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玫瑰色的你
五一不休息，這章有點長，四千多個字，就當給大家加餐啦。
“原來……原來……你是來退稿的嗎？”
“是……是的。”
“那之前那些什麼，喜歡我的畫之類的話，都是胡編出來的嗎？”
“……”
在走廊上顧淵低着頭，不敢去看文堇的臉，特意與她保持着一段距離。
“退稿就退稿嘛，非要說什麼喜歡畫這些的……都是騙人的……爲什麼要騙我呢？”
文堇捏着稿紙，紫色的短袖T恤，腰腹處短了一截，露出白色的內襯，褲子的紋樣像是彩墨潑染的星空，黑色的緊身褲一直延伸到腳踝，腳踩的帆布鞋一紅一白。顧淵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手指不斷地搓動，過了一會兒，她用手扯了扯袖口，沒繼續說什麼，而是試圖轉身進屋。
“等一下。”顧淵擡起頭，“有些事我想說清楚。”
“幹嘛……突然說這種話……”
“……嗯。”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妤拉着顧淵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所以……我真的要和你說一聲謝謝。”
她身後的操場上，有一個膀大腰圓的男生正在朝一塊用墊子壘起來的，大約三平方米半米高的臺子反覆衝撞；有兩個女生在踩高蹺，旁邊擺着一大堆，走兩步就換一組；還有一男一女手裡拿着一根粗麻繩在相互拉扯。
看着凌瀟瀟熱情洋溢活力四射的笑容，顧淵不禁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從明天開始，一直到運動會，中午就不用練習了，每天的自由活動時間，我都來陪着你訓練吧。”
“不是的哦~”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總不能……負荊請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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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妤的眼珠子轉啊轉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顧淵腦海裡不禁閃過另一人的身影。
看了一眼手錶，顧淵輕嘆了一口氣。
回到教室之後，當他把這件事告訴齊羽的時候，得到的卻只有一個趴在桌子上笑得直錘桌板的單馬尾長髮哈哈機器人。
葉鈞。
“因爲你離我最近啊？這東西難道不是跟磁場一樣，離得越近，受影響越大嗎？”
顧淵摸了摸口袋想拿紙巾，卻什麼都沒找到，就把搭在肩上的外套拿下來，輕輕地擦拭着池妤腦袋上涌出的汗珠，一摘掉髮帶，綠豆大的透明液滴就不斷地順着失去束縛的髮梢末端滴下來。
“我……我的天……”
“顧淵……”
“那……你自己多注意，別再受傷了。”
“嗯嗯……”
“爲什麼？”
“嗯嗯~呼——”
“是安全測試啦，這些都是運動會上要用到的器材，學生會需要確保這些器材到時候不會出問題。”
忽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朝自己跑來。
“瀟瀟，你們這是……在幹嘛？”
“應該的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自己水平不夠，看不太懂你的畫，至少從我朋友的評價來看，你畫得非常好。還有就是，關於你的稿子，我們並不是覺得它不夠好或者是別的什麼，只是因爲它不完整。”
“嗯嗯……”
隔了老遠，穿着春季校服制服的凌瀟瀟就熱情地朝他揮手打招呼，靛青色的毛絨背心領口露出白襯衫的領子，紅色的格子裙隨風飄蕩，儘管左臂還打着石膏用繃帶掛在脖子上，但這個女孩子身上的活力倒是一點都沒減少。
“啊，我……”
心情複雜。
“再說了，我們學校裡，應該也沒有幾個女生能跑完整個三千米吧？”
操場……是嗎……
“喂，有沒有這麼好笑啊？你都笑了快，半分鐘了啊？”
“要……死了……”
當然，這是題外話。
在那個笑容裡，看不出任何勉強，只好像夏日的山泉般明澈。
顧淵的臉也不禁有點泛紅。
