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曼雙眼發紅地望着車窗外,儘管山頂清涼的晚風圍繞在她的身邊,可是依然覺得雙眼發燙,剛纔的場景歷歷在目,她愧疚的望着坐在身邊的男人。
此時的沈志軒臉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表情,她不喜歡此刻這樣的他。平靜得讓人想起懸掛在寺廟裡的大鐘,不發一言,似乎剛纔在宴會上的事件從未發生。可是她明明看到爺爺,奶奶臉上的失望,是的!她搞砸了現場,把一場精心佈置的生日宴會搞得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如同在酷熱中被人從頭上澆了桶涼水,充滿了刺激,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啊?林靜曼驚訝的看着那張剛纔在宴會上拉起自己的面癱軒,目光中寫滿了肯定,信誓旦旦地告訴那些人,誰說林靜曼沒有人要,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她!是!我!的!
她以爲他只是出於好心,而出口幫忙。她以爲他,從來就沒有感情,沒有熱血,冰冷得就像是個雪人。哪怕就算有,也是把全部的愛放在那個叫夏柔的女人身上。
也許,在他們從相遇到相愛甚至到結束這段愛情中,有那麼一個相似的場合,相似的情景,他也曾經斬釘截鐵地當衆告訴他們:她!是!我!的!
說到底,我還是她的替代品,不是嗎?不然爲什麼那天的你會喊出她的名字,說明她在你的心裡是多麼的重要!你對她傾注了所有的愛,所有的感情,而你現在卻說告訴我‘好像喜歡我!’這不是很可笑麼?
“別開玩笑了!沈志軒,你在可憐我嗎?可憐我被人說‘像你這樣有媽生,沒人教的野孩子註定沒有人要你!’我當衆把奶奶的六十大壽給搞砸,你沒扯開嗓子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火冒三丈地拿起警槍對我的後腦勺砰上一槍,算是對我法外開恩,居然說這樣的話,不覺得這一切非常不和諧麼?”
沒錯,就算我林靜曼從十三歲開始就沒有父母的疼愛、教導,天生是個粗枝大葉,說話不分場合,經常做錯事情的野蠻女孩,但是還沒有到要人乞憐,產生同情心以此作爲告白的地步。死麪癱,你知不知道,這簡單的八個字對我來說就是一個侮辱。
沈志軒轉過身,看着身邊這個女人,朦朧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襯托着身上逼人的寒氣,漲紅的眼眶中洗去了剛纔宴會上的委屈,被換上兩把銳利的尖刀,散發出熱氣騰騰的殺氣,身後幽深的樹林在晚風中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就像一首充滿哀傷的大提琴演奏會。
“原來這麼多時間裡,你還是沒有變,還是那個將飯菜倒在我頭頂上自以爲是的女人,你自以爲你什麼都知道,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什麼?我只知道你一直就是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的人!第一見面的時候如此,將我引去那場相親噩夢也是如此!”
在那天之後也是如此!這句話深深地卡在喉嚨裡,沒有說出來,不是她不敢說。因爲她知道,如果沈志軒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換來的只是更多的同情。把同情當愛情,對她來講是更大得恥辱。
也許是夜晚的光線太昏暗,也許是山風吹得眼睛發脹,她隱隱約約看到那雙向來寒氣逼人的眼睛裡慢慢黯淡的寒光,意外的寫着哀傷兩個字。
“這樣是喜歡麼?今天4.1號,我們已經過了玩告白惡搞的年齡,其實你可以在4.5告訴我這句話,我可以當作你被附體了!而不會當作蓄意惡搞,我承認今晚的事情是我不對,但是你這樣做有意思麼…”
面對這樣一字一句將人步步逼向深淵的女人,好好的一個告白既然可以跟愚人節,清明節聯想在一起,看來真的很符合林靜曼滿腦子怪力亂神的想象力,她應該當編劇,把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寫本《二貨靜的奇異人生》而不是當記者。
那張僵硬的臉上閃過稍即終逝的笑容,耳邊依然是喋喋不休的聲音,既生氣又發覺這個自以爲是的女人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可愛。
沒等林靜曼把個人長篇大論的演講說完,那張像魚一張一合不斷冒着氣泡的嘴巴瞬間被一陣黑影所覆蓋,此時的她徹底無語了。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捧起那張白皙粉嫩的臉頰,一股充滿口香糖清新的氣息席捲了林靜曼的整個口腔。
沈志軒白如瓷的牙齒溫柔中帶着霸道輕咬住她的嘴脣,清香的檸檬味,夾雜着甜蜜的糖漿味,就像是剛出爐的檸檬夾心餅,等等…爲什麼這麼熟悉,好像曾經不止一次的‘品嚐‘過,難道那天夢境是真的!大腦在片刻當機了。
“我們是不是曾經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是不是在跟陳浩去暮色那天”低沉磁性的聲音像一股強有力的電流一樣,瞬間喚醒此時沉醉在美好‘夢境‘中的林靜曼,喚醒她深埋在心裡那段不堪的記憶。
“去你妹的,誰跟你有過曾經?還類似?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去當編劇?當什麼警察?”林靜曼假裝淡定像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一樣,平靜地整理着那頭鳥巢式的頭髮,試圖讓自己從剛纔那場洶涌澎湃的巨浪中恢復過來。
原來我們還是有默契的!沈志軒看着身邊故作鎮定的林靜曼,嘴角閃過一絲壞笑。可是他們並沒有發現,離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那輛橙色的蘭博基尼裡那張白皙乾淨的臉上漸漸換上的愁容,眼中清澈的淚水劃過臉頰,落在那條黑色的牛仔褲上,也在心裡泛起了一個大大水暈。
他們真的會在一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