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情堅金石 背父救紅妝

氏四劍那一招,本是虛招,一刺之後立即收回,只覺得眼前一花,黃心直人已不見,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

連忙擡頭時,只見黃心直人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已然料斜向庫門落去。

邵氏四劍一見這等情形,心中更是吃驚,邵老大邵老二兩人,一個轉身,一招“狂風呼呼”,一招“雷鳴隆隆”,已然一齊趕到!雙劍齊出,去勢凌厲,罕有其匹!黃心直身子剛一站定,兩柄精光耀目的長劍,已然一齊刺到!黃心直想不到他們四人,真敢向自己動手,心中也是大出意外。

他身子只慢了一慢,“嗤嗤”兩聲,兩柄長劍,已經交叉刺到,他胸前的衣襟,被劍尖削成了一個大叉,若不是兩人劍下留情,就在這兩招之中,黃心直便是開膛之禍!

黃心直背貼庫門而立,面色奇白,道:“你們……當真敢出手傷我?”

老大沈聲道:“至尊之命難違,公子請莫見怪!”

他們兩人,此際劍勢雖止,但是兩柄長劍,仍然抵住黃心直的胸前,黃心直胸前衣服被劃破,劍尖已然碰在他的肉上。

黃心直吸了一口氣,道:“我不走!”

他一面說,一面身子,陡地一扭,已然使出了上乘輕功,“壁虎遊牆”之法“刷”地向上,貼着庫門,升起了六七尺,一手抓住了屋檐,身子已然懸在半空之中,邵老叄邵老四兩人,本來早已趕到,就在黃心直身形扭動之際,他們兩人,“雲層深深”,“地動山搖”,也各自使出了一招!這兩招一出,黃心直一個不防,左右雙肩之上,已各被長劍,劃出了一道口子!

黃心直悶哼一聲,懸空一個斛,翻了下來。邵氏四劍連忙趕過去將他圍住。

黃心直向自己的創口處,略看了一看,那兩道口子,深只分許,傷得一點也不重,黃心直緩緩地道:“你們一定不放我過去的了?”

邵氏四劍一齊點頭。但就在此際,黃心直突然以極快的手法,自袖中取出火弦弓來。只聽得四下弓弦響處,四枚小箭,電也似疾,向邵氏四劍射出!

黃心直一出世,便與火弦弓相伴,他用火弦弓的手法,純熟已極。而火弦弓的力道極強,邵氏四劍,與之相隔頗近,那四枚小箭,當真是一發即至,氏口劍一齊向外避開,邵老二和邵老叄兩人,因爲慢了一步。左肩之上,已然各中了一箭。

黃心直四箭甫發,便惡狠狠地向外撲去!

邵老四一聲大喝,道:“公子止步!”

隨着他一聲大喝,一劍“風雲變色”,已然疾刺而出!

他們四人之中,已有兩人受傷,邵老四的心中,也自大怒。

因此這劍刺出,他也足運了六七成功力,只見劍氣繚繞中,黃心直的身形,連閃幾閃,但是卻始終闖不出劍光的包圍,陡然之間,劍招使老,血光四濺中,邵老四抽劍後退,黃心直的肩頭之上,已然出現了老大的傷口!黃心直的面色更是難看,身子微微一晃,勉力站穩了身形。

只聽他喘了一口氣,道:“你們……好哇!”

此際,中箭的兩人,早已將箭拔出,傷勢並不十分沈重。

他們一見黃心直已然受了重傷,心中也不禁大起恐慌。

黃心直又喘了幾口氣,道:“若是你們由我入庫,我什麼也不說。”

邵氏四劍面面相覷,低聲商議了一陣。黃心直趁機,扯破了衣服,將傷處裹起。

四人計議了一陣,嘆了一口氣道:“公子,我們實是出手誤傷……”

黃心直道:“你們不必多說,只要能夠許我入庫的話,我也就絕不會對他人提起這件事來。”

邵氏四劍道:“好,公子速入速出!”

黃心直心中大喜,正自身形一晃,向庫門閃了過去之際,陡地又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道:“邵家弟兄,至尊有令。”

黃心直和氏四劍,齊齊一呆,循聲看去,只見來的正是宮無風!

宮無風在至尊宮中,位置極尊,邵氏四劍雖然與之不是交情太深,但是卻也不敢怠慢,忙道:“宮座主有何指教!”

宮無風向黃心直望了一眼,道:“咦,原來公子也在此處!”

黃心直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宮無風接着又道:“咦了公子你肩上受了傷啊,是怎麼一回事!”

邵氏四劍一聽,面色立時一變。

黃心直道:“沒有什麼,宮座主來此何事,快快說出。”

宮無風面帶奸笑,道:“至尊怕邵家弟兄,有所顧忌,因此特命在下前來傳令,即使公子要走近寶庫,也和常人一樣!”

黃心直聽了,心頭大受震動!他急忙問道:“當……真嗎?我爹當真的是如此……說法嗎?”

宮無風道:“在下有天作膽,也不敢假冒至尊之命傳令!”

黃心直呆了半晌,宮無風向邵氏四劍一拱手,又逕自離去。

邵氏四劍腔膽頓壯,道:“公子可曾聽見了?至尊嚴令,誰敢違背!公子若不再回,可莫怪我們要下煞手了!”

黃心直呆了半晌,面上現出極其不可解的神色來,他心中確是莫名其妙,因爲他自己對父親,是如此愛護,無論如何,都不想他有絲毫的損傷,但是父親卻特爲針對他,而下了一道命令!如果他再向寶庫踏近的話,他當然要死在氏四劍的手下!

