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凝竹一個趔趄,差點向後摔了過去。
燕王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宛凝竹的臉上,見宛凝竹這個表現,心下頓時瞭然。
燕王壓低了聲音,說道:“婉婉姑娘————”
宛凝竹眼神一冷,冰冷的眼眸掃過燕王的臉龐,不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心痛。儘管此時此刻已然心如刀絞。
燕王仍舊是微微一笑,說道:“儘管本王與姑娘是第一次相識,但是本王卻覺得彷彿與姑娘默契非常,彷彿很早就熟識一般。姑娘切莫以爲本王是在跟姑娘套近乎,本王還不至於如此。”
宛凝竹眼睛死死的盯着跪在前面的上官採白,看着葉蘇也從座位上走了出來,跪在了上官採白的一側,聽着聲音從葉蘇的嘴裡發出來:“啓稟皇上,貴妃娘娘,臣女與綏王早已情定終生,臣女知道這不合體制,但是還請皇上,貴妃娘娘寬宥成全!”
這個時候,葉蘇的父親,當朝的宰輔大臣大步站出,跪在了後面說道:“啓稟皇上,是老臣教女無方,觸怒天顏,老臣願以死謝罪!”
人羣中紛紛有人站出來,跪下紛紛求情:“皇上,綏王殿下與葉家千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既然他們郎有情妾有意,還請開恩啊!”
皇帝跟貴妃臉上一直端着,沒有任何表態。
宛凝竹一直冷冷的看着,看着這屬於別人的一場鬧劇,而屬於自己的鬧劇,從沒有開始過,就已經結束!
哈哈哈哈哈哈——————鬧劇,鬧劇!
上官採白!怪不得你從不對我做任何承諾,做任何表白,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這個時候,昭王突然起身,錦袍一抖,跪在了上官採白和葉蘇的前面,朗聲說道:“回稟父皇,其實葉家小姐與三弟早已經————葉家小姐時常小住綏王府,這個事情,雖然一直沒有稟告過父皇,但是其實我們幾個人都已經知道了。如果父皇要責罰,兒臣身爲大哥,必要首先受罰,責無旁貸!”
於是,又是一羣人嘩啦啦跪下紛紛求情!
燕王小聲的說道:“婉婉姑娘,你有什麼打算?”
宛凝竹看了一眼坐在貴妃下面的兩個孩子,冷冰冰的說道:“沒有任何打算,原本就沒有過打算!”
上官勾越一直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既不出去幫忙求情,也不說其他。
“哈哈哈哈————你們都起來吧!朕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既然他們先提出來了,不如索性就趁着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喜上加喜,就把他們的親事給定下了吧!”皇帝笑着對貴妃說道:“愛妃你看什麼日子最合適呢?”
葉蘇的眼睛唰的看向了貴妃,那貴妃也看了一眼葉蘇,不用說,葉蘇肯定是央求過貴妃了,或者是送了什麼好處給貴妃了。
貴妃當即說道:“擇日不如撞日,那就定在後天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把大事兒給辦了就是了。”
“好好好,如此甚好!”皇帝老懷大悅,對這個貴妃,他可以說是寵愛的無以復加了。
“謝皇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跪下的人同時高呼萬歲,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一起謝恩。
宛凝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心比地面還要冰冷萬分。
輕輕閉上眼睛,一再的告誡自己,一定要沉住氣,沉住氣!不就是一個男人嘛!不就是愛錯了人嗎?不就是……不該付出的心,付出了嗎?
可是,爲什麼心會那麼的痛?爲什麼心像撕裂了一般的疼?一樣的沉?沉的讓自己無法呼吸,沉的視線都有些模糊?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就算是撇清關係,私下告訴自己,不好嗎?爲什麼要讓自己在這樣的場合下聽到這樣的消息?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這麼的殘忍?
衆人謝恩完畢紛紛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是喜氣洋洋,唯獨宛凝竹還是跪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上官採白透過人羣,看到了宛凝竹臉上的心如死灰,一陣劇痛。
對不起,婉婉,對不起!不這樣做,我就無法保全你們母子啊!
絲竹聲響起,舞蹈跳起,所有人都在觥籌交錯,臉上一片喜氣洋洋。
上官採白帶着葉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視線同時投注到了仍舊還跪在地上的宛凝竹,上官採白輕輕閉上了眼睛,死死咬住了嘴脣。葉蘇的臉上一片得意,看向宛凝竹的視線多了一份怨毒和怨憤。
爲什麼,爲什麼事情一定要變成這樣?上官採白,上官採白!
