她,我從來沒有像喜歡她一樣喜歡過別人。只要看着她,我心裡就暖洋洋的。”
姜玉瑛抿了抿嘴,坐在牀邊看着他熟睡。
他有着一雙好看的臉型,應該是遺傳乾孃的,他的皮膚很細膩,哪怕經常下鄉被風吹打依舊白皙好看。他的脣薄薄的,鼻子很挺。他整個人的五官都是柔和的,跟郭正良不同,他是斯文的,安靜的。就像喜歡她,也都是默默的。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跟她表白心意。
那是一個十分炎熱的秋天。她因爲被人責罵,坐在烈士公園的石壁旁哭。
她看着石碑上父親母親那慈愛的笑容,心裡十分羞恥。
他們是烈士,而作爲他們的女兒,她卻給他們抹黑,她不配當他們的女兒。
郭正良選擇拋棄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想要離開這個世界,正當她鼓足勇氣往石碑上撞的時候,卻被人抱住了。
她擡眼一看是王守智,她乾孃的小兒子。
那時的她一心求死,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受罪,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她掙扎着想要逃開,“你別救我!讓我死了算了,我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你別這樣,玉瑛,你是個好姑娘。”他有些猶豫,緊緊地抱住她,“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郭正良不要你,是他有眼無珠,我要你,我一直稀罕你。”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也忘了想要死,被這個消息砸得有些發暈。
她擡眼去看他,刺目的太陽直直地射到她眼睛裡,她有些發脹,眼前一暈,就這樣直直地倒了一下去。
恍恍惚惚間,她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了。
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
就像這樣,他一直是安靜的,看着她的時候,目光彷彿可以灼熱她的心。
只是她總是對他有愧,她並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他對她的好,讓她只想逃開。可命運的不公,讓她和他綁在了一起。
他日復一日的對她好,讓她越來越愧疚。
直到郭正良的出現,彷彿是一種魔咒,讓她瞬間就想通了。
她以前一直以爲自己喜歡郭正良,他也喜歡自己。陳萱萱把他們分開。那時候她怨恨過陳萱萱。
可直到再次郭正良出現,她才明白,其實就算沒有陳萱萱,她和郭正良依舊不可能幸福。他就像一隻變色龍,總是會不斷地適應環境以及別人。從某一方面,他們的性子是相反的。
反而是王守智,他能長年如一日地待她,喜歡着她,包容她的一切,甚至是她的固執,她的缺點也能當成優點。這樣溫柔又愛她的男人才是她最需要的。
這世上有那麼多的夫妻都能相伴一生,可他們又有多少是因爲互相喜歡而結合的呢。
和王守智在一起,相濡以沫過一輩子,老了有個人陪在你身邊,跟你說話。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雖然很簡單,卻比許多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傳說更動她心魄。
宿醉一夜,王守智發覺自己頭疼得厲害。
他擡頭一看,卻見姜玉瑛正手搭牀柱歪坐在牀前。
王守智立刻掀開被子把她放倒在牀上,給她蓋好被子。
他低頭看着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擔心換衣服吵到她,於是連衣服也不換,直接出了房間,到水缸邊洗漱。
等他做完早飯,看了眼時間,擔心玉瑛待會上班遲到了,進了大房間,輕輕拍了下玉瑛的肩膀,“玉瑛,快點起來吧,一會兒要遲到了。”
姜玉瑛睜開眼的一瞬間有些迷濛,透着點懵懂的可愛,讓王守智的心再次熔化。
他故作淡定地垂下眼睛,“快點起來吧,已經七點多鐘了。”
他鬆開手,直起腰剛想起來,就見她伸手拉住了他,“我想跟你說件事。”
王守智猛地一低頭,神情有些慌亂。她是不是要跟郭正良走了?可他問不出口,如果問出來,他連這段虛假的婚姻也要維持不住了。他不敢!
他搖頭,飛快地轉移話題,“玉瑛,水利局還有事,我先走了!”說着,他急急地往外衝。
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姜玉瑛哪裡不知道他的情況,每次從鄉下回來,他都可以有兩天休息時間的,她立刻叫住了他,“王守智,我有話要跟你說!”
王守智猛地回頭,坐到牀前用手捂住她的嘴,眼眶發紅,聲音有些哽咽,“玉瑛,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姜玉瑛直直地看着他,她感覺到他的手一直在顫抖。
被她堅定又帶着複雜的神色瞧着,王守智忍不住有些發慌。
縱使他再躲避也沒用,玉瑛她從來都是個性格堅韌的人,他不就是喜歡她這一點嗎。
他放開一直捂着她嘴的手,微微低頭,聲音有些苦澀,還在做垂死掙扎,“我知道我沒有郭正良好,我是個二婚的,而且還有個女兒,讓你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我,太委屈你了。可是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我可以爲你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可以當你結實的後盾。郭正良他太優秀了,他未必會肯爲你做這些。他知道你愛吃辣,卻不能吃蒜嗎?他知道你每個月初是來例假的日子嗎?他知道你對蠶豆過敏嗎?他知道你喜歡穿藍色和粉色的衣服嗎?你看我都知道,他知道嗎?”