黃心直感到心中一片模模糊糊,好一會,還講不出一句話來。

正在此際,突然聽得一個聲音,突如其來,道:“你明白了嗎?”

那聲音來得如此突然,不但黃心直陡地驚醒,連邵氏四劍,也不禁爲之一呆,連忙長劍擺動,轉過身來,只見在他們的面前,已然站着兩個人。一個是長身玉立,相貌英俊,一面英武之氣的少年。另一個,則是一個一身長衣,其紅如火,而衣上更繡出一朵一朵,烈飛騰圖案的威武老者!邵氏四劍在武林之中,本來也是頗有頭臉的人物,他們一見那威武老者,便已然認出,那人不是別人,乃是華山烈火祖師!四人自然知道烈火祖師的厲害,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

本來,他們每人身邊,俱有一枚信號箭,若是陡逢強敵,只消將信號箭用力一捏,向上一拋,則立時化爲一溜火,向上升起。六指琴魔,也是立時之間,便可以趕到!

可是此際,他們一見烈火祖師,心頭震驚,一時之間,不要說施放信號箭,便是後退一步,也在所不能,身子僵硬,不知如何對付纔好!

烈火祖師身旁的那人,自然便是呂麟,剛纔問黃心直的那句話,也是他所發出的。

他們兩人,本向至尊宮而來,一路之上,日夜兼程,趕到至尊宮後,只是由後面,悄悄地掩了進來。其時,至尊宮中,高手大都外出未回,因此,他們兩人,掩進了至尊宮之後,也未曾受到什麼阻礙。

他們本不知道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也在至尊宮之內。

當他們來到了庫房附近之際,恰好是黃心直前來取解藥之時。

他們兩人,一見黃心直和邵氏四劍,起了爭執,便隱身在側窺伺。邵氏四劍只留心應付黃心直,並未發覺有他人在側!

當黃心直和邵氏四劍動手之際,呂麟好幾次待要衝出去,俱被烈火祖師止住,直到宮無風再傳六指琴魔嚴令,呂麟實在忍不住,纔開口問了黃心直一句。

可是呂麟的那句話,在黃心直聽來,仍然覺得莫名其妙!他只是低聲叫了一下呂公子,仍然呆立不動!烈火祖師眼中,神光四射,向四面打量一下。只見四面靜悄悄地,並無人影。那是因爲此處,早已被六指琴魔,劃爲禁區的原故,無事絕無人至。

烈火祖師沈聲一笑,道:“麟兒,這四位,你可認識嗎?”

呂麟尚未回答,烈火祖師又道:“這四人,乃是湖北省的好漢,你諒來也有所聞,大名鼎鼎,漢陽邵家莊邵氏四劍,他們行俠仗義,威名遠播!”

烈火祖師非但不罵四人,反倒將四人稱讚了一番,四人面上,立是熱辣辣地紅了起來,邵老四咳嗽一聲,道:“烈火祖師,你本領雖大,但擅闖至尊宮,卻也是不智之極!”

烈火祖師道:“是啊!確是不智之極,哪裡及得上四位,舍卻了邵家莊祖宗基業不要,來這裡作個守庫之犬那樣,智之又智?”

邵氏四劍面上更紅,邵老大叫道:“快放信號箭!”他一聲叫喚甫畢,四人已然各自自懷中,摸出信號箭來。可是,尚未待他們施放,呂麟“哼”地一聲,一步跨出。

他在一步跨出之際,一式“四象並生”,已然疾使而出!

四縷指風,各自帶起銳利的嘶空之聲,正向四人手腕襲出。

“金剛神指”之力,同等厲害,氏四劍武功雖高,但是他們卻不認識呂麟,更是做夢也料不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會身懷失傳已久的玄門神技,“金剛神指”功夫!

因此,他們四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烈火祖師的身上。

等到呂麟一式已發,四人覺出向自己襲來的那四縷指風,力道之強實是不可思議之際,已然慢了一步,只聽得他們四人,各自悶哼一聲,手腕之上,已被指風,疾撞而中!

他們手腕一被金剛神指的指風撞中,半邊身子發麻,五指不自由主一鬆,那已將握在手中的信號箭,“拍拍拍拍”四聲,跌在地上!

烈火祖師立時踏向前來,雙臂向下一沈,衣袖已然疾拂而起,四人連聲都未出,便爲烈火祖師,以內力貫於衣袖,將四人的穴道點住!

呂麟身形一晃,又欺向前去,紫陽刀已然出手,待向四人砍去。

可是烈火祖師卻衣袖一揚,將他攔住。

呂麟愕然道:“師傅,這等武林敗類,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烈火祖師道:“他們既然前來投靠六指琴魔,便應令他們死在六指琴魔之手!”

呂麟這才明白烈火祖師的意思,因爲他們四人,有失責守,六指琴魔定然會放不過他們的,便鄙夷地望了四人一眼,轉過身來,又問道:“黃兄弟,你如今可明白了嗎?”

他問的仍然是那一個問題。

黃心直心中,仍是愕然,道:“呂公子,我明白了什麼?”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唉,黃兄弟,你怎麼還不明白?你一心一意,以爲你父親是你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對他這樣好法,可是你父親對你,卻又如何?你該知道了!”

黃心直心中茫然,正因爲這個問題想不開。

他聽了呂麟的話後,又呆了半晌,才道:“但……他總是我父親!”

呂麟不禁嘆了一口氣。

黃心直道:“呂公子,剛纔宮無風看到我在此處,若是和我父親說起,說不定我父親會來這裡,你們兩位,還是快走吧!”

