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你到底知不知道……
“卿思？你怎麼一個人？齊羽和陳穎呢？”
“她們在排隊等棉花糖，我不想吃，看到這邊好像有活動，就過來看看……”
這當然不是真實的理由，前半句話是事實，齊羽和陳穎的確在排隊等棉花糖，但卿思自己可不是因爲“這邊好像有活動”這種無聊的原因才跑到這裡來的。
“這樣啊，袁瀟和雨萱學姐他們是在……”
話說到一半，顧淵忽然輕輕地“啊”了一聲，緊接着原本只是輕飄飄幾乎感覺不到的雨絲忽地大了起來，豆大的雨點嘩啦啦地落下來，廣場上瞬間響起一片鬨鬧聲，人羣剎那間朝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和顧淵袁瀟他們還隔了好幾米的距離，中間的空白一下子被聳動的人流填得滿滿當當，雨水噼裡啪啦地落在她烏黑的長髮上，撲頭蓋面涌上來的冰涼讓卿思的大腦一瞬間空白一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跑啊！愣着幹嘛？”
忽然間手被握住，然後就下意識地低着頭跟着奔跑了起來。
十二月的雨水冰涼，但臉上卻慢慢地變得滾燙。
他說，如果沒有勇氣的話，那最多就只是喜歡而已。
好吧，我也是個笨蛋。
腦海裡忽然就浮現出《BJ愛情故事》裡沈冰媽媽說的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又咳嗽了起來，卿思覺得自己體內的力氣好像一絲絲被抽散在空氣裡，彷彿有一團團火焰聚集在胸膛燃燒着，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趨向爆炸的氣球。耳邊的風變得燥熱，但身上卻感覺很冷。
她知道他不喜歡她，至少現在不是。池妤和顧淵，就連名字都這麼搭隊，年級裡的人都認爲他們十分相配，而且顧淵也很喜歡池妤。這一切沒有誰比和池妤同伴的柳卿思更明白了。女孩子向來就是個敏感的生物，尤其是她這般心思細膩的，她能察覺到顧淵和池妤說話的語氣以及看她的眼神明顯和對其他人不同，充滿了不一樣的溫柔。
“唉——感覺要下上好一陣兒了……”
“哈哈哈……我把你給我那本《呼嘯山莊》也看完了。”
“那你怎麼辦？”
路面上濺起的雨水落在她的心上，校園廣播的歌聲也攀附着雨水傳進她的耳朵裡。
“很不錯，只不過，我不是很能理解凱瑟琳。”顧淵說，“她明明深愛着希斯克利夫，卻遲遲把自己的情感無法說出口。即使她列舉了一大籮筐的理由，但那些理由在我看來，都不太能夠稱得上是理由。愛是勇敢的，也是自由的，如果缺乏這兩個要素，那就不是愛，最多隻是喜歡而已。”
視線裡出現一隻拎着藍色羽絨夾克的手。
她只是覺得很委屈，爲什麼人人都可以變得幸福自己卻不行，她覺得自己並不比任何人差，但卻事與願違。
顧淵點了點頭，隨即向後一靠，沒幾秒，他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孔子像的臉，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地上，和背靠着亭柱坐着的柳卿思面對面。
孤島，還是會不斷被冷風吹的孤島。
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接過衣服披在身上，再擡頭就看見，顧淵的視線已經飄向了遠處，並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愛是勇敢的，也是自由的，如果缺乏這兩個要素，那就不是愛，最多隻是喜歡而已。
“穿上吧，這衣服表面防水，沒被打溼，還是暖和的。”
“誒……你……別哭，別哭啊……”
即使那個傢伙現在就在自己對面，距離甚至不到一米，但他的心卻遠在天邊。
那又怎麼樣呢？只不過是他們先遇上了而已，
“我嘛，沒關係啦，淋雨淋得多了，就會像人體對病毒一樣產生抗體。”
也許就是在那一刻，卿思的心裡有一顆蠢蠢欲動的植物，它先是被雨水滋潤着，後又遇上了陽光，然後蓬勃地生長着，生出的藤蔓蔓蔓不偏不倚地戳中了她那顆柔軟的心。
卿思用力地扯了一下身上披着的衣服，默默地在心裡念着。
“你沒事吧……啊這，都溼透了……”
雖然嘴上罵了一句，但卿思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聽了這話，顧淵這才意識到，他們倆現在究竟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對了，《閃靈》看完了嗎？”
