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自家事

那樣相似的兩個女子,清冷寡淡的不食人間煙火。她們的面上帶着如出一轍的憐憫,似乎是憐憫着衆人,又似乎只是憐憫對方。她們站在弗冬苑的中央,周邊的人皆是戒備非常。

“你……可想去見見柔櫻?她很想你。”冷荌嫆笑着問她,冷夙綰偏過頭,眼尾的光看到那個一言不發的白衣男子正眯眼看她。觸到她的目光時,脣邊綻放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卻也涼薄的令人膽寒。在看向冷蒼明,他的雙眼早已隨着歲月的河流變的渾濁不堪,手中的佩劍被他死死握着,像是在宣告,只要冷夙綰有一句話說錯,便會不顧所謂的父女之情將她擊斃。

脣畔勾起淡淡的笑,秋水剪瞳的清冷雙眼慢慢攢出一泓暖意。她想的,那個女子終究是冷夙綰的母親,不論是否養她,有恩與她,她都有必要去見見她。問問她,到底是早已湮滅的蘇家重要,還是她的兩個女兒重要……

“四哥,我想此時我將這個丫頭帶走,四哥應該是樂意之至吧。畢竟,柔櫻身上有你盼了近二十年的東西。如果真的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她想必會在大限之日告之與這個丫頭。這樣,也算圓了四哥你的貪念。”冷荌嫆幽幽轉身,目光又回到初始的空洞。

顯然冷蒼明不喜她說的這般直白,但無奈於現今唯一能接近蘇柔櫻和冷夙綰母女的只有這個半瘋半傻的女子。爲了心中大局,只能板着臉抿脣不語。

“三姐……你且記得,今日我放你一命,不過是因爲重淵之事我尚不明白,等……重淵回來,我第一個殺的人……必然是你。當然,趙儀珠也是可以先你一步的。”她的聲音幽然空靈,像是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卻讓冷荌茹和趙儀珠的臉色蒼白一片,失去血色。

冷荌嫆說完後便轉身慢慢離開弗冬苑,在經過方纔接過她的琵琶的青衣婢女時,那個婢女立馬將懷中的琵琶遞了過去。

五指纖纖,素長的手指摩挲着琴索,輕輕一撥動,單音節的清脆劃破如同被洗白的天空。第一縷朝陽慢慢越過地平線,她長及腳踝的烏髮如同斷崖的瀑布一般,美好的在朝陽下微微飄動。淺青色的身影勾勒出一抹寂寥,刻進骨血的悲涼。那曲惆悵混着殺伐的《東風》再次從她五指間溢出,冷夙綰微微抿脣,終是移步跟了上去。

“冷家家醜,讓將軍見笑了。”冷蒼明一夜未眠的雙眼泛着點點血絲,他疲憊的揉揉額角,淡笑着對裴思源道。

裴思源搖着手中的十二骨翠玉摺扇,笑的漫不經心:“莊主都已有了結親的打算,那莊主的家事便是思源的家事,思源自然不會笑自己的家事。”

說這話時他語調緩和,雖沒有多大聲卻也足夠讓冷家的那些人聽到。冷若梨猛然擡眼,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獨自立在一處的緋色身影。那人身姿依舊挺拔,緋色的衣衫在朝霞中鍍上一層浴火的色澤,宛如涅槃之鳳。他偏着頭,溫潤的模樣帶着淡淡的漠然,似是這一切的人與事早就與他無關了。可只有她知道,他的心早隨着

那個白袍女子一道離去。她勾脣澀然一笑,再次低下頭去。

果然嗎……你不怕裴思源和山莊結親的……因爲不論是長幼還是嫡庶,都不可能是她……

一直在一旁察言觀色的冷若楓見冷若梨的模樣,脣角勾起一絲冷笑。冷飛瑜對此倒是不甚關心,此時正吩咐婢女將趙儀珠扶回內閣。自己則是跟着抱着冷飛依的冷荌茹。

“哈哈哈,賢婿說的事,都是自家事,沒什麼家醜不家醜的。”一直態度儒雅的冷蒼明此時笑聲猶如洪鐘歐諾個,渾厚蒼茫的笑聲帶着陣陣內力散步在整個弗冬苑,震的衆人耳膜一陣嗡鳴。像是一種,呼之欲出的野心,與明目張膽的挑釁。可至於他到底是在挑釁朝廷還是單獨的對裴思源個人,卻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阿梨,跟我走。”

冷若楓的聲音忽然在冷若梨的耳邊響起,冷若梨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想要搖頭拒絕。可一想到冷若楓雖是她同胞哥哥,但自小就對他自己和她一樣嚴厲苛刻,便只能低頭隨着離開的衆人一道走出弗冬苑。

“你該知道,方纔父親可是給我們一個不錯的機會。”

到了一處小徑,兄妹兩個自然而然的脫離衆人,比肩同行在大小不一的鵝卵石道上。冷若楓的說話時語調清淡,沒有太大的起伏。可冷若梨的手心卻慢慢滲出冷汗,只能低首不語。

對於冷若梨的沉默,冷若楓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見她只是將頭埋得更深,只能自顧自的淡淡道:“裴思源樣貌能力都不比蒙彧差……”

