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漸漸停下。
但凌揚觀察着天色,他相信一場更大的風雪尚在醞釀當中。
通往中區的各條大道上人頭洶涌,各種各樣希奇古怪的裝扮令人大開眼界,不少組合變裝服,譬如說兩人組成的雙頭鷲,四人組成的四腳蛇等等,這些要由多人齊穿的變裝服吸引了大多數的目光。
齊天陽那隻魁梧的獅子在此時根本不算是顯眼了,而凌揚這隻面目猙獰的黑熊更是平凡到隨處可見。
道路的兩旁堆滿了剛被清掃好的積雪,凌揚低調的隨着一隊小叫小鬧的猩猩羣,在喧鬧的人聲中走進了中區。
羅斯福雕塑下集合着三羣兩隊,他們正等候着各自的朋友,準備着以更盛大的聲勢往中區進發。
各處顯眼的位置上都擺放着宣傳標語,各個標語都指着同一方向,西區的太古學院,今夜化妝舞會的舉行地。
隨着天慢慢黑下來,西區的天空開始綻放開一朵朵絢麗奪目的煙花,提醒着人們舞會即將開始。
紛亂嘈雜的環境中,凌揚這頭黑熊正擠開人羣,引着齊天陽往中區禮堂走去。
中區禮堂是星雲的舊式建築,與廢棄實驗樓是同一個年代的作品,但因爲它曾經是華大學院高層人員開會的地方,所以因爲其紀念意義,才一直保存至今。
它位於一大片密林當中,當凌揚通過那條林蔭小道,慢慢走到禮堂前時,外界的聲音已基本被隔絕開了大半,凌揚看看四周無人,正準備回頭向齊天陽打個招呼時,心中卻忽然一寒,內心深處就像是忽然被人砸進了一塊巨大無匹的冰塊,這種冰冷迅速向全身每一個角落游去,從背脊衝上腦門,再從腦門迴游回胸口,每一根神經在這陣冰冷麪前都顫抖了起來,血液也像是凝固在此刻。
凌揚心神大凜,知道禮堂內正有一名強者暗暗的窺視着自己,如果他此刻閉上眼楮,眼前肯定不是一座禮堂,而是一頭氣焰沖天而起,正擇人而噬的兇獸。
這樣強大的力量,恐怕又是一個擁有頂尖實力的絕世強者了,他就是齊天陽的故人嗎?今夜華大可是來了兩個恐怖級的強者啊……
他心中雖然無比震駭,但表面還是平靜溫和,就像任何一個普通人那樣,彷彿根本感覺不到那教堂內的注視,裝得漫不經心的四處張望着,就像是一個遊人剛剛來到一處陌生地方般,表現得恰到好處。
他抓了抓熊頭,又像是一個找錯地方的約會者,茫然的提着傘,又沿着原路往後走去,當他背對着禮堂時,身後那股冰冷兇悍的力量更強盛了,無窮無盡的陰影鋪滿了四周的每一寸空間,連路燈的光芒也被壓得昏暗無光,凌揚甚至能感覺到那強者正在考慮是否該誅殺自己,他強控心神,頂住那令人窒息的壓力,仍是踏着不緊不慢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手中的傘卻已握得緊緊的
,隨時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便飛傘逃亡。
身後那股邪惡的力量越來越強盛,鋪天蓋地般跟隨着凌揚,在他身後洶涌澎湃,一浪接一浪的向他蓋來,但卻始終沒有將他淹沒,直等到凌揚走到小路的中段,齊天陽從前面迎面走來時,那股力量才猛地抽身而退了,瞬間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來也沒有存在過。
路燈像是一下便恢復了明亮,凌揚立在原地,輕輕的呼了口氣,身體就像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般,疲憊非常。
齊天陽凝視着凌揚的身後,對着那方向重重的哼了一聲,才慢慢轉向凌揚,語調也柔和了許多,說︰“你馬上離開這裡吧!記住,不要因爲什麼特別的好奇心,來窺探爲師與故人的約會!很多事情,無知是一種幸福!”
凌揚原本確實有這樣的打算,偷偷潛進禮堂頂去看看齊天陽的約會,但現在被齊天陽說中心事,只好微笑說︰“知道了,老師!那麼,我先走了。”
“嗯,到了恰當時候,爲師會再找你的!”
風,又再變得冰寒凌厲,剛停下不久的雪花,又開始一瓣一瓣的飄落下來。
但寒冷並沒有冷卻學員、導師們如火般的熱情,一個個穿着奇形怪狀的變裝服,化作彩色的人流,在熱烈的氣氛中往西區涌去,凌揚跟隨着喧鬧的人流,默默回憶着剛纔那股暴戾瘋狂的力量,這樣恐怖級的絕世強者,到底是人類還是魔族呢?如果是魔人的話,那麼他與齊天陽這次的星雲約會,就大不簡單了……難道他們是商量宰掉華大的守護者—羅斯福?