烈火祖師和呂麟兩人聽了,心中不由得猛地一震!

他們知道黃心直所言不虛,只要宮無風一對六指琴魔說起,黃心直在此,六指琴魔怕邵氏四劍壓不住黃心直,一定會趕來此處?

烈火祖身形一晃,已然將黃心直的退路攔住,沈聲道:“廢話少說,快將火弦弓交來!”

黃心直面色一變,道:“不可能!”

烈火祖師剛纔親見火弦弓在黃心直的身上,如何還肯放過?

黃心直“不能”兩字,甫一出口,他雙臂一張,已然向黃心直抱去!

這一下身法,極是怪異,像是他整個人,都向黃心直撲了過去一樣!

黃心直大驚欲避時,但是隨着烈火祖師這一抱之勢,四面八方,都有一股極大的潛力,涌了過來,黃心直的身子,已被那股潛力定住,再也不能向外移動分毫,黃心直大叫道:

“傷了我,譚姑娘必無幸理!”

呂麟心中本不贊成對黃心直用強強奪火弦弓,當下一聽得黃心直忽然如此說法,更是心中大吃了一驚!

他連忙叫道:“師傅且住!”

烈火祖師內力陡地一收,那股潛力,仍將黃心直直逼在四尺方圓的一個小圈子中。

呂麟忙問道:“黃兄弟,你說什麼譚姑娘?”

黃心直道:“譚月華姑娘,和端木紅,正武功全失,在至尊宮中!”

呂麟心知黃心直絕不會說謊,他一聽得黃心直如此說法,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片刻之間,已然遍體生汗,道:“她們……沒事嗎?”

黃心直道:“如今暫時無事,只是中了奇毒,武功全失,我來到此處,正是爲取解藥而來。”

呂麟忙道:“師傅快鬆手!”

烈火祖師道:“先叫他將火弦弓交出來!”

黃心直緊緊地咬着下脣,迸出兩句話來,道:“若是一定要我交出火弦弓,我就什麼都不管了!”他一面說,一面眼中竟流下淚來!

呂麟心知黃心直是老真人。

他當然更知道老實人不能逼得他太甚。

因此,他連忙道:“師傅,火弦弓一事,且慢慢不遲,先取解藥,將譚姑娘和端木紅,救出至尊宮,再作道理!”

烈火祖師心中老大不願,道:“麟兒,機會難得!”

呂麟雙腿一曲,跪下來,道:“師博,弟子求你答應,弟子對她們,所負實在太甚,絕不能不救她們兩人的!”

烈火祖師嘆了一口氣,雙臂一鬆,黃心直只覺得身上一輕,立時向外,飄了開去。

他一向旁飄開,便來到了庫門的面前。

只聽得他道:“呂公子,庫門極重,我推它不開的,你快來幫手!”

呂麟一躍向前,來到了庫門之前,用力一推,庫門已然緩緩推開?

但未待兩人,走進庫房之中,忽然聽得“叮叮”兩下琴聲,傳了過來!

那兩下琴音,第一下和第二下之間,距離已然近了許多!

誰都可以知道,事情正如他們所料,宮無風已將黃心直在此之事,告訴了六指琴魔,而六指琴魔,也已向庫房而來!一時之間,連烈火祖師這樣,數十年修爲,雄據武林的一等一高手,也不禁爲之一呆!巴在他們一呆之際,第叄下琴音,又已清脆無比地傳入耳中。烈火祖師突然向躺在地上的邵氏四劍,望了一眼。緊接着,便以極快的身法,向四人掠去,衣袖連揚,電光石火之間,已解了四人的穴道,四人一躍而起,面上大是高興。

呂麟見烈火祖師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解了四人的穴道,心中不禁莫名其妙,不知道烈火祖師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正待發問時,已然聽得烈火祖師沈聲迅速地道:“六指琴魔將至,我們要躲在庫房之中,你們看守不力,由我們侵入庫房,罪大莫可比擬,若是速拾起號箭,裝着若無其事,還可自保!”

他話一說完,不等四人答應,便身形一晃,來到了門前。

伸手一推,將黃心直和呂麟兩人,一齊推進了庫房之中,他自己也一步跨了出來,立即將又厚又重的石門,輕輕關好!

呂麟這才知道烈火祖師的用意,乃是六指琴魔既已趕到,就算來得及走脫,一樣救不了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的。

因此,他纔想搏上一搏,若是邵氏四劍,怕六指琴魔責罰的話,必然裝着若無其事。

但如果邵氏四劍,據實說出,他們正在庫房之中的話……

呂麟想到此處,不敢再想下去。

他低聲問道:“師傅,氏四劍,會照你的話去做嗎?”

烈火祖師的面色,也是十分嚴肅,道:“那隻好碰運氣了!”

連黃心直在內,叄人的心情,盡皆緊張到了極點,他們一齊以耳貼在庫門之上,以聽外面的動靜。只聽得又是兩下琴音,最後一下,分明已然到了庫門的面前!

同時,聽得邵氏四劍齊聲道.“恭接武林至尊大駕!”

叄人都聽出,邵氏四劍的聲音,顯得極其不自然,而且還在微微發顫。

叄人一聽得邵氏四劍並未一開口,便說庫中有人,心中已然略略鬆了一口氣。只聽得六指琴魔的聲音,傳了進來,道:“適才宮座主說,公子在此,如何不見?”

叄人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只聽得邵氏四劍,咳嗽了一聲,由邵老四答道:“公子適才確在此處,但由下屬規勸,已然離去了!”

