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重新開始的日常
顧淵坐在窗邊，安靜地聽着身旁的齊羽說着顛三倒四的話。
“大病一場，然後痊癒，或者是大病一場，然後死去，嗯……究竟有什麼不同呢？”年紀輕輕的齊羽對於死亡根本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只是這樣的問題似乎總是會出現在青春期的人的腦海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可以有死一次還能夠活着回來的方法就好了。”
顧淵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不過就是他有一個同桌，而且這個傢伙的腦子裡總是塞滿了奇奇怪怪的想法，還總是鑽牛角尖，如果不是因爲她長得好……
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喂！”
手裡的足球雜誌被一把按倒，顧淵斜斜地瞄了一眼齊羽，眼神懶洋洋的。
“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能夠讓靈魂出竅的方法？”
“我一不是巫師，二不是神棍，既不是哈利波特，也不是鄉下村口整日跳大神的麻子，怎麼可能知道那種神神鬼鬼的東西。”顧淵把雜誌又重新立了起來，“你這是又吃錯什麼藥了？對死亡突然這麼感興趣。”
“你不感興趣嗎？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話題？”
“不感興趣，沒有。”
顧淵沒來由地背後一陣發寒，每次這樣被齊羽盯着總沒好事發生，上次就是這傢伙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發呆了五分鐘，讓他出門就差點崴了腳。
“是啊，劇本，這可是班長大人親自編寫的，據說質量爆炸。”高練一臉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們兩個人的肩，“加油！到時候你們登臺表演的時候，我一定去給你們送花。”
“你看看周圍。”顧淵隱蔽地指了指四周那滿臉寫着八卦的圍觀羣衆，“柳大小姐，你可上點心吧，憑你的美貌與名氣，只要在任何一個人流洶涌的地方停留超過一分鐘，就絕對會引起交通事故。”
“也是哦……”
幾乎是行雲流水般輕鬆地穿過了人羣，顧淵很快便把柳卿思從“交通事故”中帶到了教學樓樓下的花園裡。
“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從人羣中逃脫，即使他們的注意力本就在你的身上。”
“嗯……我也覺得自己不是。不過，這可不代表我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啊。”顧淵笑了笑說道，“也許我去學魔術的話，會是下一個哈里·胡迪尼也說不定。”
“嗯，我還挺喜歡的。”
劇本的厚度大概是在十到十五頁的樣子，不算很長，但也不算短。
“什麼怎麼樣？”
“哪種？”顧淵正準備離開，聽到這句話，便又停了下來。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你覺得怎麼樣？”
“有什麼區別嗎？”
不知爲何，看到平日裡總是咋咋呼呼的齊羽也有這樣一面，顧淵心裡面並沒有一種很開心的感覺。
“開個玩笑。”顧淵伸手接住劈下來的書卷，“夢中婚禮的對象是子秋吧。”
“額……”正準備翻開劇本的顧淵聽了這話，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他偷偷地瞄了一眼正看着劇本的齊羽的臉，“那是什麼表情……”
“當然是。”
“你不像是會隨隨便便逃跑的人。”
她穿了一件格子襯衫和一條修身的牛仔褲，呆呆地站在三樓的走廊中間，不知道在看什麼。
“陳老師也真是心夠大的啊……什麼都丟給班長……這樣真的好嗎……”顧淵捏着劇本，略微想了想，還是將其收進了抽屜裡。
顧淵走過去，順着柳卿思的視線方向看過去，發現目光的終點是陳穎，她坐在教室的中間，和一圈女生待在一起，有說有笑地聊着天。羅依則是一如既往活力十足地站在那裡，眉飛色舞的樣子就像是在十分賣力地表演話劇。
“你終於要鼓起勇氣向我告白了嗎？”
“我問的是，喜歡，不是——愛情！”
“什麼跟什麼呀，我根本就沒聽清楚你們在說什麼。”高練從身後拿出兩份劇本拍在兩人的桌上，“是這個，課本劇這個月就要開始咯，排練的日程安排很快就會出來，班長大人希望你們能夠儘快將臺詞記住，有問題嗎？”
“還是不感興趣。”顧淵把雜誌翻過一頁，“離別這件事吶，就像是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一樣，沒有辦法拒絕或是挽回。死亡就意味着離別，而離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我的腦袋裡只能裝下快樂的回憶，所以就沒有空間留給這些苦大仇深的話題了。”
“嗯嗯嗯？？？你們在說什麼？？”
“滾啊！”
