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十點左右,莊美正在人行道上掃馬路,突然見到前面有一個老太跌倒在地,幾個過路人連看也不看就揚長而去。莊美見沒了來人,只有老太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她忙奔去,來到老太太身旁一看,只見老太太已昏迷不醒……得趕緊送醫院。她爲難了,送吧,沒有見證人,要是她搶救醒來反咬一口怎麼辦?社會上這種事很多,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溜之大吉。轉而一想,假使不搶時間送醫院,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非同小可,自己就犯了道德罪。再說事情出在自己保潔區內,我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她經過激烈的思想博鬥,還是出乎人道主義攔了一輛出租車,與司機一起把老太擡上了出租車。到醫院,醫生護土忙用擔架把老太擡進了急救室進行搶救。出租車司機以爲她是病人子女就討要錢,有口難辯,莊美打落牙齒往肚中咽,付了錢。駕駛員走後更大的麻煩又來了,醫院一邊搶救,一邊催交錢,莊美辯解:我不是她子女,我是見她昏倒在路上在行好心送來醫院,錢你們可以等她醒來後,問明地址,打電話給她子女,問她子女要,對不起,我還要回去清掃馬路呢。幾個醫生護士急忙把她拉住,說:你萬萬不能走,你一走就成了無主病人,要交了錢以後才能施救,你既然已救了來,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吧。莊美兩眼發愣,茫然,是啊,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天,救人要救到底,總不能丟下生命垂危的老太太逃走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等她醒來後問明瞭地址,可以問她子女要。她心腸軟了,她剛發到工資,急忙去交了一千元錢,醫院才接着搶救。莊美安分在搶救室外守候,到了下午三點多鐘,老太太總算醒來。醫生護士把她推出了搶救室,安排在病房內繼續掛水,在醫生護士的追問下,老太太斷斷續續說出了家的電話號碼。莊美忙打電話給她家中。
老太太已八十多歲,以前一直吃過早飯後外出散步鍛鍊身體,因爲子女都忙,沒人陪伴她,她到吃中飯時就會回家,今天到了十二點鐘還沒回家,兒媳發現後,立即通知了其它家人,老太有四個子女,四家人馬上聚集在一起,分頭出去尋找,到了下午三點鐘還沒找到,一家人亂成了一鍋粥,商量後決定去報警或撈河浜。正當分頭行動時,家中電話鈴響,大兒子接後忙告知:母親在醫院,現已甦醒。大家聽後既驚有喜,忙趕去醫院。能說會道的小女兒走在頭裡,一到醫院見母親完好,忙先發制人,說:媽,是那個缺德鬼撞倒了你?我們找他算賬。老太太先是一怔,接着馬上指着莊美說:是她!莊美咯噔一震,預料之中的壞結果一觸即發……措手不及,幾個人馬上衝上前揪住了莊美吼:你撞倒了人得賠償!莊美邊哭邊爭辯:是她自己跌倒在地,我是好心攔車送她來醫院搶救,才保了她一條命,你們卻恩將仇報。揪住她的人各執一詞,甲:你沒有撞倒她,是她自己跌倒,有誰能證明嗎?莊美說:目擊證人不願攙,都走了。乙:沒有證人毫無疑問那就是你撞倒,再說一個老人與你無冤無仇會平白無故冤枉好人嗎?丙:你沒有撞倒她,爲什麼會心甘情願掏錢?莊美說:醫院要交了錢才肯救人,可有不知道你們的電話號碼,時間實在急逼,我是一心想救人,沒有想到你們是狼心狗肺。丁:你是屎殼郎爬上鐵軌,冒充大鉚釘,撞了人,還要充當見義勇爲的英雄,不要臉。莊美那是他們的對手,吵着莊美只會哭。一夥人把醫院鬧得天翻地覆,齊來看熱鬧的人很多,擾亂了醫院的正常秩序,醫院只得報了警。
一忽兒警察到,把大家都叫出了病房,來到外面作調解,可公有公理,婆有婆理,爭執不下……
二位民警走進病房詢問老太:她是什麼車撞倒你?老太太答:她沒有車。民警追問:她走路怎麼會撞倒你呢?老太答:她是用掃帚低着頭全神貫注快速在慢車道邊沿往前掃地,突地見到人行道上有一隻尼龍袋在飄,她掃地處離人行道只有三步之隔,她忙側着身如螃蟹一樣橫行過慢車道到人行道上去拾,我正巧在人行道上往前走,措手不及她撞了我,我年老體弱,跌到在地……
