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一端,長久的沉默,他壓着自己的呼吸,然後終於,聽到了那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透過話筒,刺穿了他的耳膜。
“七七……”多少年了,她的聲音,一直都在他夢中縈迴……
夏日炎炎,晴空萬里,空氣熾熱的讓人覺得呼吸困難。
鳳子奕看着前方的紅燈,眼裡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綠燈,他打轉方向盤,往機場方向開去。
飛機上,鳳七七聽着廣播裡發出熟悉而又陌生的語言,側目看着機艙外漸漸放大的景色。
“旅客們,飛機正在降落,外面溫度37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爲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先不要站起或打開行李架。等飛機完全停穩後,請你再解開安全,整理好手提物品準備下飛機。從行李架裡取物品時,請注意安全。您交運的行李請到行李提取處領取。需要在本站轉乘飛機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請到候機室中轉櫃辦理。ladiesandgentleman……”
s市,國際機場,航站樓大廳。
鳳子奕戴着墨鏡,巧妙的遮住了他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俊臉,頎長身體穿着黑色的西服,他只是那麼一站,便有隱藏不住的氣宇軒昂。
旅客通道上,人羣有些擁擠。他漠然的看着,等待那一抹身影的出現,不知道,這些年,她變什麼樣了。
才這麼想着,便看見人流裡一抹俏麗身影,她身穿米白色的連衣裙,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那一頭烏黑的發披散在肩上。尖細的瓜子臉上,肌膚猶如凝脂白雪,隱約可見那櫻桃紅的脣微抿。
鳳七七遠遠便看見站在那裡的鳳子奕,他太出色了,萬千人羣中鶴立雞羣,只那麼一眼,便可感到他的氣息,那麼濃烈。
他看着她走向自己,似乎是從那遙遠的時空隧道,穿越過萬千人潮中款款而來。?想起了那年,她背向自己離開的時候的身影,在他腦海裡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刻,他的氣息都亂了,心底那一陣激動,無法言喻。
終於,鳳七七站在了他的面前,雙目猶似一泓清泉,靜靜的看着他,看着,這個被埋在心底七年光陰男人,失去了言語。
隔着墨鏡,她看不見他五彩紛呈的眼神,他卻將她眸光裡繁複紛亂的情緒盡收眼底。
她該稱呼他一聲哥哥?還是直接喚他子奕?想到這裡,她在心底低嘲了一下自己,什麼,都已不再重要了,不是麼?
“你回來了。”最後,還是他先打破沉默,那聲音,依舊那般熟悉,如大提琴那般低沉渾厚,富有磁性,而又溫暖如昔,似乎能夠融化冬天的冰涼,只是,聲音裡還包含了,她無法解釋的複雜,以及,冷漠。
那一段被撕碎的記憶,在腦海深處蠢蠢欲動,那裡,一直有他的身影,他的眼神,還有那千年不變的聲音。
時隔七年,她在這裡,與當年分別的他重逢,就像陳奕迅那首歌,好久不見,所有的一切,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只是他們,回不到那天。
“恩,回來了。”鳳七七淺淺的笑,那麼清冷,那般淡泊,帶着以往不曾有的疏離,刺得鳳子奕的心臟一陣陣收縮。
他不知道,其實她表面的平靜下,覆蓋着她多年來深深的委屈,還有對他的怨念。
那一種,埋在左心房深處的情感,在這些見不到他的年月裡,時而如針扎般痛,時而像嘗蜜般甜,反反覆覆的折磨着她。那種,想要丟棄卻無法割捨的苦矛盾和痛苦,在這一刻,似乎有了答案,而卻又無法擁有結果,從而變得蒼涼。
在飛機上,她一直在思考自己改以何種方式出現,該如何開口,而他又會以什麼樣的表情迎接?
只是一遍遍的腹稿,在真正見到他的那一刻,全部成了無力的空白,所有的擔心,在聽到他那一句“你回來了”的時候,而蕩然無存。
那年她離開,內心裡撕心裂肺的嘶喊得不到迴應,如今,她還是回到了這個空氣帶着渾濁,人羣有些擁擠的城市。只是,這一句回來了,用了她七年的時光去等待。
只是他和她,即使擁有迫切的渴望,卻都無法回到從前那般心無芥蒂了。
“走吧。”他不再多言,接過她的行李,率先邁步,留給她一個僵硬的背影,她有幾秒鐘的錯覺,隨後跟上。
步出機場,熾熱的陽光耀得人的眼鏡有些刺痛,天空,居然那般藍,而她剛從那深藍裡跑出來。
坐在車上,氣氛異常的安靜,似乎可以聽到她與他呼吸的聲音,在這狹窄的空間裡,他們的氣息都糾纏到了一起。她將頭靠在窗戶上,看着迅速往後退的景物,恍惚時光都倒流了,一直退到了七年前……
鳳家的大門,依舊是當年的李叔在,庭道里的梧桐樹依然挺拔,所有的一切,沒有改變,一切都是當初該有的模樣,只是,如今的鳳七七,早已不是當初只會撒嬌的千金。
“到了,下車吧。”在她發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門前,鳳子奕充滿磁性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智。
推開車門,腳剛着地,便被一團白色給撲倒在地上。
“哎呀!”她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倒在地,下一念,便聽見哼哼唧唧的聲音,以及自己的臉上沾滿了口水。
臉上癢癢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笑起來,“哈哈,你這隻大肥豆,快停!”
鳳子奕看見她突然摔倒,衝過來,卻看見已經長大小毛豆正湊在她的臉上狂親,而她,一如從前,邊笑邊擋着它的攻擊。
時光好像一下子到退了,他看見她年少時,笑容甜美的模樣,琉璃的大眼,像會發光一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笑彎的眉眼,如一輪新月。
他有些恍惚,直到李嫂的聲音響起,纔回過神來。
“小姐----”
鳳七七跌坐在地上,正跟小毛豆鬥智鬥勇,聽到李媽的聲音,一頓。
鳳子奕已經走過來,冷眼掃了一眼小毛豆,它只能咽嗚着蹲坐在一邊,安分守己,用烏溜溜的眼睛盯着鳳七七,似乎七七是它的食物一般。
大手將坐在地上的鳳七七拉起來,寵溺的說:“那麼大個人了,還是像個孩子一樣。”
鳳七七有些尷尬,不着痕跡的掙脫了他的手。
鳳子奕看着落空的手,心裡一陣的失落,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她了。
“李媽。”
“小姐,真的是你?你總算回來!”李媽拽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爬滿皺紋的臉有些激動,眼裡噙滿了淚水。
“是我,李媽,我是七七。”七七任由她拉着,微笑着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媽嘴裡不停的碎碎念念,七七看着這樣的她,有些心酸。
“好了,李媽,七七剛下飛機,讓她去休息一下。”
“啊,好的,小姐你趕緊去休息下,你的房間我一直有幫你整理,可以直接休息的。”
“好。”
“爸爸呢?”鳳七七這話,是對鳳子奕說的。
“這會兒應該在休息,你先休息,醒過來再去看他。”
鳳七七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推開房門,七七看着房間,還是當初她離開時候的模樣,鵝黃色的牀,被子整整齊齊的疊放着,書桌上,依舊擺放着她曾經最喜歡的照片,連擺放的位置都沒有變。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可以看見遠處一片湛藍的天空下,獨自繁華的都市。
留在她發呆時,門口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她將門拉開,看見了現在門口的唐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