六指琴魔“嗯”地一聲,道:“你們四人,守此庫房,責任重大,若有失閃?唯你們是問!”

邵氏四劍,一齊答應了一聲,道:“是!”

接着,便又聽得“叮叮”,“叮叮”兩下琴音,已然遠了開去。

叄人一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只見庫門被緩緩地推了開來,邵老四閃身而入,又將庫門關上。他面色慘白,身子自在微微發抖!

烈火祖師道:“邵老四,剛纔多謝你巧言掩飾,你們四人,究竟聰明得很!”

邵老四苦笑一下,道:“庫房失盜,六指琴魔總能知道,祖師尚祈教我逃避之法。”

烈火祖師一笑,道:“在這庫房之中,無不是武林奇殄,你們四人足可取一個夠,連夜逃走!”

邵老四道:“我們無論逃向何處,只怕總逃不過去!”

烈火祖師道:“你們可速至海邊,揚帆出海,去得越遠越好,六指琴魔,未必會出海找尋,所慮者就是在到海邊的這一段路上,你們必須小心,切切不可露出一點馬腳來!”

邵老四嘆了一口氣,道:“多謝指教!”

他又開了門,一擡手,邵老二,邵老叄也走了進來亡烈火祖師和呂麟兩人,心中暗自好笑,邵氏四劍,監守自盜,六指琴魔發覺之後,不知要怎樣暴跳如雷,怒氣難消哩!

他們這纔打量了一下庫房中的情形。

只見那庫房只有兩丈見方,一個一個架子之上,放了許多大箱小箱,大包小包。黃心直已然迅速地掠了一遍,取了一隻紅色的小葫蘆在手。

邵老二等叄人,也以極快的手法,取了好幾件物事,才一起出了庫門。

黃心直道:“呂公子,我將解藥,去給譚姑娘等服下,你們先在宮後等她們兩人前來如何?”

呂麟想了一想,若是自已跟去,實在太以危險,正待點頭答應時,烈火祖師已然道:

“且慢,火弦弓怎麼樣?”

烈火祖師一言未畢,黃心直身形晃動,已然如煙也似,向前瓢去,身法之快,連得烈火祖師連忙伸手一抓,也未曾抓到!黃心直掠出之後,一閃不見。

邵氏四劍道:“兩位請快走吧!”

烈火祖師“哼”地一聲,呂麟忙道:“師傅,等月華和端木紅脫了險,再作打算吧!”

烈火祖師望了呂璉一回,道:“麟兒,我爲人一向不聽他人之言,如今不知怎地,卻總是不忍拂你之意!”他講到此處,頓了一頓,道:“你將來必然身兼峨嵋.華山,兩派的掌門,只要你不要厚峨嵋而薄華山,我已然心足了!”

呂麟忙道:“弟子既然已身入華山門下,自然不會有所偏心!”

烈火祖師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兩人身形晃動,稍沒聲地,遂出宮去。

卻說黃心直,在庫房之中,取得了解藥,向宮中走去,尚未來到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的房間面前,正在走着,突然聽得身後有一人叫道:“公子且住!”

黃心直回頭一看,卻正是宮無風!

黃心直心中一凜,他知道宮無風此人,足智多謀,笑裡藏刀,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因此忙道:“我還有事情。”

宮無風卻已然趕了過來,道:“公子大喜!”

黃心直知道他是指自已和譚月華間的事情而言,只得強笑了一下,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宮無風又道:“公子肩頭受了重創,莫非是邵氏四劍下的手嗎?”

黃心直不客氣地道:“我說我還有事,難道你聽不到嗎?”

宮無風面上,泛起了一個極其令人討厭的奸笑,道:“請公子恕罪,至尊要在下找到公子,前去見他!”

黃心直一聽,心頭不禁突突亂跳,道:“爹找找有什麼事?你說我等一會就去。”

宮無風道:“至尊尋公子何事,在下怎能得知?至尊曾吩咐在下,一找到公子,立即便前去,不能有片刻耽擱!”

宮無風心知黃心直爲人懦弱好欺,因此言語之間,實是大不客氣!

黃心直呆了半晌,暗忖自已袖中,還藏着解藥,若是給父親知道了,卻是大爲不妙,可是他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推搪,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衣服破爛,便道:“就算立即要去,也等我去換一件衣服!”

宮無風滿面奸笑,道:“不必了!”

他一面說,一面便脫下自己的英雄氅來,披在黃心直的身上。

黃心直無話可說,只得和宮無風兩人,一直向前走去。

不一會,便來到一度石門之前,只見金骷髏正當門而立。

一見黃心直,金骷髏忙道:“公子請!”手一推,將門推開,宮無風也想跟了進去,卻給金骷髏一伸手,將之攔住,冷冷地道:“宮座主,你爲何恁地不懂規矩?未得至尊命令,如何可以擅入?”

宮無風心中暗罵“王八羔子”,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忙道:“是!是!”一個轉身,便向外退了開去?

宮無風向外走出了幾步,心中越想越生氣,暗忖,本來在至尊宮中,四大座主和四大殿主雖然說是地位平等,但自已略弄權謀,足可以將其餘人,玩弄於掌股之上,聽自己指使。

如今金骷髏一來,不但地位隱然在自己之上,而且其人文武全材,極難對付,自己若要在至尊宮中,保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卻是非將金骷髏設法除去不可!

他一回想,一面走了開去,金骷髏卻是未曾看出他的心意。

卻說黃心直走了進門,又向下走了百十級石階,纔來到了另一度石門面前。

那百十級石級,全是空心的,在石級上,即使有一瓣樹葉落下,在石室之中,也可以聽到聲音,那是六指琴魔,唯恐有人加害而特別設計的。

黃心直一到面前,六指琴魔早已知道,在室內道:“是心直嗎?”