姜玉瑛看着他,眨掉眼裡流出的淚,他遠比她認爲的還要喜歡他。她上前抱着他的腰,趴在他懷裡輕聲說,“你說的對,他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她趴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所以我們當真正的夫妻吧。”
王守智猛地推開她,看着她的眼睛,透着一股求知的渴望,“你說得是真的?”因爲太過激動,他的聲音還有些發抖。
姜玉瑛輕輕點頭,王守智死死地抱住她,“玉瑛,我稀罕你。”
姜玉瑛情不自禁地摟着他的肩膀,輕聲道,“我知道。”
從未得到過姜玉瑛迴應的王守智聽到她這三個字,哪怕不是他最想聽的話,可他依舊覺得很甜蜜。他側過頭,輕輕吻住她的耳朵,姜玉瑛頓時有種酥麻的感覺。
許是察覺到她的顫抖,王守智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小心地試探,“玉瑛,你剛纔說我們做真正的夫妻,是真的嗎?”
姜玉瑛下意識地‘嗯’了一聲。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
王守智猛地側過頭,吻住她的脣。他的動作很急切,也很火熱。被他吻過的地方彷彿被火烤過一樣。
她整個人就像處於雲端,他的動作很輕柔,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溫柔至極的人。他似乎對她有着用不完的耐性。
但今天的他格外溫柔,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吻着她的時候,似乎還有淚水流到她身上。滾燙的,炙熱的,似乎燃燒了她的心。
她像是被他帶入了一種很空很空的高處,四處都是雲彩,她想要攀附雲峰,一次又一次地被雲海衝擊着。
他在下面託着他,他的動作很溫柔,像是對一件寶物一樣對她珍貴萬千。讓她閱遍天空最美的雲彩。
突然這情景像煙花一樣炸開,她收回心神,仰着頭看着他,他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她。她心裡暖暖的,情不自禁地靠近他,輕聲叫道“五哥?”
王守智的動作一頓,“你叫我什麼?”
以爲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她又換了一個,“阿智?”
他有些激動,一個勁兒地吻她,“我喜歡你這麼叫我。玉瑛,我喜歡!”
“好!阿智!”
“再叫一遍!”
“阿智!”
“玉瑛,真好聽!再叫,好不好?”
“阿智!”
“阿智!”
“阿智!”
。。。
雲雨之後,王守智側着身子摟住她的腰,吻着她的耳垂輕聲問,“還疼嗎?”
姜玉瑛臉色一紅,想到剛剛的事,忍着羞意回答他的問題,“不疼了。”
他再次將她摟緊,呢喃一聲,“玉瑛,我真幸福。”
玉瑛抿抿嘴,“我也是!”
王守智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不可以再來一次?”
姜玉瑛想到剛纔的舒服,閉了閉眼。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了,王守智眼睛一亮,掰正她的身子,又附了上去。
他慢慢往下爬,一直停到腰腹處,姜玉瑛忍着尷尬,有些羞惱,“你看什麼?”
他卻沒答,吻了上去。這次他比上一次更加的溫柔,滋味更加美妙。他甚至願意爲她放低自己,連那裡也肯吃下去。
姜玉瑛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
事後,她側着身子躺在他懷裡忍着羞澀問,“你怎麼會這麼多?”
她話剛問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他是二婚啊,肯定知道的多啊。一想到他曾經也那麼溫柔的地對過他的前妻。
不知怎麼地,她心裡竟然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王守智摸了摸她汗溼的頭髮,“我娘說男人不僅嘴上要討女人歡心,牀上也要討女人歡心。後者更重要。”
姜玉瑛臉色紅得要滴血,“乾孃怎麼這麼。。。”
王守智親了親她的臉,笑着道,“我娘希望我們能幸福。”
姜玉瑛點了點頭。可一想到剛纔的畫面,她又想到他那前妻,嘴裡就衝出來一句,“你和你前妻?”
王守智愣了一下,低頭看她,見她粉嫩的嘴脣抿得緊緊的,她現在已經緊張他了,他的心雀躍地想要從胸膛蹦出來。
他貼着她的耳朵,跟她講,“別提她,她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被我娘當場抓到。”
姜玉瑛驚得坐地起來,回頭看他,“真的啊?”
王守智重新摟着她,讓她躺在自己懷裡,“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麼。”
姜玉瑛頓時心疼起來,“是她不惜福。你其實很好的。”想到之前她一直拒絕他,心裡多多少少有點不自在。
王守智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把她摟得更緊了。
過了好一會兒,王守智看了一眼牆上的檯鐘,“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
姜玉瑛搖搖頭,“我不困。我幫你吧。”
“不用不用!那你去?之前那本書你不是還沒看完嗎?”
姜玉瑛笑眯眯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好!”
兩人從牀上坐起來穿衣起牀。
姜玉瑛突然看到牀上那癱紅血,頓時臉色爆紅。
正在穿褲子的王守智注意到她的沉默,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頓時明白了。
他立刻彎腰把牀單一裹,“我去洗!”
然後火急火燎地抱着牀單出去了。姜玉瑛捂着臉,一直等到臉上的熱度完全消散了才從房間裡出來。
剛出來就看到王守智拎着一桶水進來。
他剛剛把那牀單放進大木盆裡,才發現自己去院子裡洗不合適。於是就把水拎進來了。
姜玉瑛臉上染上一抹紅暈,轉身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