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程慕婕用力地撥動了一根琴絃,發出一聲悶響,緊張如雨點般的敲擊一下接着一下。忍冬緩緩擺出一個練劍時輕柔的姿勢,靜靜等待琴聲的轉換。
果然琴聲如瀑布般沉重墜落之後便漸入深潭,清澈而悠揚。
“秋花明桂月下人,湖水銀波泛漣漪,君在亭中坐。春花雖嬌,不及秋之香,妾唱晚亭。依依別離心,在水一方……”
程慕婕的琴聲不似從弦中彈奏而來,卻似從她的身體裡流淌出來的音符,撓人心房,緩緩滲入你的血液。
忍冬的歌聲與舞姿飄渺如仙,柔軟中帶着犀利的高不可攀的驕傲,讓人難以視而不見。清澈的歌聲恍如一條絲帶,溫柔地綁住鴻清國最高統治三父子的心。
藝殊,她真是我們的御兒啊!
鮑金言站在莫蘇華的身後,作府中護衛隊打扮。儘管他的身形較爲佝僂,可也沒人在意。他是爲了保證莫蘇華的安全來的,時刻阻攔莫蘇華欲往嘴裡送到烈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心始終系在眼前翩躚起舞的忍冬身上。
一顰一笑,一字一句,竟也是這般相似!
藝殊!
鮑金言含淚凝望忍冬,心裡掠過一絲苦澀。
爲什麼明知你已離去,我還覺得音容猶在?當年若不是你早早遁入道觀,是否今日也會如御兒般享盡帝王的寵愛?
他伸手奪過莫蘇華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壓低聲調厲聲說道:“青鶴殘毒未盡,王爺怎可飲酒?!”
莫蘇華知他言外是有讓自己不可太過激動憤懣之意,默然。他也極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太難。佳人如斯,他卻只能遠遠地看着.她已不再是她的忍冬,不再是他的溫柔,叫他怎能釋懷這份鬱悶?
曲罷收弦,程慕婕含笑而下,向忍冬道:“夫人當真是才華橫溢,小詞信手拈來又不失風韻,舞姿曼妙卻不顯孱弱。慕婕不勝敬佩。”
“公主過獎了。比起公主純熟的琴藝忍冬才該自嘆不如。”
程慕婕彬彬有禮的姿態讓莫清澈甚是喜歡,想着她正是自己心目中想要的太子妃,不禁向着身旁的皇后微微一笑。
皇后雖是波瀾不驚地坐着,儀態端莊,心裡卻早已是樂開了花。太子主動向慕婕靠攏時她已是大感欣慰皇兒的懂事,再聽見慕婕那繞糧三日的琴音,心中更添一份喜歡。
“公主的琴聲真是絲毫不亞於華兒的蕭聲給朕帶來的震撼啊!”莫清澈笑着稱讚道,眼睛卻直直地盯着忍冬因勞累而發紅的臉蛋。
雖無絕色美貌卻如仙女下凡。
父子三人,心裡想的竟是同一件事!
慕婕傲慢地瞥了忍冬一眼,又望向顧自低頭飲酒的莫蘇黎,又看看將酒杯不斷遞給身後護衛的莫蘇華,滿眼的自信。
她以爲她贏了,其實輸了,熟得那麼徹底,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