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客棧,本身是一棟兩層的建築。
當吳塵的目光,不經意的從窗外往下一瞅的時候,竟然就看見,一羣穿着紅袖黑衣,頭戴方型豎帽,腰懸刀鞘的人,正頂着一頭的雨水,快步向着這間客棧圍過來!
雨水澆灌了他們的衣着,使得他們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是,也正是因爲雨水,他們的腳步聲得到了完美的掩蓋!
鎮子的防衛力量,自然早就發現了這批人,但面對這批人的橫衝直撞,他們不敢去攔阻!
因爲,這些人身穿的服飾,代表的是李國官府的威嚴!
捕快!
他們是來抓誰的?
這個問題,很快就揭曉了。
這批捕快,圍住了客棧之後,並沒有貿然就進來。
而是在門口,盤問起了客棧的掌櫃和小二。
很多鎮上的居民,也都問訊跑過來,使得場面開始略微有了一些騷亂。
“近日,此人可曾在此間露過面?”
客棧的屋檐下,已經有捕快展開了一幅畫像,一邊指着畫像中的人,一邊在盤問掌櫃和小二。
掌櫃和小二哪裡敢有絲毫的怠慢,連聲應是之時,就開始仔細端詳起這畫像上的人。
這畫像上是一個青年男子,限於畫工的原因,辨識度不是很高,但那頭髮特別明顯,因爲基本沒有頭髮。
“老好人!”
這畫像一展開,掌櫃和小二還沒來得及回答,人羣中,早已有眼尖的,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怎麼可能!”
“竟然是老好人!”
“差爺們是來抓老好人的!”
“不可能啊!老好人,他能犯什麼事!”
鎮上的人交頭接耳,議論嗡嗡,言辭間都有些不敢置信。
這個人在鎮上實在太出名了,雖然來得時間不長,但做的事情委實讓人是匪夷所思。
所以這就更不對勁了。
能勞動這麼多捕快的大駕,這恐怕是一個大案。
很可能,牽涉到了人命。
可是那老好人,天天到處找人“求幫忙”,就算是缺根少弦,可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犯下大案的兇人啊!
“差爺……這,這個人,的確是來我們客棧住宿過!而且他……他現在應該就在二樓上!”
掌櫃和小二看清人像後,早已是驚得一頭冷汗。
這位到底是什麼人!
一下來了二十多個捕快前來追捕?
確定了這個消息之後,這些捕快的神色也更凝重了些,除了留人分別守在四周,其中又有五六個精銳,已經“刷”的一下,從腰間抽出了雪亮的銀刀,打算闖進這客棧,緝拿兇人。
可就在這時候,客棧的樓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幾位差爺,不知你們是找何人?”
這人影走到近前,拱了拱手,臉上掛着一些難掩的惶恐之色。
“你可是,吳塵?”
這些捕快中,一個衣着別緻,身材微胖的中年捕快,似乎是這些人的頭領,他微眯眼睛,仔細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吳塵,絲毫不想錯過他的任何一點表情動作。
“是我。可是幾位差爺,我想這裡是不是有一些誤會?小的平素,最是奉公守法,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這爲何會找上小的呢?”吳塵連連作揖,發出苦笑,一副我很冤枉的樣子。
他手心正捏着一把汗呢。
在看到這些捕快們出現的第一眼,他就感覺有些不妙。
但他還是抱着萬一的希望,不是來找自己的!
可惜事與願違。
“是你就好。本官且問你,十日之前,發生在富平縣城張家大宅的命案,你可知曉?”這捕快頭領沉聲問着。
吳塵心裡咯噔一聲後,反倒是鬆了口氣。
如果是這件事情,他倒不是很擔心。
他早就仔細考慮過,這件事情會不會查到他頭上。
問題不大。
因爲在他去張宅之前,張宅的鬧鬼就已經發生很多天了,他的嫌疑很小。
就算有一些嫌疑,他也有信心將自己撇清,因爲從根本上,他就只是一個目擊者罷了。
可這也是讓他疑惑的地方。
單單以那件案子表現出的案情來說,就算這些捕快找上他,大概也只是爲了取證,根本不可能調動這麼大陣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位差爺,之前張員外應徵護院,我確實是在那裡待過幾日,可是那一天,從南邊來的道長身亡之後,員外就遣散了我等,我當夜就離開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是一概都不知曉啊。”吳塵連忙出聲解釋。
“哦,那張員外分發銀子的時候,爲何沒有見你的影子呢?”這捕快頭領又問出一聲。
“是這樣的差爺,我當時跟員外說的就是,如果我能找出鬧鬼的原因,他就給我三十兩銀子,否則我分文不取。
然而直到事發之時,我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若是再取員外的錢財,未免太厚臉皮了,小的實在是做不到,加上也無顏見員外爺,於是就自己離開了。”吳塵滴水不漏地答着。
這些說辭,他早就在腦海裡演過不少遍了,肯定不會出問題的。
“不論如何,這是件命案,我們需要請你回縣衙,進行取證,你的說辭,也需要跟張員外再進行對質,現在,請跟我們走吧!”這捕快頭領淡淡說着。
“差爺,這事跟我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你就算請我回去我也是這些話,我實在不想再回那個晦氣的地方。要不這樣,你們有什麼想問的,我現在一定知無不言,你們看行不?”吳塵不情願的說着。
他是真的不想去。
雖然他是清白的,他相信以他的口才,可以擺脫對他不利的因素,可這些是建立在法治公平的前提下。
熟讀《水滸傳》,官府的蠅營狗苟之事,他又怎會不知。
真要是被緝拿了,生命也就不由自己掌控。
“你放心,我們只是找你去了解一些情況,這次這麼多人過來,也並不是專程找你的,而是爲了緝拿另一個兇人,就是碰巧聽說你在這裡出現,所以才順便過來找你瞭解一些情況。
本官保證,等到了現場,我們向你取證了一些情況後,若你果是清白無辜的,我們自會安然無恙的將你放走,絕對不會冤枉你!”捕快頭領和顏悅色的說着。
“小子,你再百般推諉,是不是真的跟案子有牽連?”
“鄭大人一言九鼎,有他出言保你,只要你是真的清白,你自然就不會有事,你又擔心什麼?”
旁邊的捕快,也紛紛出言。
這讓吳塵的心思,不由有一些動搖。
如果真是這樣,只是瞭解一些情況,那麼他現在,反正也很難脫身,不如就跟着去對證一下?
以他的口才,只要不是潘五郎已經被抓到,將他供出來,他相信,自證清白難不住他。
這樣的話,也算是徹底解決一樁麻煩,他以後都不用再擔心了。
可是下一刻,就在吳塵心念動搖的時候,他目光掃過這些捕快,一幕細節突然在他腦海閃過,讓他的心頭好似被電觸動了一樣,一下就打了個激靈!
不對,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