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生你可不能死啊,你欠了我一大筆錢,你要死了,我就血本無歸了!”老道泫然欲泣,眼圈紅着說。
琉生無奈道:“我還沒死呢,你就坐在牀邊給我哭喪?說不定我被你活活哭死了!你倒是掐指算一算我是不是短命的?”
老道以袖拭淚道:“算命要是準的話,我早發財了。”
琉生不由得笑出聲來,老騙子竟然也口吐實言。
老道也沒料到自己說出了心裡話,老臉不由一紅,隨後也笑了起來。
吃過晚飯,琉生叫老道出城等候,老道很不想走,但琢磨一番後,也覺得幫不上忙,只會添亂,這才獨自離開,但他害怕琉生會偷偷溜走,反覆叮囑要在城外匯合,他高風亮節,深惡帝江,一定要幫助琉生找回天珠云云,尤其是點名琉生一窮二白,離開他寸步難行,然後才戀戀不捨的走了。
把老道送走,琉生的目光變得沉穩起來。
十八站在琉生肩頭,卻呲牙一笑,表情促狹,表達老道不在的暢快。
圓月高懸,滿地銀霜。
嬰如府沒有屋頂的巨大房屋中傳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嬰如冷漠的笑臉在清冷的月光下掛上了一層銀灰,看上去不像有血有肉的人,更像是一塊人形的鐵疙瘩!
嬰如靜靜地注視着那頭隱藏在陰影中,咯吱咯吱吃東西的怪物。
“鑿齒,在我身邊一年到頭就只這幾天有肉吃,還要被圈禁在這小小的牢房中,你會不會不開心?”
鑿齒伏在一堆大大小小的尖銳石頭上,嘎吱嘎吱的嚼着什麼,擡頭,燈籠般的眼睛看了看嬰如,又繼續吃着血淋淋的大腿。
“幸好你只有一天的記憶,無論我把你囚禁多久,對你來說都只是一天而已。”
鑿齒再次擡起頭,這一次鑿齒停止了咀嚼,眼中閃過一絲怨恨,定定的注視嬰如,但很快又埋頭大吃起來。
嬰如似乎有了新發現一樣,驚訝道:“哦,你生氣了?”
說着他擡頭看了看月亮,繼而道:“對你來說,半個時辰後一切將重新開始,今天的仇恨或喜愛,對明天的你都沒意義了。”
“我也不想關着你,這一千年來,你每天都要重新認識我一次,你肯定不覺得煩,我卻已經煩透了。”
“咱們三個都有缺陷,你沒有記憶,我沒有心,但一千年了,我卻不知花翎少了什麼,她近乎完美,就像沒缺什麼,按理說,咱們三個應該相依爲命纔對,但花翎和咱們不是一條心,她究竟在想什麼?”
“當初,她說咱們三個先天不足,都有欠缺,需將天珠封印起來,否則我們的缺陷會隨力量增長而放大,我會變成冷漠的吃人魔,而你會以分秒的時間丟失記憶,最後因忘記吃飯而餓死,嘖嘖,我當初深信不疑,現在我卻覺得,咱們可能被她騙了!”
“她說找到其它天珠碎片就能彌補我們的缺陷,我會得到人心,你能延長記憶,一轉眼,這都快一千年了。”
“我琢磨着,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按理說咱們應該主動去尋找天珠纔對,等要等到猴年馬月?要不是賜予我們天珠力量的那個女人說過,不許我們離開靈丘鎮,我早就走了!”
“你這笨蛋有沒有聽我說?連個迴應都沒有!”嬰如突然道。
鑿齒將人腿整個吞進喉嚨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在那裡呼哧呼哧的喘氣。
嬰如無奈上前,掰開鑿齒的嘴巴,擡起腳來,將人腿重重的踹進鑿齒的喉嚨裡,咕咚一聲,嚥下肚子。
鑿齒咔嚓一咬,咬住了嬰如的腿,用力撕扯,不肯放過送上門來的美味,要將嬰如的腿吃下去。
不過,鑿齒的牙齒和嬰如的腿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響,嘎吱吱的刺耳無比。
嬰如任由鑿齒撕咬,蹙眉道:“你這傢伙還真是不長記性!”
咯嘣一聲,一顆牙飛了出來,落在地上,鑿齒髮出一聲慘嚎,嬰如將腿抽了出來,褲子被咬碎了,露出來的是閃爍着金屬光澤的一條腿,上面有一圈圈的齒痕,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這是經年累月沉積下來的被撕咬的痕跡。
鑿齒身邊滿地的尖銳石頭,其實都是他的牙齒,一千年了,不知道在嬰如身上崩碎了多少顆牙,好在鑿齒的牙齒可以無限恢復,明天就又有一口好牙。
嬰如敲了敲鑿齒的腦袋,發出破鑼般的聲響,敲得鑿齒巨大的身軀連連後退,和嬰如拉開距離。
嬰如敲了幾下,忽然道:“要不咱們去把花翎吃了吧,解開被她封印的天珠之力,然後我帶你去找天珠補全我們的缺陷?”
鑿齒聞言巨大的腦袋猛的豎立起來,對嬰如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似乎不允許嬰如去吃花翎仙子。
嬰如皺眉道:“你這傢伙,今天忘記昨天的事,已經重複了一千年,卻就是不願傷害花翎,關於花翎,你的腦子裡究竟裝了些什麼?”
鑿齒依舊低吼不斷,遠方的月亮被一團濃雲吞噬,隨後又被吐出來,皎潔的月光重新灑落的時候,鑿齒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片刻之後,它巨大的眼珠恢復清明,茫然的望向周圍。
再看到嬰如後,它發出一聲聲的嘶吼,弓起後背,毛髮豎立,充滿敵意。
嬰如嘆息一聲道:“好煩啊!”
隨後只聽嬰如機械的道:“我叫嬰如,是你的主人,你叫鑿齒,是個沒記性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