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家,大廳。
鳳西橈的頭髮被梳理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隱約的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外面的光線照在他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深邃而嚴肅,不怒自威,帶着歲月的滄桑。
他的手形如枯槁,擱置在膝蓋上。李嫂不敢說話,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看着鳳子奕。
“這件事情,你要怎麼解釋?”鳳西橈望着鳳子奕,犀利的目光,有着不容置喙的味道。縱使他已經年過過半百,可在他身上的氣勢絲毫不弱。
鳳子奕可以說是繼承了他所有的有優點,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毫不畏懼的直視自己父親的眼,坦‘蕩’‘蕩’的模樣,似乎他從來就沒有做錯。
“爸,就你看到的那樣。”
“‘混’帳!”鳳西橈第一次如此動怒,他對於這個兒子,一直都是引以爲豪的,如今看他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不由得怒從中來。
“老爺,你不要動氣,有話好好說。”李嫂見他動怒,連忙安慰,“少爺,你就不要再氣你爸了。”
鳳子奕的視線沒有絲毫閃躲,亦不管李媽的話,對於父親,他一向敬重。
“爸,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
“你處理好?你要怎麼處理?剛唐霆給我電話,他們夫‘婦’只差沒有把我都給直接殺了!你倒好,一句解釋都沒有!還有,七七呢?她人在哪裡?要是她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跟她母親‘交’代!”
“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爸,等我帶七七回來,我再跟你好好‘交’代。”他說完,拿起一旁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鳳子奕”鳳西橈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像泄氣的皮球,癱瘓在沙發上,喃喃自語,“到底是變成了這樣。”
李媽看看鳳西橈,又瞧瞧鳳子奕消失的方向,蒼老的臉上,有着無奈,這兩孩子,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小時候子奕就很疼七七,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爲喜歡了那丫頭,真是造孽啊。
“李嫂,你說,他們要怎麼辦?”
李嫂搖搖頭,“老爺,你就不要‘操’心了,子奕着孩子,長那麼大,什麼時候讓你‘操’心過?他說會解決,那就相信他會解決,你耐心等等就是了。”
“你不懂,他跟七七都是倔,認準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是怕他們……哎。”他幽幽的嘆息。
想起當年,柳凝在病重的時候告訴自己,子奕是喜歡七七的,希望到時候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太過責怪孩子,讓他們自己選擇。現在呢?他們是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了。
唐笑歌赤着腳站在樓梯拐角上,望着鳳子奕絕情而去的背影,止不住的淚水。他對自己,只是不忍心和不得已的責任,對鳳七七,纔是全心全意的愛,爲什麼,明明就是她先認識他,跟他在一起的也是她,到頭來,怎麼他只愛上了鳳七七?
唐笑歌不知道,愛情,從來就沒有先來後到。
窗外樹木蔥鬱,陽光燦爛。
鳳七七坐在竹椅上,怔怔的失神。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記憶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身影,他過往的溫柔。她從小到大,出現在生命中最多的人,出了母親,就是他。
十二歲那年冬天,s市很冷,雪下得很大,她記得當時他們幾個孩子一起出去玩,她走在河邊上,踩着小小的邊沿走平衡線索一樣。蘇小突然跑過來,故意推了她一把,她沒有站穩,直直的栽倒在剛剛結冰的河裡去,水是刺骨的冷,她不會游泳,她在黑暗的河中被恐懼攫住了心神,從所未有的害怕。
就在她
失去意識之間,鳳子奕直接撲進河裡,將她撈了起來。那一次,她病了一個月,從此身子變得遍體通寒,鳳子奕也發燒了幾天纔好起來。
她初一來初‘潮’,她哭着跟他說自己要死,好不傷心,是他紅着一張臉給她普及知識,給她買了衛生棉。
初中的時候,又一次班上一個男孩子對她動手動腳,他第一次爲了她打架,將人家打得成了豬頭,自己也鼻青臉腫,他說他的妹妹不是誰都可以碰的。
她餓了,他爲她洗手作羹湯,她病了,他候在‘牀’邊,她哭了,他給她懷抱。
他溫柔,體貼,將全部的柔情都傾注給她。
如果那年,不是他認識了唐笑歌,如果那年,不是他一定要讓唐笑歌做‘女’朋友,那麼她不會跟秦軍翔在一起,她不會招惹上謝妮,她就不會給他打電話,也就不會有唐笑歌的意外。所有的起因,皆是因爲他們年少時候的一場任‘性’,是否她當時體諒他,他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麼一步?
如今,想放棄,無法割捨,想成全,無法跨越。
她多懷念那些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光,他是她一個人的哥哥,有專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柔。不用面對如今的輿論,不用被衆人譴責。
手機振動發出一陣陣嗡嗡的聲音,震麻了她的手,她看着那熟悉的數字,不想接聽,可是他卻一遍一遍的打過來。
不知道響了多少次以後,她還是接了起來。
“七七,你在哪裡?”電話裡,傳來他焦慮的聲音,她覺得疲倦。
“哥,讓我一個靜一靜吧。”
“七七,不要任‘性’,趕緊告訴我,你在哪裡!”
她拿着手機,抿着‘脣’不說話,聽着他變得急促的聲音,甚至可以感覺到一絲恐慌,心裡難過無以言表。
“鳳七七,你想見孩子,就告訴我,你在哪裡!”他被‘逼’急了,只能拿出孩子來威脅她。
“哥,停止吧,我讓夏厲陽去接孩子。”
“想要孩子,你親自過來找我!”說完,他就果斷的掛了。
鳳七七握着手機的手,不停的顫抖,想起孩子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擔心,撥打了夏厲陽的電話,沒有接聽,她忽然覺得不安,夏厲陽剛剛說的話還在耳邊彌留,怎麼這會兒就不接電話了,她又重新撥打,還是一樣。
就在她打算再一次撥打的時候,蘇墨的電話進來了。
“七七,我是墨大哥。”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孩子在我家,你在哪裡?你不要自己出來,有記者,不安全,我過去接你。”
“你是不是也要騙我。”她現在誰都不敢輕易相信,而是將希望寄託在夏厲陽的身上。
“安安,樂樂,過來跟你媽咪說電話。”見她不信,蘇墨對着兩個正在玩的孩子說道。
“媽咪,我們在叔叔的朋友家,那你在哪裡啊?什麼時候下班?”樂樂甜甜糯糯的聲音,與平時一樣,鳳七七懸着的心,終於落地。
“樂樂乖,要聽哥哥的話,媽咪一會過去,把電話給叔叔。”
“叔叔,媽咪的電話。”樂樂拿手機跑到了鳳子奕的身邊,遞給了他。
“我在xxxx,過來接我。”鳳七七以爲是蘇墨,也不多想,直接報了地址。
鳳子奕掛了電話,對蘇墨‘交’代,“看好孩子,我去接她。”
打開‘門’,見到一身黑衣墨鏡的鳳子奕,鳳七七錯愕,“怎麼會是你來,蘇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