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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看看!”姜豔湖氣嘴脣抖着、語成不句,姜豔樹忙遞了杯茶給姜豔湖勸道:“大姐姐消消氣,等會我去勸勸她。\[\]”
“算了,別勸了。”程老太太疲憊非常揮了揮手:“隨她去吧,從她父親母親沒了,不知道多少人勸過她,好話歹話都說了,唉,這是姜家命,有這樣子孫,姜家……”程老太太喉嚨哽住,連連眨着眼睛嚥着眼淚扭過頭。
“老祖宗別急,七妹妹脾氣是執拗了些,也不用急,她還小呢,我看這樣,往後我和大姐姐出去會客什麼,就帶上她,七妹妹心裡存了偏見,咱們話,她自然聽不進去,出去看看,四處碰一碰,許就能碰醒了。”李丹若忙笑勸道,程老太太點了點頭,姜豔湖氣惱呼了口氣道:“這話是,她不信,就出去看看,如今她這個姜家七娘子和從前姜家七娘子到底一樣不一樣!別說她,就是我,因爲姜家落敗,這日常應酬往來……”
“大姐姐!”姜豔樹瞄着臉色青白程老太太,語帶責備輕聲打斷了姜豔湖話,姜豔湖醒悟過來,忙陪笑道:“誰家沒有個起起伏伏?你看看,現五郎中了探花,又做了知制誥,誰不知道這知制誥是難得好差遣?五郎又有才,不過幾年就出息了,說不定還能做了咱們姜家頭一個相公呢!”
程老太太強笑着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誰家沒個起起落落。”
“就是就是……”姜豔湖殷勤說着吉祥話兒,姜豔樹和李丹若也挑着高興話兒陪程老太太說了半天話,才告退出來。
轉過正屋屋角,姜豔湖伸手拉了李丹若站到月亮門角落裡,左右探頭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這事,唉,都怪我急躁了,胡家,那個胡昆,說是昨天到府衙備了案底,把身邊一個姓黃姨娘提了貴妾,那姓黃生了庶長子,我讓人打聽過了,她還是良家出身,你看看這事……我也沒敢跟豔樹說,這事,唉!”
“咱們到我屋裡說話吧。”李丹若左右看了看,這宅院極小,不是說話地方,姜豔湖點了點頭,兩人穿過角門進了李丹若正屋,李丹若看着滿臉煩惱姜豔湖道:“二姐姐事,大姐姐是怎麼想?二姐姐自己是怎麼想?跟大姐姐說過沒有?”
“我哪想到這胡昆是這麼混帳貨!原本以爲他怎麼也得過來接幾趟,咱們給你二姐姐撐足了面子,讓胡昆往後不敢亂來,這事也就過去了,可現……他竟然一聲不吭提了個貴妾!這混帳王八羔子!”姜豔湖氣錯着牙道,李丹若怔神而無語看着她,她當初那樣氣勢洶洶上門搶人打人,她以爲她一條兩條拿定了主意,原來竟是先搶了打了再說!
“那現呢?大姐姐是什麼主意?”李丹若苦惱揉着太陽穴道,姜豔湖攤開雙手道:“這會兒再送你二姐姐回去……不行,這會兒送回去,你二姐姐這條命都保不住!可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長住孃家,再說,還有兩個孩子呢!我這不是找你商量來了。”
“我看這樣,”李丹若低頭想了想,看着姜豔湖謹慎建議道:“這事得聽二姐姐自己意思,這是她事,咱們不能一味越俎代庖,這黃姨娘升貴妾事,也不好瞞着她,大姐姐不如都跟她說了,聽聽她自己意思,二姐姐若是牽掛兩個孩子,覺得還是回去好,那咱們再謀劃下一步,看怎麼讓二姐姐體體面面回去胡家,二姐姐若有旁打算,咱們再想別法子,二姐姐事,她覺得好纔是好。”
姜豔湖皺着眉頭思量了半晌才點頭道:“也是,那我去問她。”
“大姐姐,”李丹若伸手拉住即刻就要下炕姜豔湖,委婉提醒道:“二姐姐性子柔,和大姐姐不一樣,大姐姐彆着急,先把事說給她聽,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她日子要合了她心意。”
“我知道了,我不逼她,她要是有我一成脾氣,也不用受這樣腌臢氣!”姜豔湖點頭應道,李丹若跟姜豔湖後面,將她送出月亮門,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回來。
胡府,鄒後諭旨自宮裡出到刑部,這一趟轉極,那一道雷霆般諭旨打胡府上下驚恐一片,寂靜一片,胡太醫呆若木雞坐正屋,直直看着面前諭旨,他無論如何想不出這諭旨緣由,爲了鄒後病,他耗了心血,若不是他冒險下針,鄒後產子那天,也許就血崩而死,這一個多月,他幾乎不眠不休,全部心神都鄒後病上,他吊住她命,再一點點治回來,如今眼看着一點點往好了走了,卻接到了這樣諭旨,這是爲什麼?
