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莫妮亞憂心忡忡地看着她的同行,班克斯此時面無人色,緊握着拳頭一言不發。
“獨角獸和青鳥是傳統盟友,梅菲斯特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莫妮亞的口氣嚴肅了許多,她知道在這個行當裡一旦陷入自我懷疑就裡毀滅不遠了。
“沒什麼。只是有些意外。”班克斯良久才吐出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都虛弱不堪,他擡起頭,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太厲害,“在你眼裡,尤利西斯是什麼樣的人?”
莫妮亞在班克斯的眼中看到了恐懼,她小心地考慮着如何措辭才能使他不至於跌落絕望的深淵,“能人。瘋子。”
班克斯接着問道,“青鳥和梅菲斯特?”
莫妮亞明白了班克斯的意思,她緊皺眉頭,因爲這種問題犯了忌諱,獨角獸想知道青鳥和梅菲斯特孰強孰弱?這種問題也就班克斯問得出來。
莫妮亞寧靜地看着班克斯,贏家會保持沉默嗎?班克斯也盯着莫妮亞的雙眼,彷彿裡面會浮現出他想要的答案。
“青鳥從未輸過,因爲沒有機會。”莫妮亞考慮半餉,決定還是告訴班克斯一些訊息,“自從尤利西斯當了大統領之後,梅菲斯特在海格力斯安靜得可怕,想必利維坦也是相同的情況,”班克斯點了點頭,“我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陰謀詭計,但嗜血好鬥的海格力斯絕不可能讓一個和平主義者來統領梅菲斯特。”
班克斯的心情平復了不少,他苦笑着對莫妮亞說,“獨角獸的一部分計劃被尤利西斯識破了,而且我還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莫妮亞下意識點了點頭,無論是獨角獸還是青鳥都不懼怕失敗,但絕不能容忍不明原因的失敗,因爲這有可能預示自己已經處於完全被動的境地。
班克斯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被尤利西斯識破了多少,但這已經表明英雄計劃已經不再保險,那要放棄整個英雄計劃嗎?他陷入了兩難。
莫妮亞突然親暱地湊近班克斯的耳朵,清麗且魅惑的聲音被壓低在呢喃和細語之間,“前段時間,海德堡來了一位客人。”
班克斯臉紅了起來,他想推開莫妮亞,但女人湊得更近了,她呼出的熱氣噴到男人臉上,“那位客人說他很想念你。”
班克斯轉過頭訝異地看着莫妮亞,兩人的臉就快湊到一起。
“這位客人什麼都好,就是行蹤飄忽,嘴巴太毒,人都一把年紀了可還是沒有個正經。”
班克斯聽罷興奮地抓住莫妮亞的手臂,“他還好嗎?你們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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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年前在斯科特神學院留過學,說起來我和你可是同學!他現在好着呢,天天在海德堡閒逛,像度假一樣。”莫妮亞調皮地將她的軍帽蓋在班克斯頭上,軍帽的尺寸比班克斯的大腦袋小了不少,所以班克斯此時的模樣可笑極了。
“他託我照看你,說計劃還在進行,請你不要太擔心。”莫妮亞笑眯眯地看着班克斯的傻樣,“我說過,利維坦和神聖洛曼同盟是盟友,這點不會變。他是我的教父,就算是私人的原因,我也會幫你。你知道嗎,他可向我說了你不少事情呀,把橙子當賭注,你還真想得出來。”
班克斯心中閃過一絲溫暖,東方人說他鄉遇故知,雖然現在情況並不完全是這樣,但他和莫妮亞之間的確分享了一個秘密:羅素還活着,甚至還活得相當滋潤。
“那你知道計劃嗎?羅素還說了什麼?”班克斯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個雙關語,看來他的確有幹軍情行業的天賦!
“你在乎嗎?”莫妮亞聳了聳肩,站了起來,她拿起班克斯頭上的軍帽重新遮住自己的金色短髮,她確信班克斯已經走出了自我毀滅的陰霾,這讓她心情不錯,“班克斯,你還不熟悉這個行當的情況,獨角獸、梅菲斯特、青鳥之間縱然存在互相刺探情報的情況,甚至不乏直接截獲情報的極端先例,但能破解其中計劃的成功案例少之又少。軍情繫統裡有太多的密碼暗文。梅菲斯特絕無可能有百分百把握說自己破譯出來的就是你們的計劃本身,說不定這是獨角獸的圈套呢?所以,我並不認爲尤利西斯識破了你的計劃,也許他先前只是在胡亂猜測。”說到這,莫妮亞抿着嘴看着班克斯。
班克斯痛苦地掩住自己的臉,如果真的如莫妮亞所言,剛剛自己過激的反映倒是印證了梅菲斯特大統領的某些猜測。
“當然不排除另一種情況,就是獨角獸出了叛徒,你們的計劃泄密了。”莫妮亞說完便離開了,她不可能一整天陪在班克斯身邊,正如某人所抱怨的那樣,這個行業可沒有休息的時候。班克斯感激地看着莫妮亞離去的背影,他欠她一個大人情,這份人情以後必定加倍奉還。
孤身一人的班克斯坐在位子上回想着剛纔和尤利西斯以及莫妮亞的對話,又用了半個小時在腦中理了理思路,從現在開始,每分每秒都要極力爭取,而他又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班克斯馬上起身走向還在臺上賣弄口舌的底格里斯,既然他不能決定敵人的行動,就只能好好把握自己手中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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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烈譴責海格力斯在教歷453年無視《三國軍事演習法令》,在利海邊境集結了超過法令所規定數目上限的軍隊,這是既是對利維坦的挑釁,也是對三國協商會議權威的蔑視!”底格里斯邊吼邊把手中的純金鎮紙敲得震天響,他周圍的利維坦人就爆發出更加洪亮的叫好聲。
站在底格里斯對面的海格力斯使團就針鋒相對地吼道:“是利維坦於教歷452年秋天侵犯海格力斯在先!一隊利維坦北方集團軍士兵越過利海邊境燒燬了一座海格力斯的村莊!利維坦對海格力斯的罪行罄竹難書!在451年……”海格力斯代表的回擊同樣博得海格力斯人的強烈喝彩聲。
班克斯站在臺下看着這場維護大陸和平的會議,覺得斯科特的旺爾熱大街也不過如此,只不過這裡的“市場”要晦澀複雜地多罷了,買賣交易全靠雙方的伶牙俐齒和陰謀詭計,一再重申的原則和聲明重要嗎?一定也不。只不過看誰先在氣勢上敗下陣來而已。他迎上剛從臺上走下來的底格里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把手中的茶杯遞給他,“大人,您辛苦了。”
底格里斯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他的確需要它,連續數個小時的發言把他折磨得心神俱疲!他把杯子放到一邊的桌子上,好奇地看着班克斯的臉,真正的長者不應該對晚輩漠不關心,所以他關切地看着面前的年輕人,“謝謝。小傢伙,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班克斯微笑着迴應外交大臣,“大人,我不順心是應該的,我們來這裡就是爲了讓更多的人順心。獨角獸出了有些狀況,我要回斯科特一趟。這裡剩下的就交給您了,拜託了。”說完,他便匆匆離開了中央教堂。
底格里斯並未挽留,而是欣喜地看着小傢伙愈行愈遠的背影,班克斯已經不同於馬車上那個自作聰明的年輕人了。他已經體會到了失敗的苦澀,並強忍着喝下這自己釀下的苦酒。一個懂得正視失敗的人才有資格成長,所以,年輕真好,可以有大把的時間去試錯、去揮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