似乎是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大段看似富有哲理的話齊羽吃了一驚，少女皺着眉鼓着嘴盯着顧淵的眼睛，彷彿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着喜歡極端疼痛或是眷戀死亡美感的人啊？”
“但是大部分的人只是想要平穩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可以關掉的燈光總是比沒法關掉的日光來得親切，但是光的種類卻是人們無法選擇的固定規則。”顧淵伸手想要去拉窗簾，秋日的陽光依舊刺眼，“就像離別這件事一樣，人們總是充滿希冀地問，‘不要離開我好嗎？’，但往往得來的只是絕望的沉默。喜歡痛苦的人是少數，這也是我反對歌頌苦難的原因之一。”
“我問你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啊？”
“嗯……”顧淵的右半邊眉毛高高地揚起，雖然在尹天程馨他們的連日觀察下，齊羽喜歡馮子秋已經是板上只差釘釘的事了，但始終沒有得到當事人的確定。
“咳咳……咳……”顧淵一口汽水直接嗆到了喉嚨裡，“你說什麼？”
“這有什麼不好的，開朗活潑，家裡的問題解決了，也能夠和母親好好相處了，還擺脫了以前經常自閉的壞毛病，不是百利而無一害嗎？”
“哼。”
“誒？真的嗎？沒想到啊！那下次一起去看live吧！”
“哇哇哇！好啊好啊！”
“怎麼了？”
不像是開心也不像是憤怒，更不是羞怯或是其他。
“高練，偷聽別人談話，是要爛耳朵的。”
“……咳咳，好吧，既然你問了……”顧淵把汽水罐放到一邊，左手的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側過身，面對着齊羽，“喜歡一個人呢，就是剋制不住地想要和她親近，跟她說話，去了解她的一切，包容她的缺點，總是接她的話茬，互相幫助，互相依靠，只要視線裡看到她，就會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在心中盪漾開來。”
“是嗎……”柳卿思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兩手抱在胸前，一臉冷漠地看着顧淵說道，“你怎麼來了？跟蹤我？還是說，你對本小姐圖謀不軌？”
“應該……有的吧……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經驗嘛。”
硬要說的話，那就是困惑。
“誒？誒誒欸！你不要胡說……@#￥%……”齊羽一下子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臉頰微紅，一雙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在半空中晃了幾圈最後還是慌亂地抓住了裙角，“只是一起生活而已……”
“啊……也許是一種天賦吧，我是個天生的逃跑大師。”
“你在說什麼呀？”
“你這話題跳躍幅度也太大了吧？剛剛還在聊生死，突然就轉到愛情上了。”
“怎麼……感覺你好像很擅長處理這種事。”
“說。”
“顧淵，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哇？那個你也在看嗎？”
“……這都哪跟哪……你可別惡人先告狀。”顧淵揉了揉額頭，“我好心好意順道來解救一下你，你還恩將仇報反扣我一頭髒水，這我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說起來，校足球隊和市一中的比賽，也應該踢完了吧。
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已經清楚地揭示出了柳卿思內心的不安和慌亂。顧淵看得出來，她是真的不擅長應付這些事。想也清楚，一個偏好和文字作伴的人，也很難被賦予過高的社交期待吧。
“劇本？”
顧淵愣了一下，他都忘記了還有這茬事兒，最近除了考試和學習，心思幾乎全部放在了池妤和陳穎的那件事上，之前答應下來的課本劇大賽完全拋到了腦後。
“嗯……不是很懂，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死亡是永恆的話題啊，永遠不會過時的！”
“嗯。”柳卿思微微地擡了擡下巴，“你覺得這樣好嗎？”
“跟我來。”
面對突然插進來的腦袋和聲音，顧淵和齊羽同時呵呵乾笑了兩聲，然後默契地扭過了頭。
活動課下樓走向操場的時候，顧淵在走廊上碰到了柳卿思。
一會兒再看吧。
“天賦嗎……總感覺像是做了很多次類似這樣的事，最後熟能生巧……”柳卿思輕輕地瞪了一眼笑嘻嘻的顧淵，“你這傢伙，以前不會幹過很多壞事吧？”
“怎麼可能！我是個多麼正直的人，你還不知道嗎？”顧淵兩手一攤，扭了扭肩，“好了好了，一分鐘又快到了，我也該走了，還約好了和池妤一起去操場呢。”
看着顧淵迅速遠去的背影，柳卿思不禁微微地撇了撇嘴。
“這傢伙，嘴裡像是一句真話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