黃心直答道:“爹,是我。”

六指琴魔道:“進來!”

黃心直聽出六指琴魔的口氣之中,隱含怒意,心中不免懷着鬼胎,戰戰兢兢,推開了石門,只見人指琴魔,正盤腿而坐。

黃心直又叫了一聲,道:“爹!”

人指琴魔“哼”地一聲,道:“心直,剛纔你在寶庫前面作甚?”

黃心直見父親一照面開門見山,便問起這件事來,心中更加大爲恐慌,說道:“我……

我……”他不會撒謊,又不敢實說,半晌答不上來。

六指琴魔冷冷地道:“你可是想去取解藥,爲譚月華,端木紅去毒嗎?”

黃心直身上,已然隱隱出汗,道:“我……”

六指琴魔不等他講完,道:“心直,如今她尚未正式答應婚事,等到她和你正式結爲夫妻之後,我自然會取解藥,來恢復她的功力,如今你切不可再去寶庫附近,我已然下了嚴令了!”

黃心直只得唯唯以應,一手緊緊將英雄氅抓緊,唯恐被父親看到了肩頭上的傷痕,問起上來,更加難以編謊回答。

六指琴魔道:“等你婚後,我們仍要出宮,去周遊天下,什麼人敢不服我,定然要他死在我八龍天音之下!”黃心直心中大不以爲然。

可是,未及他開口,六指琴魔已然一揮手,道:“去吧!”

黃心直不敢再說什麼,只得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門,一摸袖中解藥仍在,方始鬆了一口氣,急急向譚月華的住處走去。

不一會,便已然來到了門前,只見宮無風飛快地掠了過來。擦身而過,黃心直也未會在意,伸指扣了扣門,只聽得譚月華冷冷地道:“什麼人?”

黃心直忙道:“是我!”

譚月華隔了片刻,才道:“進來。”

黃心直推門進去,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正坐在桌邊上。

譚月華面罩寒霜,道:“解藥取到了嗎?”

黃心直忙道:“譚姑娘低聲些!”

端木紅冷笑道:“你是武林至尊的兒子,還怕什麼人?”

黃心直的心中,實是有苦難說,只得嘆了一口氣,道:“取到了!”

譚月華一伸手,道:“還不快拿來?”

黃心直連忙伸手入袖,霎時之間,只見他張口結舌,面色青白,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來,只覺全身發麻,難以動彈!

原來,他在離開六指琴魔之際,還好端端地放在袖中的那一小葫廬解藥,卻已然不翼而飛!

黃心直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譚月華也看出他面色有異,忙道:“怎麼了!”

黃心直急得流出淚來,道:“解藥不……不見了!”

譚月華也吃了一驚,她知道黃心直絕不會弄什麼玄虛來騙自己,他說已然失去,那一定是失去了,她不禁大是着急,道:“唉,你這人怎麼這樣不小心?”

黃心直急得在室內,團團亂轉,汗如雨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端木紅道:“譚姐姐,莫不是他戲弄我們?”

譚月華搖了搖頭,道:“哪倒不會的。”

兩人正在說話間,忽然聽得門外,又有敲門之聲傳來。

叄人盡皆一呆,譚月華喝道:“誰?”

門外傳來兩下奸笑之聲,道:“譚姑娘,在下尋黃公子。”

譚月華一聽是生人聲音,心知其中,定有蹊蹺,忙道:“心直,那是什麼人?”

黃心直早已聽出,在門外的正是宮無風!他陡地想起,剛纔自己在門口,宮無風在自己身旁掠過一事,毫無疑問,那一小葫蘆,一定已在那時,被他施展手腳偷走!

黃心直一時之間,也未及回答,一個轉身,打開了門,道:“快還給我!”

宮無風“嘻嘻”一笑,跨了進來,將門關上,道:“公子切勿大呼小叫,給人聽到,卻極是不便!”

黃心直急道:“那一小葫蘆解藥,是不是在你那裡,快還給我吧!”

宮無風“噢”地一聲,道:“在下是拾到了一隻小葫蘆,剛想交給至尊!”

黃心直猛地一跳,道:“別交給我爹!”

宮無風搖了搖頭,道:“公子,被至尊知道了,只怕不好吧!”

黃心直急得猛搔頭皮,無法可施。

譚月華在一旁,已然看出了宮無風其人,奸詐無比,他如今一定是以此爲要挾,別有所圖,便冷冷地道:“你要怎樣!”

宮無風向譚月華行了一禮,道:“譚姑娘是明白人,在下只求公子做一件事。”

譚姑娘道:“什麼事?”

宮無風幾乎已要講了出來,但是轉念一想,暗忖這件事,萬萬不能對譚月華講,講了之後,一定會弄巧成拙!因此他又道:“這件事,有瀆譚姑娘聽聞,所以在下只敢對公子一人言說。”

譚月華柳眉微蹙,暗忖此人看來,武功甚高,人又如此奸猾,實是一個大害,可是眼前又無法將之除去,只得冷冷地說道:“那你便和黃公子去說吧!”

宮無風笑嘻嘻地道:“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黃心直無法可施,只得跟着他,向門外走了出去。

室內,端木紅和譚月華兩人,心中忐忑不定,不知吉凶如何。

過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才見黃心直垂着頭,手中持了一隻小小的葫蘆,走了進來,端木紅心急,忙道:“黃公子,也要你做什麼事?”