夜幕一點點垂落,胡太醫茫然無覺被人侍候着躺下,大睜着眼睛看着那團黑暗,他已經六十歲了,也許走不到軍中了……他到底錯哪裡?
靜靜胡府,靜靜正屋,窗口象是人影,又象是樹影閃動不停,一道黑影鬼魅般貼到門上,片刻,門悄無聲息移開條縫,黑影蹲下縮成一團,將一支頭上亮着點螢蟲之光線香小心放到門內地上,輕輕帶上了門。
過了一刻鐘,黑影又閃到門前,推開門飄了進去。
綿長呼吸明示着屋內諸人沉睡,黑影緊貼門外,凝神聽了一會兒,這才輕悄如一片樹葉般滑進內室,湊近胡太醫牀頭仔細看了看,將一撮粉末散胡太醫鼻下,胡太醫毫無知覺任他施爲,黑影直起身子看了一會兒,從旁邊衣架上挑了條長長絲絛甩到樑上,綰了結,轉身掀起胡太醫被子,攔腰抱起他,利落將脖頸掛進了絲絛裡,胡太醫只微微掙扎了幾下,就繃緊腳尖,渾身一陣抖如篩糠沒了動靜,黑影彷彿舒了口氣,轉身尋了張凳子,放到胡太醫腳下比劃了下,將凳子輕輕放倒,閃身出了屋,沒入了陰影中。
富麗福寧宮內,鄒後疲憊半躺牀上,皺着眉頭一口口喝着苦澀難吞湯藥,女官侍候鄒後漱了口,鄒後含了粒蜜餞,閉着眼睛往後靠着,也不睜眼,含糊問道:“還是胡濟深方子?”
“回聖人,是,劉醫正說,這個方子對聖人病症。”女官小心回道,鄒後皺了皺眉頭,彷彿思量什麼,沒再說話,女官悄悄退後幾步,垂手侍立榻前。
“去,看看胡濟深啓程了沒有,帶他來見我。”過了好半晌,鄒後吩咐道,女官答應一聲,退出宮殿,剛招手叫了個內侍要傳鄒後諭旨,阿棠急匆匆進來,看着女官低聲問道:“聖人醒了沒有?”
“醒了。”女官忙應了一聲,阿棠隨口‘嗯’了一聲,剛走了半步,就聽女官吩咐道:“聖人要見胡濟深。”阿棠猛停住步子,轉頭看着女官苦澀道:“不用去了,我去跟聖人說,不用讓人去傳胡濟深了。”女官怔住了,看着阿棠三步並作兩步進了正殿,呆了一會兒,揮手屏退內侍道:“等會兒再聽吩咐吧。”
阿棠進了正殿,放輕腳步走到榻前,看着閉着眼睛,似睡非睡鄒後試探道:“聖人?”
“嗯,什麼事?”鄒後閉着眼睛應道,阿棠曲了曲膝回道:“回聖人,胡濟深昨天夜裡吊死了。”
“你說什麼!?”鄒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這一下起太猛,鄒後只覺得兩眼全是金花,只恍得她幾乎要暈死過去,阿棠急撲過去抱住鄒後:“聖人,聖人!您不能這麼急,您別急。”
“怎麼死?”鄒後強忍着眩暈,咬牙問道,阿棠扶着鄒後躺好,小心回道:“說是自己吊死,奴婢趕着來稟報聖人,沒來得及細問。”
“讓郭樹……讓郭樹去一趟,仔細給我查,他怎麼會死了?去!”阿棠答應一聲,急奔出去傳了話,再轉回來,鄒後面白氣弱躺榻上,阿棠一聲不敢吭,半晌,鄒後突然開口道:“我讓你問事,問清楚沒有?”
“回聖人,奴婢尋了洪毅中夫人細問了,洪毅中夫人說,是宮裡一個小內侍到她們藥鋪尋極品阿膠,說是聖人要用,藥鋪掌櫃稟了她,她這才進上了。”
“內侍!?”鄒後雙手抓緊薄被又鬆開:“這宮裡……是了,她翅膀硬了,我小看了她,好好好!好一個劉美人!算計到我頭上了!郭樹回來沒有?胡濟深是怕死之人,他會自己吊死?好一個劉美人!郭樹回來沒有?”
鄒後聲音尖厲叫道,阿棠驚恐搖了搖頭,鄒後擡手抓住胸口,一時間,被欺騙後羞惱和憤怒身體內膨脹,直衝得她頭目森森,下身一股熱流猛然涌出,鄒後喉嚨‘咯咯’了幾聲,直直往後倒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