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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流水人家 青豆

一路上齊達都在擔心要是鳳王看張華不慣怎麼是好。不過,事實證明,齊達想多了。

張華的魅力,絕對不止對他一個老頭子有用,對高高在上的年青小王爺同樣適用。眼下慣用權勢壓人從來蠻橫的的小王爺與他談笑風生的表現就是明證。

原本齊達還擔心鳳王見到探親探到京城來的張華會不會說什麼,可是現在,這兩個人已經在這裡表演相見恨晚的戲碼了。至於齊達這個正主,早被兩人有志一同的忘記到了腦後。

“……交趾那裡雖屬蠻荒,但蒙聖上隆恩,亦有上巳佳節之說。逢此佳日,城裡少年少女挽臂作歌,較之中原別有一番意趣。”

“聽重光此說,窅只恨自己身無雙翼,不然定要到那南蠻看上一看。”小王爺明顯是被張華說起了興致,“若有一日窅脫得此身羈絆,定要往那江南之地走,品一品江南的嫵媚風流。”

“王爺若來江南,則定要聽江南女子的山歌。江南諸媚之中,當以江南女子的山歌爲最。山嵐水霧之後,嫋娜隱現,歌喉婉轉如明珠相累。不聞山歌不算到江南。”

“果真如此?重光生於江南,可曾到過江南?”鳳王促狹,同時也帶了幾分好奇。

“王爺取笑了。重光江南子,安能不識自家珍寶?”張華話音中帶了幾分得意,“華壬戌年初便曾與衡文一道,進過那土家女子的對歌坳。”這件事算是張華生平的得意事件之一,那時候他與齊達不過十三,兩人沿着平西往茉陽的小道從後面抄上了土家男女的對歌坳,聽了一夜山歌。唯一讓兩人覺得遺憾的是,當時兩人走進了女子的唱歌區,所以從頭到尾都沒能吭一聲。

“衡文,一道?”鳳王詫異的挑眉,衡文是齊達的字他是知道的,可是齊達分明跟他說過他不曾見識過那土人的對山歌。

“正是,王爺不信,可以問衡文。”張華有些莫名其妙。

旁邊的齊達在張華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妙,站起身來正準備找個由頭離開,可惜他還是太遲鈍了,鳳王已經陰測測笑着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固定下來,然後目光轉向張華,“可是衡文之前還跟本王說,他從來不曾見識過那勞什子唱山歌。”

因爲還是第一次見面,張華對這個極少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鳳王脾性還是不太瞭解,兼之又想摸摸這位王爺對齊達的態度,當下先請罪道:“王爺恕罪,齊達說了謊話。當日我二人聽歌回來,曾約定不得告訴第三人。”然後又轉頭朝着齊達嗔怪道:“達子你也真是的,雖然我們約好了不要告訴外人,可那是指在村子裡的時候。現在我們已經出來了,而且王爺又不是什麼外人,怎麼還瞞着人家?真是太不知變通了!”

張華覺得自己此舉應該已經最大程度的保全鳳王的面子了,可惜曹窅卻不這麼認爲。看到張華這樣當着他的面責罵齊達,曹窅面色立馬就冷了下來,“重光,請你記住,他是本王的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

雖然曹窅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可是張華還是立刻就領會了曹窅的心思。

只是,張華怒了,什麼時候,齊達成了他鳳王的人了?

接下來的對話,雖然張華極力掩飾,可是大家還是可以感覺得出他的心不在焉。曹窅也覺得沒意思透了,於是沒待多久就回去了。

臨出門前,曹窅抓住齊達,驕縱的宣佈道:“明天我還來,就我們兩個人,你不許再帶他出現在我面前了。”

深知小王爺只能順毛摸的齊達毫不猶豫的點頭:“下官知道了。”當然,也就是知道了而已。

曹窅心滿意足的登上馬車,眼看着車伕放下簾子,連忙探出頭來追了幾句:“明天,你一定要把我的糟蛋擺出來!”

“知道了。”齊達頗有些無奈的應答。就因爲做糟蛋的時候這位小王爺過了下手,於是這些還未做好的糟蛋就變成小王爺的糟蛋了。

揮了下手,齊達決定,這些糟蛋也要加入小王爺的消費單子裡去。

因爲這個下午的共處,張華覺得自己有必要對齊達與那個小王爺的相處模式重新考慮一下。齊達可從來沒有在給他的信件中提到過他是鳳王的人。

“達子,當初是誰介紹鳳王教授你琴棋書畫的?”先從相識情況問起,他要先找出罪魁禍首。

“李度,是李度介紹來的。怎麼了?”齊達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張華的問題。他知道,在官場上,張華比他聰明得太多。所以,如果張華有什麼疑問,那麼,十有**是有了什麼問題。

“他當時是怎麼跟你說鳳王的情況的?”張華的臉很有幾分嚴肅的味道。

“他沒說什麼,就說給我找了個先生,讓我去跟他學習。”齊達使勁回憶着那天的情況,不過時間過去的有些久了,所以他能回憶起的也就這麼多了。

“就這些?”

“嗯,”頓了下,齊達決定加上一句,“鳳王你可以放心,他不是那種,有心計的人。我感覺得到。”

張華抿了抿嘴,“我知道了,不過,還是要小心他背後的人。”

背後的人?

想到那個威嚴不容忽視的人皇帝,確實要小心對待,齊達很用力的點了下腦袋。

旬日

對於齊達而言,旬日無疑是個再美好不過的日子。首先,這天他心愛的弟弟會回家,跟他嘰嘰喳喳的說起書院裡發生的事情,小院會真正的熱鬧起來,像一個真正的家;然後,這天他可以安安心心的放下工作,好好的休息,睡懶覺;最後,這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擺脫曹窅,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生活的日子。總之,旬日對現在的齊達來說,絲毫不亞於小時候年節的意義。

所以,當他舒舒服服的坐在院子裡,旁邊坐着最近胖了不少的弟弟,另一邊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兼老鄉,一邊吃着買來的點心一邊看着兩隻大白鵝在院子中間昂首挺胸的走來走去的時候,突然而來的訪客就顯得分外可惡了。

“是誰?”齊達難得的生氣了,是誰這麼不識好歹,在他難得的休息日擾他清靜?

老何捧着張帖子進來,“主子,是尚書中司侍郎庾隱庾大人。”

阿隱啊?

齊達無奈的站起身來,“讓他進來吧。”

“討厭。”旁邊好不容易纔得與哥哥一聚的齊又扔下手裡扯着都鵝的草,扯了扯齊達的衣袖,“哥哥,我看書去了。”

安撫的拍拍齊又的小肩膀,也算是安撫了自己,齊達點點頭,“去吧,東廂的書房已經幫你收拾出來了,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張華羨慕的看着可以明明白白的表達自己不滿的小鬼離開,什麼時候,自己也可以這樣對齊達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對他和某人接近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