黃心直因爲宮無風曾經厲聲吩咐,不准他向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道起這件事來,因此只得道:“他……不准我說!”

譚月華望着黃心直,搖了搖頭,、心想天下怎有如此懦弱善良之人!身在至尊宮中,卻還要被人欺侮!但是譚月華又想起,黃心直若不是如此善良,自己這些人,也早已死在八龍天音之下了!她明知再追問下去,也只是令得黃心直爲難,便一伸手,接過小葫蘆,將塞子拔去,傾出四顆碧也似綠的藥丸來。

黃心直道:“每人服一顆,便已夠了!”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依言服食。

黃心直又道:“半個時辰之後,便可見效,呂公子在至尊宮後,等你們兩人。”黃心直此言一出,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一齊一震,譚月華甚至連手中的小葫蘆,也跌到了地上。

黃心直也是一呆,道:“呂公子和烈火祖師,他們兩人,在至尊宮之後等兩位,你們前去,一定可以和他們相會的!”

端木紅和譚月華兩人,全身禁不住微微發抖!

她們芳心之中,最大的煩惱,便來自呂麟!

她們也早已打定了主意,即使不再輕生,也無論如何,不與呂麟見面!

譚月華是早已不願和呂麟見面的,端木紅自從知道呂麟其實不愛自己之後,早已傷心到了極點,若是再見到呂麟,連她自己,也難以逆料,會發生一些什麼樣的意外事情!

兩人呆了半晌,譚月華才道:“我們知道了,你管你去吧!”

黃心直無限留戀地向譚月華望了一眼,長嘆一聲,退了出去。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立即盤腿運氣,半個時辰過去,兩人體內,真氣流轉,武功已然全復!譚月華首先一躍而起,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向外看去,只見走廊兩頭,靜悄悄地。

她向端木紅一招手,道:“端木妹妹,我們快走吧?”

端木紅顫聲道:“譚姐姐,我們……難道……真到宮後去嗎?”

譚月華又問道:“你說呢?”

端木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譚姐姐,我不想再見他了,永遠不想再見了!”

譚月華心中,也爲之一嘆,道:“那麼我們便設法從宮前闖出去吧!”

端木紅點了點頭。

她兩人,都只想着避免和呂麟見面,卻未曾想到,要偷出至尊宮去,本來就不是什麼易事。

而黃心直,只當她們,一定會到至尊宮後,去見呂麟的,所以已然強作安排,將向宮後去的路上一些人,盡皆支開。

固然,她們兩人,如果向宮後而去的話,也不一定能夠順利出宮去,但是卻要比由相反的方向,由前門走出,要容易得多!

兩人計議已定,輕輕地推開了門。

她們早已辨明瞭至尊宮中建的方向,因此一走出房間,便掠過長廊,一個轉彎,向南而去,不一會,便已然出了一個月洞門,離開了那一幢房子,來到了一個空地之上。

可是,當她們正準備繼續向前走出之際,突然間,一條人影,疾晃而至,身法極快,來到了兩人面前,喝道:“月華,哪裡去?”

譚月華連忙站定身形,定睛看時,卻正是黑神君。

譚月華又立即向四面一看,只見牆角屋後,至少有一二十人埋伏着!

譚月華竭力鎮定心神,道:“我要到處走走,也不可以嗎?”

黑神君道:“月華,你快要作新娘子了,實是不宜亂走!”

譚月華聽得黑神君講出如此話來,眼前火星直迸,恨不得兩掌將黑神君打得頭骨成粉!

但是她心知此際,若是吵了起來,於自已並沒有好處。因此她強自按捺怒火,道:“我做了新娘子,你自然便是舅爺了!”

黑神君居然面有得色,道:“月華,這是多虧你了!”

譚月華道:“如今你攔住我們做什麼?我武功全失,你不是不知,莫非還怕我走脫嗎?”她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暗忖像這樣的人,自己即使出手重些,母親也不責怪自己的。

黑神君道:“這個……最好要稟明至尊,才能行事!”

譚月華向端木紅望了一眼,手肘在她腰際,輕輕地碰了一下。

端木紅低頭看時,只見譚月華手指,向外面指了一指。

端木紅心知那是譚月華叫她先向外闖去,她手心暗按在閃電神梭的活釦上,陡地足尖一點,一個轉身,便向外掠去!

黑神君大吃一驚,連忙一個轉身,喝道:“端木姑娘,哪裡……”

黑神君一着急,便將身旁的譚月華,全然忘記。譚月華一見黑神君跟着轉過身去,如何肯失去機會,翻手一掌,已然向黑神君背心擊下!

那一掌,她才一發出之際,足運了九成以上功力,掌出如風。

眼看快要擊中之際,她才猛地收回兩成掌力。

那是因爲她想起,黑神君千不是萬不是,總是自己的舅父,如果自己這一掌擊了下去,他武功再好,也是非死不可!

因此,譚月華纔在剎時之間,收回兩成掌力。

可是饒是如此,譚月華的那一掌,去勢仍是極爲凌厲!

黑神君究竟不是泛泛之輩,譚月華掌才揚起,他已然覺出不妙!

可是譚月華出掌,實在太快,他已來不及轉過身來!

百忙之中,黑神君反手一掌,掌心如墨也似黑,正是他所練黑沙掌功夫,也已向譚月華胸前擊到,兩人的掌勢,全都一樣快疾,但究竟是譚月華先動手一步,只聽得“砰”地一聲窖,譚月華的那一掌,已然按在黑神君的背上!

而黑神君的一掌,也已然擊中了譚月華的胸口!只不過黑神君中掌在先,他一中掌,真氣翻涌,口角流血,立受重傷!