“那倒不會……喂喂喂，你可別想着跟我耍花招，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解決，別指望我替你擦屁股。”
顧淵現在萬分後悔，自己出門的時候怎麼就沒把運動揹包帶下來。
“呼——誒？”
“這不是有你在嗎？齊羽大小姐這麼有能力，不會連這點工作都應付不來吧？”
又輕又快的一吻。
池妤握住了顧淵的另一隻手。
“你這樣子練，是要把身體練壞的，知道嗎？”
“負——荊——請罪——嗯，確實不大現實。”齊羽歪着頭輕咬着右手的食指，“我得好好想想，畢竟也是個聲名在外的怪傢伙呢……”
“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去買。”
“嘿嘿……”
“你跑了多少啊？”
“我幫你、陪你什麼的，都是本就應該做的啊。”
說完，齊羽就站起來走到桌邊，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謝謝你……”
“說什麼謝謝啊，你啊，任何時候都不用跟我說謝謝。”
“嗯？”
“還不如當初直接告訴她呢，就算有被暴怒追殺的風險也好過把別人弄哭啊。”
“那麼驚訝幹嘛？這不是應該的嗎？”
“我……並不討厭你的畫。”
“安全測試……可這不是校工的工作嗎？怎麼會需要學生會來承擔？你都這樣了還要操勞，未免也太辛苦了一點。”
“因爲你都說了三四十遍了嘛……現在好多了，嘿嘿……”
“嘿……嘿嘿……就這一次嘛。”
“……要是我真是別人的桃花劫，那最倒黴的不應該是你嗎？”
齊羽立刻止住了笑容，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
初三的那場比賽，葉鈞最終並沒有參加，似乎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有沒有水……我要死了……”
話音剛落，顧淵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表示，額上就盪開了一片暖洋。
“顧淵不欠任何人什麼，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而且……我也知道，你有很多不容易的地方……所以……”
“嗯嗯……知道知道~”
“三千米可不是一個比速度的項目啊，尤其是在業餘運動會裡。”
“哼，我纔不告訴你呢。嘿嘿，走啦，來追我啊！”
“所以說你根本沒在聽啊……”顧淵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把礦泉水瓶貼在池妤的額頭上，“現在好點了嗎？”
本來以爲中午跑過四公里的女生會安靜地待在教室休息，沒想到竟然一聲不吭地跑到操場來加練，感受着從肩膀和胸口傳來的炙熱體溫，恐怕是跑得比中午的十圈還要多。
“中午不是才練過嗎，這樣身體會受不了的，一次比賽而已，用不着非得這樣吧……”
“可是……你不是還有……別的工作嗎……”
“不……不用，我想再……趴一會兒……走不動……”
一時相顧無言，夕陽的光斜斜地灑下來，像是一片橘紅色的雨，但卻被高大的香樟遮去了一部分，稀鬆的樹影在紅綠相間的塑膠地面上斑駁開一片雲煙，顧淵用清涼的水瓶在池妤的額頭上輕輕地滾着，淺笑着。
“那可不行，你這樣跑突然停下來，那可真是折磨自己的心臟，來，我陪你走一圈。”
“嗯——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最近學校里人手緊張，據說是有好大一批叔叔阿姨退休了，可能是忙不過來吧。沒關係啦，這是學生會的本職工作嘛。”
“哈啊……哈……哈……”
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輕得彷彿昨夜的夢。
後半句話齊羽說的時候非常小聲，顧淵一個字都沒聽清。
“那些事嘛，總歸會有辦法的吧……總之，肯定還是你這邊更重要啊，我可不想你在訓練的時候出事啊，其他人……也會理解的吧。”
“嗯……”齊羽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發現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於是馬上改了口，“算啦，那你應該不是桃花劫，只是特別容易觸黴頭就是了。”
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池妤還是半靠在顧淵的肩上跟着走完了四百米。
