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細節。”班克斯重新回到座位上,雙手交叉着撐起下巴,目光冰冷而茫然。
耶格爾搬起椅子坐到窗口,他朝着窗外說道:“從哪兒開始呢?”
“從頭。”
“那真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你的父親……”
“我對自己的身世沒有興趣,那和我所關心的毫無關聯。”班克斯立馬打斷了老人的追憶。
“是你說的從頭開始啊?”
“從我進神學院開始。”
“好吧。不過你應該知道你的母親死得早,而你已經見過你的父親了……”
“知道這就足夠了。”
“那這個故事就不那麼精彩了嘛。”耶格爾小聲地抱怨了句,“簡單來說,就是薩拉斯特需要聖尼布撒西的迴歸,而聖尼布撒西的迴歸預示着安息之日的到來;而安菲爾德希望利維坦重現古洛曼帝國的榮光,他需要在戰火中重建千年前的輝煌;尤利西斯,當然也是聖彼得,並不希望整個大陸因爲聖尼布撒西而被攪得天翻地覆、一塌糊塗,所以他照着凱末爾預言詩按圖索驥地想抹殺聖尼布撒西。然後三股勢力心懷叵測地互相合作、欺騙,最後免不了上演過河拆橋、彼此攻殲的戲碼。當然,最後的贏家只有你和我。”
“既然尤利西斯也是薩拉斯特的聖彼得,他爲何會反對隱修會的計劃?”班克斯不解地問道。
“這並不是隱修會的計劃,而是我的。”耶格爾挑了挑眉毛,作爲勝利者,他不介意向他的學生透露出更多的往事秘辛。“實質善隱修會是個極爲鬆散和自由的組織,哪怕是你的迴歸,也有近一半的大師沒有出席會議。至於聖彼得的計劃是什麼,我並不知曉也無權利去幹涉。”
“你是一把神聖的鑰匙,班克斯。羅素、馬裡諾、尤利西斯、我以至於所有的聖徒都想從你這兒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你就是命運。”耶格爾激情澎湃地說着,最後幾個字簡直如火焰一般從他的嘴中迸射而出。
“那真是辛苦你們了。”班克斯的迴應冷淡無比。
“但起碼我是坦誠的,我不會再向你隱瞞任何東西。時至今日,羅素也沒有把他的計劃告訴你,不是嗎?而馬裡諾索性去了東大陸,這不是一種逃避嗎?他們纔是懦夫!”
“你也沒有必要爲自己辯解。如果你們真的在乎我的感受也就不會做出這些事情了。”
耶格爾嘆了口氣,接着說道:“第一次暗殺是我透露給尤利西斯,請他‘殺死’我,作爲交換,我將解讀凱末爾預言詩的方法告訴了他。而安菲爾德並不知道我聖徒的身份。”
“你的目的是什麼?”班克斯閉上眼睛,思考着前因後果。
“保護你。”耶格爾真誠地說道:“尤利西斯直到現在還以爲預言詩篇指的是三個人。”
“你撒謊。”班克斯猛然睜開了雙眼,“尤利西斯早就知道聖尼布撒西是一個人!他起碼知道你和安菲爾德絕不是聖尼布撒西!”
“可他以爲的那個人也不是你,你不是好好地活到現在了嗎?”耶格爾譏嘲地看着怒火中燒而不自知的班克斯。
“爲什麼是葛萊琴?”班克斯的聲音蒼白無力,如枯枝敗葉。
“因爲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耶格爾冷酷地抿起嘴脣,“這也是你們走到一起、形影不離的原因,她的命運不僅是從她到聖泰門大教堂的那一刻就決定好的,她生來註定是你的替代品。”
“她自己知道嗎?”班克斯將自己的臉深深埋進手掌,惟有手心的熱度和手骨的力度讓他覺得當下是真實無欺的。
“這便是葛萊琴的‘震撼教育’,她是自願的,因爲她愛你。”耶格爾娓娓道來。
“她愛我?”班克斯的上半張臉被手遮住,下半張臉頓時浮現出最本真的笑容,卻是那種從未有過的慘淡和悲慼。
“當然,她甚至願意爲你去死。”耶格爾肅容而答,點頭稱是。
“你就沒有半點負罪感和內疚?”班克斯放開了雙手,眉骨處和眼窩因爲充血而變得深陷而通紅。
耶格爾別過頭去,將難堪的沉默甩回給班克斯。
“爲何不在一開始就把我接到薩拉斯特保護起來?這纔是最保險的方法。”
“以前的你太弱了。薩拉斯特需要的是聖尼布撒西,而不是班克斯。”耶格爾淡淡一笑,“班克斯只是是之所出,而不是是其所是。”
“常言道,有福的人中年死去,更幸福的是少年死去,最有福的莫過於不曾降生到這個世界的人。活着未嘗不是一種折磨,死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死前不想身後事。第二個條件,我要聖彼得的命!”班克斯霍然站起身,一掃先前的憂鬱陰霾。
“我和其他大師不會直接插手。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私人的幫助。”耶格爾神秘一下,“比如說,你還未掌握聖尼布撒西的威能,想不想學啊?我可以教你啊。”
班克斯點了點頭,“不需要你們來插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真是何苦來由啊。”耶格爾苦笑低聲嘆氣。
“第三個條件,讓聖拉斐爾退位,由我繼任。然後你幫我擬一道聲明,指責利維坦皇帝安菲爾德軾父篡位,薩拉斯特不予承認其皇位的合法性。”
“沒有問題。”
“既然如此,面對人間的神明,你爲何還不跪下?聖保羅?”班克斯的雙眸毫無感情地將一切包容、同化、毀滅。
“如您所願。”耶格爾並沒有考慮多久,老人匍匐在地,虔誠地親吻起班克斯的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