因此,他擊中了譚月華的那一黑砂掌,也一點力道都沒有!

譚月華一掌得手,一擡膝,在黑神君的股部,用力再撞了一下。

那一撞,將黑神君撞出了丈許,一個“嘴啃泥”,直跌在地上,爬不起來。

那一切,全在端木紅躍出之後,電光石火之內,所發生的。

端木紅才一躍出,屋角便有兩人,跳了上來,端木紅才使了一招“電光霍霍”,譚月華已然趕到,一招“天崩地裂”,掌風挾着鐵飛出的呼嘯之聲,向正在和端木紅動手的兩人疾壓而至!那兩人和端木紅動手,也只不過堪堪打了一個平手,譚月華再一攻到,立時手忙腳亂,其中一人,稍一疏神,正被譚月華一掌擊中,整個身子,“呼”地一聲,飛出了老遠,衣服掛在檐角之上,口角流血,早已死去,身子還自飄蕩不已。

另一人大驚欲逃,端木紅手臂一沈,閃電神梭自上而下,在那人頭頂,直插而入,梭尖甚至在那人頷下,露了出來。

端木紅一抖手,便將那人體,抖出老遠!

兩人雖然一出手間,便傷了黑神君,連斃了兩個敵人,可是已聽得喊聲喧天,約有二十餘人,已然將她們團團圍住!

譚月華急道:“快!六指琴魔一出來,就來不及了!”兩人並肩,向前直闖而去,譚月華七煞神掌掌風開路,腕間兩條鐵,揮舞起來,宛若是兩條墨龍一樣!而端木紅獨臂揮舞之間,閃電神梭,蕩起團團精光,電也似疾,向前掠出!

她們向前衝出之勢,實是威猛到了極點當者披靡,只見兩人身形如煙,向前疾竄而出,一路之上,慘叫之聲不絕,不斷有人,向外跌翻出去!片刻之間,兩人已然來到了至尊宮大門附近!但是,她們身後跟着的人,也越來越多。而在大門口上,有八個人,一字排開,守在當門。譚月華心知此際,早已將六指琴魔驚動,他實是隨時隨地,可以來到!

因此,她們明知前面有人,攔住了大門,一定不是庸手,但是卻也絲毫不加考慮,足尖點動,向前飛掠而出,一來到那八人面前,兩人各發叄招,仍想硬闖了出去,可是那八人卻後退一步,齊聲叱喝一下,手揚處,每一個人的手中,飛起一團黑漆漆的物事來!

那一團黑漆漆的物事,一脫手。便迅速地擴大成丈許方圓。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這纔看清,敢情八人發出的,各是一環大網,正兜頭罩了下來!

兩想要避開時,因爲前衝之勢太急,實在收不住腳。兩人一橫心,大喝一聲,又加了幾分勁道,向前衝了過去!

她們向前一衝間,那八人各自向後一退,本來是向她們兜頭罩下的八環網,突然向後一縮,變成攔在她們兩人的前面。

兩人一時收不住腳步,便向那八環大網之中,直撞了過去!

譚月華一撞到了網上,正待揮起鐵之時,可是那網軟綿綿地,人一撞了上去,全身便不自由主,一點力道也使不出來!

譚月華大吃一驚間,只聽得端木紅一聲驚呼,同時眼前一黑,已然全身,盡皆爲大網罩住,她們兩人,其實只是被一張網罩住,可是電光石火之間,其餘七張網,一張,壓了下來,盡皆壓在她們兩人的身上,兩人用力向上一躍,卻竟然躍不起來!

譚月畢長嘆一聲,道:“端木妹子,我們難以脫身了!”

端木紅想以閃電神梭的梭尖去將網割斷,可是網一層又一層,一時之間,哪裡割得斷那麼多?正在她們兩人,瞑目待死之際,突然之間,聽得暴雷也似,一聲巨喝之聲!

那一下巨喝聲之驚人,實是難以形容,不可思議!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內力都已然有極深的根底,可是那一下子喝聲傳入耳中,也震得她們心頭茫然,半晌不知所以!

緊接着那一下巨喝,便是“轟”.“轟”兩聲巨響,像是一幅高牆,已然倒塌。

幾乎是在同時,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只覺得被人連網帶入提了起來,向外疾馳而出,急切之間,兩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將自己提走的是什麼人,她們自在網中,百般掙扎不脫,也只好不再掙扎,聽天由命!

那將她們挾走的人,走得極快。

同時,她們兩人,也聽得那巨喝之聲,一下接着一下,暴雷也似,響之不已,同時,“叮叮”的琴聲,也已然響起!

譚月華直到此際,才依稀聽出,那震耳欲聾的巨喝之聲,像是華山烈火祖師所發!

此際,她們兩人,漸漸遠去,巨喝聲聽來,已不像剛纔那樣驚人。

同時,琴音比巨喝聲,更其驚人,片刻之間,急驟無比的琴音,震人心絃,已將巨喝聲盡皆蓋了下去,漸漸地,已只聽琴音,而再也聽不到那聲壯氣雄的巨喝聲了。

就在此際,兩人覺出,提着自己離開的人,腳步像是慢了一慢。

但是那一慢,卻只是極短的時間,立即又向前飛掠而去!