顧淵的視角里，柳卿思那一頭長長的黑髮溼漉漉地耷拉着，一綹一綹地垂在兩邊，臉頰有點紅，但整個人白得像是瓷娃娃似的，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大大的眼睛裡彷彿閃動着慍怒的火焰，紅色偏灰的脣也抿着，微側着身子看着，不，是瞪着自己。
我問了陸晨那麼多的問題，知道了那麼多你的過往，不過就是想要弄清一個最簡單的事實。
說完，顧淵深吸了一口氣，就準備衝進雨中，結果卻是襯衫下襬被拉住，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右一拐直接和旁邊的孔子像來了個親密擁抱。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多做多錯，多說多錯。
“胡說八道……”
笨蛋，豬頭，榆木腦袋，不對，說你是豬都是對豬的侮辱，哪怕是生物課本上說的單細胞生物都比你聰明，對，草履蟲都比你有腦子！
“嗯……還不錯。”
顧淵仰望着灰色的天空，雨雲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學校上空，然後張牙舞爪地撲下來，廣場的池子裡已經積了好幾釐米深的雨水，周圍那一圈排水口簡直就像是擺設，只看得到咕嚕嚕地冒泡泡，卻不見水落下去。年年暑假都改造的排水系統，結果每一年夏天下暴雨的時候都會淹掉，真不知道錢都花到哪裡去了。
他竟然以爲自己是在擔心衣服有沒有溼嗎？顧淵，你的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啊？
“真是糟糕啊……這個時候竟然下雨了，剛剛出來的時候應該從書架後面把齊羽的傘拿出來的……”
“爲什麼不直接往文學社的方向跑？現在怎麼辦？”
“別去了，在這等一會兒吧。”
這時顧淵不由地再次因爲沒有拿走齊羽的傘而懊悔了起來。
“唉——這個給你吧。”
“好吧。”
“哦？你覺得怎麼樣？”
“嗯，看完了。”
“算了算了，我也沒反應過來，不怪你。咳……咳咳咳……啾！”
可你知道嗎？
“你不知道……”小聲嘟噥了一句，結果說到一半卿思發現自己說出來的音節都變成了哽咽，然後鹹澀的淚水就奪眶而出順着臉龐滑進嘴巴里。
站在孔子像小亭子屋檐下，卿思擡起頭的瞬間對上了顧淵那略顯無奈的笑臉，那笑臉夾雜在陰霾的天氣和人們充滿抱怨的喊叫聲中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我知道我喜歡你。
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話題，陷入了難耐的沉默。
“要不我跑回活動室拿傘，然後再來接你？”
“你覺得怎麼樣？”
顧淵一臉尷尬地坐在對面，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男孩，但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磕磕巴巴地擠出幾個詞，然後就陷入了手足無措之中。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而且，更尷尬的是，在他說出“別哭”這兩個字之後，柳卿思哭得更厲害了，原本只是小聲地哭泣，現在一下子變成了嚎啕大哭，那聲音幾乎可以與耳畔的雨聲所媲美了。
卿思感覺有一句話堵在自己嗓子眼，想說卻說不出來，然後一寸寸地順着喉嚨滑下去。
一間不到兩平米的正學亭，雖然有屋檐，但四面透風，更糟糕的是，這可是在廣場的正中央，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是一長段向下的臺階，再外面一圈是海拔明顯低下去的舞池，而隨着雨水的不斷積累，已經出現了積水的徵兆。
這就是你打破沉默的方式嗎？喂，拜託，大雨，亭子，一男一女，是我不夠漂亮嗎？還是說你覺得現在是一個聊恐怖小說的好時候？如果現在電閃雷鳴，你是不是還要給我繪聲繪色地演繹一段其中的情節？
那就……什麼都別幹，什麼都不別說吧……
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羽絨夾克被當成了面巾紙。
“造孽啊……”
他的腦子裡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