唉,但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連環煙火衝上了夜空,在白雪紛飛中,煙花綻放得分外的絢麗奪目,幾組大型的組合煙花過後,漸漸在夜空中形成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圖案,這七彩繽紛的圖案立時引出了不少愉快的笑聲和呼喚聲。
在這種特別歡慶的日子,凌揚的心情總會莫名的失落和孤單,尤其現在擠在擁擠的人羣當中,這種落寞感更甚了,歡騰的氣息中,恐怕只有自己一個顆心靈是如此孤單的吧……他默默注視飄舞着雪花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覺得輕輕的顫動了一下,所有的煩憂都在剎那茫然間,暫時被他拋到了腦後。
他的腳步先是放緩了下來,很快便慢慢站定,人流也沒留意這頭失神的黑熊,繼續在喧譁之中,從他身邊繞過,繼續往西行進。
紛飛小雪中,他呆呆的站着,一張張模糊的臉孔在他身邊川流不息而過,卻無人朝他張望一眼,這更是加深了他的茫然,慢慢的,周圍的人聲、喧鬧聲、笑聲慢慢變得模糊,眼前的人們、煙花、飄雪漸漸朦朧……
在凌揚發呆的這段時間,路人的行人少了許多,也沒有多少人特別去留意他這頭孤單的黑熊,哪怕他的肩膀和頭上已經積了少許的積雪,人們大概都以爲
該學員正定在原地,進行着某種行爲藝術吧。
風雪越來越大了,但這絲毫也沒有影響西區舞會的正常進行。
凌揚走進會場時,整個化妝舞會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太古學院周邊的各大草坪上全部灑上了星星點點的熒光粉末,令整個世界看起來更飄渺迷離,神秘且帶着詭異的音樂聲中,一大羣喊得出名字的生物,喊不出名字的怪物正在其上共舞着,看起來滑稽、可愛,且令人感到愉快,看到這樣的場景,凌揚鬱悶的心情也揮退了不少。
正如大多數舞會那樣,在更外圍的地方,長長的白色餐桌上擺放着精緻的點心和一些高杯飲料,學員們食用點心時都十分小心翼翼,輕輕拉開脖子處的一點點拉鍊,然後將食物塞進口中,免得被人看穿自己的真面目,那些飲料更是每一杯上都插着一根吸管,讓學員們可以更方便的飲用。
禮儀人員們都換上了熒光的兔子服,以便區分,而警衛隊員則是整齊的穿著一套套緊身沉色的虎皮衣,在會場外圍巡邏着。
凌揚在這一串串古怪的模型,一套套奇異的變裝服飾中穿插而行,大型玩具、精美的首飾、絢麗的彩燈、會變色的蠟燭、跳動的卡片在四周令人目不暇接,遠遠看到太古大樓那個天平式的造型已經被改裝成了另一個模樣,它的牆壁用各種彩色大理石花紋紙拼出一個個閃亮的圖案,頂上鋪滿了特製熒光粉,令那本是天平兩端的位置上看起來像是兩幅抽象的卷軸,迷人可愛的風貌令人懷疑自己是否已經進入到童話世界的王國之中。
太古系一直以創造力爲榮,這次他們也沒有令人失望,這座太古大樓已改造成了恐怖迷宮,一個穿着妖精服飾的女學員正拿着擴音器忘情的宣傳着︰“如果你熱愛冒險、喜歡解謎、還是個無藥可救的瘋狂浪漫派份子,那麼太古魔屋的迷宮絕對會讓注重特別的你無法自拔,來吧,一起進去體會恐怖和迷離吧……”
在熱鬧和歡騰的氣氛中,凌揚在人羣中搜索了好一會,無奈人實在太多,始終無法尋見他那隊同伴,他在行走間,忽然發覺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那個靠近會變色的噴泉附近一角,竟然有不少人的手臂上是扎着黑色袖標的,那些人雖然變裝的造型各不相同,但那黑色袖標卻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難道這是哪個社團的團體行動?凌揚故作無知的想從那羣人當中走過去,纔沒走兩步,就已被人擠了回去,但只是短短的幾秒,已足夠令凌揚聽清了附近兩人的一段對話。
“……是那隻黑白色的怪鳥嗎?”
“對,肯定沒錯!首領已在四周搜尋過,目前會場裡大概就這麼一隻,畢竟那鳥太傻了……”
首領?黑白色怪鳥?
不會是蛇蠍女吧?黑白色怪鳥,大概只有柳顏那企鵝裝扮纔會有這個稱謂了,難道蛇蠍女要綁架柳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