漸漸地,琴音也已然越來越遠,聽不到了,兩人才覺出停了下來,又被人放到了地上,端木紅連忙再以閃電神梭尖去割那一層又一層的網,足費了半個時辰,才割開了一大洞。

兩人鑽出網來一看,盡皆一呆。

只見就在她們的身前,呂麟呆呆地站着。

呂麟背對着她們兩人,面向着至尊之宮的方向。而此際早已出了中條山,離至尊之宮,只怕已有七八里之遙了。

呂麟站着,一動也不動。

其時,天色已然是黃昏時分,夕陽映在呂麟的面上,令得他面上痛苦的神情,看來更是深刻。只見他手中拿着一隻錦盒,口脣微微地抖着,雙目之中,淚水一直在流,卻是一動也不動!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已然出了網一事,呂麟像是全然未覺!

兩人望了他片刻,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好一會,譚月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們走吧!”端木紅已眼眶潤溼,聞言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兩人都不想去吵呂麟,輕輕地向外走了開去。

可是她們兩人,才走出了兩步,譚月華便突然地停下了腳步!

只見她面上神色,變得比紙還白!

原來,她們剛一走出幾步,便聽得呂麟喃喃自語道:“師傅!師傅上我……一定要爲……你報仇!”呂麟兼拜烈火祖師一事,譚月華絕不知情,她一聽呂麟如此說法,只當呂麟是在叫喚東方白,要爲東方白報仇!

剛纔,在至尊宮中,那一下接着一下的巨吼,聲音實在太以驚人,因之根本不可能辨出那是什麼人所發出的聲音來。

譚月華聽來,雖然覺得像是烈火祖師,但是她也不能肯定。

那隻不過因爲她聽得黃心直說起過,烈火祖師和呂麟在一起,是以有了先入之主,纔會想起是烈火祖師來的。

而事實上,譚月華自然知道,並世之間,發聲巨吼,能夠到這種驚人程度的人,實已只有有限的幾個,如烈火祖師、東方白、譚升等人,呂麟在喃喃地叫着師傅,她自然想到了東方白!

一時之間,她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站住了之後,好一會,才轉過身來。

端木紅見地她陡然站住,也和她一齊轉過身去。

只見呂麟仍然面對着至尊之宮的方向,呆呆地站着不動。

譚月華胸口起伏,雙目垂淚,好一會,才問道:“麟弟,他……他死了嗎?”

呂麟低下頭去,道:“他以數十年功力,發着巨吼,將至尊之宮……的兩堵牆也震坍,即使不遇八龍天音……也難免元氣大耗而亡,如今……當然是絕……無幸理的了!”

譚月華一聽,仍然只當呂麟講的是東方白,立即淚如泉涌,悽哀欲絕,叫道:“白郎!

白郎,我來了,你千萬剩一口氣,等我見你最後一面!”

她一面說,一面足尖一點,便向前掠出!

呂麟呆了一呆,一伸手,向她衣袖抓去,卻抓了個空。

呂麟飛身搶向前去,身形連晃間,已然攔在她的前面,道:“月姐姐,你說什麼?”

譚月華滿面淚痕,擡起頭來,道:“麟弟,他……已死了,我還做什麼人?”

呂麟吸了一口氣,道:“剛纔捨生忘死,救了我們的,乃是恩師烈火祖師!”

譚月華一聽,不由得陡地爲之一呆,道:“這是什麼話?”

呂麟長嘆一聲,道:“我已兼拜烈火祖師爲師,唉!六指琴魔一除,我當長住華山,以念他相救之德!”

譚月華呆了半晌,道:“那麼他呢?”

她口中的“他”字,自然是指東方白而言。

呂麟道:“東方師博,去尋找鐵神翁的下落去了!”

譚月華本來,幾乎已要閃身離去,可是一聽得“鐵神翁”叄字,便又停了下來。

呂麟淚水不絕,一滴一滴,落在也手上所捧的錦盒之上。

譚月華向那錦盒看時,只見那錦盒之上,以大篆寫着“華山傳,七大絕技”八字。這時侯,端木紅也走了過來,低着頭,輕輕地道:“救了我們的,乃是烈火祖師?”

呂麟點了點頭,道:“是,他救了我們,可是他自己卻……遭了不幸!”

呂麟一面說,一面想起剛纔的情形來,心中大慟,又不禁淚如泉涌!

原來,呂麟和烈火祖師兩人,悄悄地出了至尊宮,在至尊宮後的亂石堆中,等候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前來。可是等了許多時候,仍不見兩人前來。

呂麟心中,已然不耐煩起來。烈火祖師硬將他攔住,不讓他闖進宮去。又過了許久,突然之間,只聽得陣陣喧譁之聲,傳了過來。

烈火祖師和呂麟兩人,盡皆大吃了一驚,陡地站了起來。

也就在此際,只見一條人影,疾掠而至,快絕無倫,正是黃心直。

呂麟一見黃心直前來,連忙踏前一步,問道:“什麼事?”

他在問出那叄個字之際,已然感到了身子發軟!因爲黃心直氣急敗壞,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不問可知是禍而不是福。

黃心直向呂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呂麟急道:“什麼事,你別哭哇!”

黃心直邊道:“他們兩人,不知怎地,反向宮前闖去,已被人圍住”

黃心直一個“了”字,尚未講出,呂麟足尖一點,已然向前,疾竄而出!

當時,呂麟一聽得黃心直說,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衝向正門,被人圍住,心中的着急,實是難以形容,不顧一切,便向前疾竄而出。

黃心直身形晃動,連忙跟向前去,道:“呂公子,怎麼好啊?”

呂麟哼一聲,腳下不停,只顧飛也似地向前,疾掠而出!

等他掠出了六七丈,才覺出身旁,一股勁風過處,烈火祖師已然趕向前來。

只聽得烈火祖師叫道:“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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