這話合情合理,沒有一點造作,誣陷之詞,民警也信以爲真做下筆錄,老太太在筆錄下面按了手印。
二位民警走到外面,對着“強詞奪理”的莊美吼:你不要抵賴了。民警甲,讀了老太太的筆錄。民警乙解釋:你倆素不相識,如果老太太說你是騎自行車時撞倒她,或者說是二人走路相撞,那肯定是說謊,可如今她說的滴水不漏,你罪責難逃。啼笑皆非,莊美還是據理力爭說:路上經過的人成千成萬,我雖不認識她,可她常在路上走,也許她早已認識我是清潔工,她所說的這種情況以前確有過,可只是相碰,她根本沒有跌倒,再說人與人走路相撞,衝擊力小是很難跌倒的,她今天是借題發揮,編了這個謊話,實際上我是在遠離她八十多米處掃地,遠遠見她跌倒,過路人都不敢攙,我才趕了過去急忙攔了一輛出租車,把她送往醫院。
民警甲插話:這輛出租車你認識嗎?莊美答:我根本不認識。民警乙問:那你還記得他的車牌號嗎?莊美答:我不記得,可醫院進入車輛有登記。二位民警忙去查了登記號碼,並在發牌照處查詢到了出租車駕駛員的地址及手機號碼。撥通手機後通了電話,駕駛員很快趕來了。民警詢問後駕駛員回答:我停車時,老太太已昏倒在路上,我與這位女士急忙把她擡上車,送到醫院後我問這位女士討要了打的費,根本不知道老太是怎麼跌倒的。問不出有什麼線索,民警也就放駕駛員走了。
莊美繼續辯白:要是我撞了她,知道送到醫院後罪責難逃就要化錢,我避開還來不及,再說我送到後到如今已七個小時了,我隨時隨地都可以逃走,怎麼會自投羅網,把袋中的錢挖空呢?要是我沒送來,老太太也許早斷了氣,因爲我真實不虛才把她送來醫院填了錢,我真實不虛纔等他們家屬來交接,想不到他們一大家子都是不通人情,無理取鬧,栽贓陷害,恩將仇報。這一說卻惹怒了老太太一大家子人,一個個手指頭都指到她鼻尖上吼:是你撞倒了人卻抵懶,刮不知恥。有的甚至要去扇她的耳光。民警忙喝住。
都有理,可都無證人證詞,民警商量後當起了和事佬,二方相勸,各打三十大板,所有費用雙方各負擔一半。老太太的一大家子還不同意,他們的理由是,她要是不從慢車道橫行到人行道上去拾尼龍袋也就不會相撞,再說中年人與老年人相撞,中年人要負大部責任。
辦了好事卻要化冤枉錢,欺人太忍,簡直是爬到我頭髮尖尖上來了,莊美無法接受。她大吼:有理走遍天下,要錢我就去上告。她邊吼邊衝上前去要博鬥!
二個民警只得把莊美拉到一旁,民警甲義正詞嚴指出:以老太太的證詞,你逃脫不了干係。
莊美爭辯:我一個正常人的一面之詞不可信,難道從昏迷中醒來年老體弱的老太太的一面之詞就一定百分之百正確了嗎?你們偏心眼,蠻不講理。
二位民警心有所觸動,將心比心輪番勸——
民警甲:假使老太太的證詞是假的,可她是一個老太太,情緒極不穩定,別說訓斥責問,我們連說話的聲音也不敢響,要是把她嚇壞了,或者出現意外那就是我們的責任,因此我們不能對她施加壓力,只能對他偏護,只能對你蠻不講理,面對這樣一個老小孩,我們只能採取這無奈之舉,也只能以假信真。
民警乙:假使老人說了假話,可爲了自己的面子,她說出的話猶如潑出的水,無法收回,她死也不會改口,一定要去戳穿她,與她較真,老人失了面子就會無法接受而出現意外,我們也碰到過這種情況,一次,一個老頭就是死於這種過分論理之中,因此我們也不能與她論理,更不能審訊,爲了安撫她的心,爲了她不出意外,你就忍聲吞氣吧。
民警甲:你拿不出證據就只能忍了,再說你們這樣大吵大鬧影響多麼不好,老太太也無法接受,萬一她心虛理虧情緒有波動,出了事故那就害了她,要是你屈尊接受,老太太勝利了心情就會好受些,有利於她恢復健康,就算是你化了錢消了災。
民警乙:你拿不出證據,你死不接受,大吵大鬧,在社會上造成的影響太壞了,試想,好心救了人反被人陷害,你也知道老人是最容易跌倒的,今後誰還敢去攙扶跌倒的老人啊,假使你接受這事也就煙消雲散了,也就不會造成惡劣影響,你權當是化了錢爲建設和諧社會出力。
民警甲:如果一定要把這事對簿公堂,老太太哪能經受住這個打擊啊?這不是要她的命嗎?救她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費用也不多,你權當是第二次救她,給她增壽吧。
第二次救她,給她增壽。民警推心置腹的談話深深打動了莊美,對,救人要救到底,對老人不能過分論理,應寬容仁慈退讓,她無力地垂下了頭不響了。