宛凝竹輕輕擡頭,眼神射向了對面的上官採白,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從眼眶中滾滾而下。
宛凝竹就這樣死死的,死死的,看着上官採白。傷害我,你就真的可以無動於衷?傷害我,你就真的可以真的問心無愧?
如果你不曾喜歡過我,那爲什麼要救我?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要照顧我?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要跟我做一些在你眼裡沒有意義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跟我有那麼美麗的午後,那麼美麗的月色?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要跟我有那麼纏綿的擁抱?
可是,如果你喜歡我,爲什麼你還捨得如此的傷害我?
上官採白,告訴我,爲什麼!
好吧,好吧,一切都不過是我自作多情,好吧好吧,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只是我自作多情!
你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你從來沒有說過你喜歡我,你也從來沒有說過你在乎我!
一切,都是!他孃的,我自作多情!
宛凝竹任由淚水滾滾而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對面的上官採白。可是,他爲什麼不敢對視自己的視線?爲什麼?!以前的他,一定會心有靈犀的知道,自己肯定在看他!
心虛了嗎?他心虛了嗎?他也會心虛嗎?
死死的咬住下嘴脣,她不能在這樣的場合下失禮,她不能!
一隻手帕,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宛凝竹呆呆的擡頭,卻見是燕王向自己伸出了手。
宛凝竹淚眼朦朧中,錯愕的看着燕王。
“把眼淚擦乾,不必爲了不值得的人流淚。”燕王的聲音很輕柔:“會有值得你流淚的人出現的,但是,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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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凝竹一把抓過了手帕,胡亂的擦掉了淚水,起身,轉身就走。
擠開人羣,漫無目的的亂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了哪裡,就只想找個沒有人看到自己的角落裡,痛痛快快的放縱自己一次!
心被撕裂的疼,從未有過的疼,疼的讓自己步履都有些蹣跚,明明沒有喝酒,卻覺得身體彷彿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踉踉蹌蹌。
一隻手死死的抓住胸口,爲什麼會這樣的疼?爲什麼會這樣的痛?爲什麼從不流淚的自己,會這樣的忍不住淚水的決堤?爲什麼,明明自己可以很堅強的不是嗎?明明自己是個殺手,見慣了生死,看慣了血流成河,還有什麼是放不開的呢?
可是,爲什麼,自己明明什麼都懂,可是就是止不住的心疼?
爲什麼,心就是疼的讓自己無法呼吸?
上官採白,上官採白!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政治和皇權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對你來說,皇位纔是唯一的嗎?
是啊,你身爲皇子,怎麼會不覬覦皇位,怎麼會不覬覦天下?可笑如我,竟然會相信你會愛上我!可笑如我,竟然會以爲你會愛上我!可笑如我,竟然一廂情願的認定你是愛我的!
哈哈哈哈哈,宛凝竹!你這個白癡,你被耍了!你不過是他新鮮的玩偶!他要的,只是他的政權,他的皇位!他的——江山!
只要有了江山,何愁沒有美人?你又算什麼?不過是帶着兩個孩子的母親,不過是庸脂俗粉,你算什麼狗屁!
醒醒吧,醒醒吧!他不愛你!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幻覺,一個謊言!
不!甚至,他連謊言都懶得給你!
他從來都沒有對你承諾過任何一個字!他甚至從來都沒有對你說過我喜歡你!
宛凝竹,你這個超級大傻瓜,清醒一下啊!清醒過來啊!別再傻了!他今天這樣做,其實都是做給你看的!你還有什麼可糾結的!忘掉他啊,忘掉他啊!從此不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不再跟他有任何關係,你是你,他是他,你走你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
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宛凝竹就這麼踉踉蹌蹌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上官採白見了,當即離開了座位,追了上去。
可是人潮洶涌,一瞬間便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人,這輩子,會遇見很多人,也會遇見很多事情。
有些人可以錯過,有些人不能錯過。因爲,有些人一旦錯過,就真的錯過了。
也許在上官採白的眼裡,這是自己對她的一種保護。可是他不懂的是,他的方法錯了!大錯特錯!
也許在若干年後,他會想明白,在那個晚上,在那個壽宴之上,他錯過的究竟是什麼……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