“不一樣的!”陡然出聲的冷若梨也不顧什麼淑婉,急聲阻止冷若楓繼續說下去。她擡頭觸到冷若楓的目光時又倉惶的低下。她最怕的兩個人,一個是冷夙綰,另一個……就是這一母同胞的兄長了。他的目光不比冷夙綰的寡淡,容不下你的一點骯髒慾望。而是深不見底,似是積滿了貪念,積滿了對權欲的渴望,捉摸不透。讓人迷失在他一貫溫潤的外表之下。她記得,在很小的時候,他們才五歲的時候,那日夫子因爲她沒有背下《千字文》打了她的手心。冷若楓事後看着她紅腫的小手時淡淡說,若有一日我做了似影山莊的莊主,必然將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欺凌過我們兄妹二人的,瞧不起我們兄妹二人的,統統除去。

“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皮相好的男子?做了裴思源的妻子,日後便不用忌憚冷夙綰了,這不是正和你意嗎?屆時你就是想要她的命,也易如反掌。”

她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紫袍襯得他風神俊秀,烏黑的發一絲不苟的用冠玉束着。他看着她,似是將她的內心全部剖析的無比透徹,甚至連她內心深處最不爲人知的惡毒都被他這樣絲毫情面都不留的晾曬在這個春日初升的早晨。

“你是我妹妹,自然不能全是什麼懦弱的小女兒心思。我與你是這世間最親近之人,可以說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有的心思,你多多少少也會有一點。冷夙綰這個妹妹太不聽話,

難以掌控,你想她死沒什麼錯。”冷若楓微微蹙眉,偏頭看着鵝卵石道旁開的正盛的杜鵑花,其間有簇血紅杜鵑在這個被鍍上一層淡金的清晨尤爲刺眼。

冷若梨的目光也定在那簇杜鵑花上,她走到血紅的杜鵑旁,傾身蹲下,淺藍色的裙襬鋪開在這個冰涼的石道上,映着點點灰敗的頹靡之色。纖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嬌嫩的花瓣,那樣輕柔的動作卻在血紅的花瓣上留下一道指甲狠狠劃過的裂痕。鮮嫩的花汁點點溢出,那朵最爲嬌豔的杜鵑花就在她手中頹敗。

看着那朵杜鵑,她的聲音沒了什麼起伏:“兄長大抵不知道什麼是愛吧?這情愛之間,哪是一個更好的皮相,更高貴的身份便能替代的?花隱跟隨兄長有三四年了,她把一個女子最美的年華給了兄長,爲的,難道就是兄長的皮相和這似影山莊大公子的身份嗎?”

冷若梨站起身,寬大的袖擺拂過一片杜鵑,烏髮帶着死寂的貼在她身後,她的目光越過冷若楓的肩膀,觸到一片隱在槐樹後的火紅色的裙裾。

“花隱和你不一樣,你是我嫡親的妹妹,她……”

“她是你的妻,即便現今不是,以後也會是!”她突兀的打斷冷若楓的話,靜靜盯着那片火紅的反應。

冷若楓何等聰明,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抿脣淺笑:“不錯,花隱會是我的妻,等我得到我要的東西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娶她。這幾年,是我負了她。”

那片火紅的裙裾像是隨着主人的僵硬,失了翩翩英姿。半晌,消失在冷若梨的視線中。她低下首,神色不明。冷若楓將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一直含笑的雙眼變的認真深邃:“我知道,能同我一心的人,除了阿梨便沒有別人了。孃親近年來身子一直不好,她本就是以蘇柔櫻的陪嫁丫頭入主了三夫人的頭銜。這些年父親雖沒有對待孃親如同對待蘇柔櫻一般,但畢竟曾是蘇家的貼身一等婢女,孃親所受之苦怎是你我平日裡看到的這麼簡單。”

是了,他們兄妹二人這麼恨冷夙綰,多多少少也是有他們母親這份原因的。冷若楓和冷若梨的母親是蘇柔櫻的陪嫁丫鬟,後因一日冷蒼明喝醉強了她,有了身孕。迫於無奈,冷蒼明便給了她一個名分。也正因爲他們的母親曾是蘇柔櫻的貼身婢女,每每冷蒼明在蘇柔櫻那裡尋到不痛快便把氣全撒在三夫人身上。自小冷若梨和冷若楓便沒少看到自己孃親被辱罵,被毆打。所有對蘇家母女的怨恨,便在幼時孃親的苦境中慢慢滋長,如今已是根深蒂固。

“說不恨蘇家母女怎麼可能呢?可兄長一定要讓阿梨嫁給裴將軍嗎?阿梨心中除了蒙彧,早就容不下任何人了。”

“若是蒙彧心中有你,爲兄到可以退而求其次,多拼搏幾年就是。可蒙彧都已將寄情蠱種進冷夙綰的體內,可見你與他而言根本無一席之地。既是如此,你又何必這般執念?倒不如幫幫爲兄,到時也可以在這些看不起我們兄妹的人面前,揚眉吐氣一把。”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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