“因爲……因爲什麼呢？”
“哪有那麼多次。你是沒吃過運動損傷的虧，訓練量不是越大越好的，超過了身體所能負擔的極限，是很容易受傷的。”
“哼，誰說了結了？”齊羽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就想一走了之，這是什麼不負責任的渣男行爲啊。而且，我們還得和她對接校運會宣傳畫和文案的工作呢，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跑得了跑不了廟，就算你能活過初一也活不過十五啊。遲早要見面的，你還能躲一輩子？”
顧淵站在跑道終點的緩衝區，池妤搖搖晃晃地直接衝進了他的懷裡。
一圈四百米，十四圈就是……五點六公里……
“好痛啊……”
說着，池妤一把推開顧淵，向着操場中央跑了過去，但沒跑兩步，右腿就開始抽筋，顧淵連忙趕過去扶住她在草坪上坐下，幫她拉伸。可能是因爲一直練舞蹈的緣故，池妤的身體軟得不得了。坐在那兒，顧淵從身後輕輕一推，肩膀就直接奔着膝蓋去了。
“好！謝謝學長關心。”
就算是顧淵自己，以前都很少會一次性跑這麼長的距離，更何況是在中午已經訓練過的情況下，哪怕是一般的運動員也吃不消吧。
池妤露出了一個笑容，擡起頭來看着他。
池妤搭上了他握着水瓶的手，顧淵的動作隨之停了下來。
怪不得她得找袁瀟幫忙處理運動會的事，又是宣傳畫又是器材測試，還得和贊助商談判，更不用說還得爲開幕式去租借燈光音響和LED屏，這一個人怎麼可能忙得過來，學生會一共就這麼多人竟然還要幹這麼多活，估計到時候還得美其名曰“學生當家做主”，放到媒體上大吹特吹一番。
“唉，沒關係，不管怎麼樣，這件事算是了結了，我可是以後再也不想去做這種傳播喪氣話的工作了，下次還是讓卿思找別人吧，我看你就挺適合這份工作的。”
“……呼……呼……呼……”
經過測試區走入操場，現在是高二年級自由支配的時間，操場上有不少人。顧淵的視線從南到北掃了一圈，還是沒找着孫乾的身影。該不會是被齊羽那傢伙騙了吧，說不準，也許真就是隨口編了個理由把自己支開，方便琢磨一些陰暗的想法。
白色的運動褲和短袖T恤，短髮用紅色的髮帶束着，淺藍色的跑鞋隨着修長的雙腿一前一後交叉落在茜色的跑道上，小腿上的肌肉一顫一顫，上半身有小幅度的左右搖晃，明顯有些體力不支。
“顧淵學長——”
“呼……大概……十四圈吧……”
“我不知道啊，要你來告訴我。”
文堇的臉色還是很差，顧淵瘋狂轉動腦筋想着能不能再說點什麼緩和氣氛。但眼前的女生卻是扯着衣角，眼眶裡面竟然閃起了淚光，隨後不由分說，就把門給合上了。留下顧淵站在教室後門外，傻了眼。
“哦。”文堇冷冷地迴應了一句，酒紅色的雙脣抿着，語氣裡面明顯帶着情緒，“感謝你的不討厭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知道你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爲什麼你到哪裡都能把女孩子弄哭啊？你說你，是不是乾脆改名叫桃花劫比較好？”
左手拿着運動飲料，右手拿着礦泉水，顧淵單膝跪地蹲在池妤面前，女生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上身癱軟地靠着刷着綠漆的鐵絲網，眼睛半睜半閉着，有些迷迷糊糊的，真是累壞了。
池妤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呼吸也平穩了下來。
池妤像只貓一樣發出舒服的呼呼聲。
“啥？你說啥？”
身前的女孩子也早就趴在了他的肩膀上，隨意鋪散的髮絲伏在她潮紅的臉蛋旁，被汗水浸得偷偷的。
“你……你也太拼了吧？”
“唉，我就知道你這笨蛋指望不上，好了，先忙你的去吧，想辦法這事就交給我。對哦，剛剛班長大人在找你，好像是關於運動會報名的事，你去問一下他吧。唔——他大概是去操場了。”
“什麼？”文堇轉過身來。
據說這屆運動會新增了不少前所未有的項目，孫幹那傢伙……不會是要拉着自己參加什麼稀奇古怪的比賽吧？
結果到了操場，孫乾的人影沒看見，反倒在操場邊上碰到了凌瀟瀟。
“這就叫啊，自作孽不可活。”
“切，不理你了。”
“別別別，我就是隨口一說……”
落日的餘暉給兩人都套上了玫瑰色的輪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