接着二位民警忙做老太太子女的工作,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是那女清潔工不及時送老人來醫院,或者送到後不付錢,拖延了搶救時間,老人早斷了氣,就憑這一點,就是她把老人意外撞倒,你們也不應讓她全部負擔醫藥費,再說,老人意外跌倒的事例很多,這事不是你們有理,我們是本着老人的健康着想,不給她受氣不給她施加壓力,才順從了老人,輕信老人的一面之辭,再說就是清潔工撞了她,要是正常人也不至於會跌倒,老太年紀大身體弱也是一個因素,如果你們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寸進盡,那我們也就不管了,上交給法院開庭解決,到那時老人心虛理虧也許就要暈倒在法**,不可救藥。老太太一家人聽了民警的分析,確有道理也就不響了。
民警乘熱打鐵領着莊美來到了老太太的親屬中,民警執筆雙方簽訂了一份費用各半的協議書,雙方簽了名。費用等老太太出院後再結算。
一場意外風波總算平息,天已黑,莊美含淚回家。清潔車與工具還在路上,她只得去踏。忙於救人,莊美沒顧得上吃飯,回到家她已餓得發慌,忙叫:爸媽,我要吃飯。一家人早在等候她,見她疲憊不堪,精神萎靡大吃一驚。母親急忙端出了飯,莊美狼吞虎嚥吃了一碗飯後才覺着有了活力,她站出來坐到母親身旁,撲在母親身上,哇!禁不住哭了出來。
一家人不約而同問:你怎麼啦?莊美哭了一會後才擦乾了眼淚講了今天受的冤枉氣。一家人聽後齊爲她鳴不平,真是燒香惹鬼叫,可也無能爲力。莊美有氣無力說:小小清潔工是非卻多,爸媽,我真的不想幹了。莊泉興及張秀珍忙附和:不幹,這事真的不能幹了。張秀珍想了想又說:可這工資是一個月一結的,總得忍聲吞氣幹到月底吧。莊小東早已壓不住怒火,他想了想說:爺爺奶奶,我到有一個辦法翻案。齊不約而同問:什麼辦法快說:莊小東說:咱們做二塊木牌,醒目地寫着尋找目擊者的啓示,一塊插在老太太跌到的地方,一塊插在保潔車上,過路人看了,目擊者就會良心發硯,也許就能站出來爲媽鳴不平,作證人。大家想想也許這辦法有用,於是就連夜趕做了木牌,莊小東寫了啓事,貼在了木牌上。
第二天上班後,莊美就把二塊牌插好,然後開始工作。到八點多鐘,老闆巡視經過,對着莊美無好氣說:昨天下午爲什麼沒有來?不請假無故礦工得罰款一百元。幹了好事卻遭誣陷,領導還要怪罪,莊美已淚如雨下。老闆急問:你怎麼啦?莊美斷斷續續說出了經過。老闆聽後也爲莊美鳴不平,可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取消了罰款的決定。莊美忙說:謝謝你!
一上午看牌的人很多,可沒有一個目擊證人站出來。臨近中午,莊美想,昨天也是這個時候,老太太跌倒後我明明看見有幾輛自行車及摩托車還有幾個步行者經過,他們見了爲什麼沒人站出來爲我說句公道話呢?正想着她遠遠看見有二個踏自行車的過路人停在老太跌倒的地方看着牌,她忙走了過去。二人正在講着什麼,憑直覺,莊美隱隱約約覺得,這二人一定是目擊證人,要不他們爲什麼會在那兒站了好久,商量事呢。可待莊美走近了那倆人卻不響了。莊美單刀直入:你倆一定是目擊證人吧?我受了冤枉,謝謝你們給我證明一下。一箇中年人馬上吼:我們沒有看到。另一個心平氣和說:你是脫掉褲子放屁,多次一舉,人家見到了沒有攙,假使如今爲你作證人,這不露了馬腳嗎?還不要被人罵,見死不救,沒有人道主義,被人指責看不起,這不是自拆自臺,自背黑鍋嗎?沒有人爲你作證的,不要丟人現眼,還是乘早把這牌丟掉吧。莊美一想也對,也許這倆人就是有了這顧忌纔不肯作證,可你明知他們是目擊證人可也撬不開他們的嘴。莊美青筋暴漲把牌拔下來踏得粉碎。
吃晚飯時,莊美把尋找目擊證人的牌被毀的事告知大家,莊小東自嘲說:我是書生意氣,確實目擊證人是無論如何不會站出來,自拆自臺的。可是莊小東還不服氣他又提出,那乾脆咱們去法院打官司。莊美說:我已在協議書上籤了字,已不能打官司了。莊泉興說:如今只要賠一仟多元錢,假如請律師打官司,那就不是一仟多元錢了。張秀珍說:那老太太經得起打官司開庭這折騰嗎?也許一到法**就會一命鳴乎,那我們就犯了過於較真的罪,較真殺人罪,與這樣的老人打交道我們只能裝糊塗服輸,權當我們是用錢爲老太太添壽吧,同時是好是壞老天爺在看着呢,老天爺是不會虧待咱們的。
與民警勸說的吻合,受害者反爲誣陷者的身體考慮,一個善良的家庭,就含冤把這大事化了。
還好,那老太太住了三天醫院就出來了,醫藥費共用掉二仟伍,加上救護車費及營養費共叄仟,各方一仟伍,莊美已填付了一仟零貳拾元,還要補四佰捌拾元,老太太那位蠻橫小女兒來討要,莊美只得按照協議乖乖付了錢。一場風波鬧劇纔算真正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