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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12 都市言情 大衆 網

晴朗的四月天,實習醫生休息室的窗戶終於敞開,**的時候,周小吉總算沒給那濃烈的藥水味薰個半死。性事過後,短短的風吹乾身上的汗,方傑全沒有了剛纔的勇猛,臉埋在他胸前,一聲不吭。

這幾個月,方傑呆在醫院的時間越來越長,周小吉下班以後也開始在大學的夜間部上課,兩人相聚的時間變得少到可憐。幾乎大部分的**經歷,都在醫院那張狹小的單人牀下鋪發生,也不知是久無情事,還是那種怕人隨時闖進來的緊張感刺激着兩人,每次都能發泄到精疲力竭。

“你心裡有事?”周小吉手指梳理着方傑的頭髮,他最近話越來越少,**的時候也格外用力。

“沒什麼。”方傑說完,忽然起身去翻小吉的身體,“是不是弄傷你了?”

“沒! 喂,你! 別看!”周小吉躲着他的手,向旁側了側身,“工作?還是同事?”

“真的沒什麼!”方傑坐起來穿衣服,看見小杰搭在牀邊的手腕,那條農曆年戴上去的紅線還留着,“你呢?運氣好轉沒有?”

今年是周小吉的本命年,他又說自己似乎運氣糟糕,所以方傑就半玩笑半耍浪漫地,給他戴了條紅線來避邪。小吉也忙着往身上套襯衣,見方傑似乎急着離開,並沒有等自己回答的意思,本來到嘴邊的話,又再嚥下去,只好問他:

“你什麼時候有空回家?”

“不好說,”方傑抓恰一邊的時間安排看,因爲工作上的忙碌,他都幾乎住在醫院附近的宿舍,“回去的話,我給你電話。”

周小吉穿戴好,醫院的廣播又再呼叫方傑的名字,方傑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一邊在藍制服外面披上白外套,一邊走到小吉面前,親了他的面頰,匆忙說:“你先回去吧!我有時間聯繫你,嗯?”

“哦,好。”

周小吉看着方傑急步竄出門,也收拾好東西,隨後打開門走了。就象方傑跟他說的,在這休息室裡**的人,不止他們兩個,只要門從裡面鎖着,就證明裡面有人在辦事,粗心的,或者特別着急的,連門也不會鎖……醫院本來就是人出了問題纔會來的地方,所以,在這裡工作的人,多少也不會太正常吧?儘管周小吉無法象方傑那麼落落大方,但漸漸也習慣這種“上門服務”,做過就走人,整個過程,幹練得象快速成交的買賣。

城中的分部辦公室靠着格蘭地公園,風景很好,周小吉在剛被錄用的時候,在這裡做過三個星期的培訓。只是現在再來,心境情緒又是不同。由於他暫時負責店裡櫥窗設計的工作,到分部辦公室與設計部打交道的機會越來越多。每次大老闆在的時候,也會叫他到辦公室,特別“詢問”一些情況。開始,周小吉還以爲畢竟公司給了自己深造的機會,年初還給自己加了薪,最近又算是升了職,所以詢問一些工作情況是有可能的,可一次又一次,他終於意識到大老闆單獨的接見,其實是種,騷擾,起初只是假裝無意地摸摸他的手,腰;大膽了,會捏捏他的屁股……周小吉儘量化解尷尬,肢體和語言上,都會盡量躲避大老闆的窮追不捨。到分部開會,也成了他的難題,每次收到通知去開會,他的頭都會反射性地疼得厲害。

“你可以進去了。”

大老闆的秘書禮貌地跟周小吉說,臉上的微笑恰到好處。周小吉覺得太陽穴出“突突”地跳着疼,卻也只能說了“謝謝”,硬着頭皮進去。辦公室很大,空空的,不見人。周小吉有些納悶,四周看了看,大老闆突然出現在壁櫥的門後面,招手對他說:

“過來,幫我拿個主意。”

他在辦公室有個巨大的衣櫃,裡面的衣服按顏色分類着,從內到外,應有盡有。此刻他只穿了件襯衫,而且正在解釦子。

“知道你品位極高,我晚上有個派對,你覺得什麼顏色比較好?”

周小吉沒敢走過去,還是遠遠站在一邊說:

“我沒參加過什麼派對,不懂穿什麼衣服比較合適。”

“過來看看!”大老闆見他不動,索性跨了兩步,抓住他的手,拖到衣櫃跟前,“是時裝界的派對,要穿出新意,不用遵循規矩,越新越好。”

周小吉爲了能抽出給緊抓的手,只好伸手去挑衣服,從襯衫開始,到褲子,皮鞋,領帶……就在他專心在幾十頂帽子裡尋找的時候,大老闆忽然欺身上前,低頭在小吉的脖子上吻了起來。周小吉反感地躲開,想從他的掌控裡脫身,沒想到這次大老闆卻十分執着地不肯放手。不僅如此,他得寸進尺,整個人摟上來,兩隻手更有準備地箍住小吉的雙手,掙扎中,兩人捲進衣服中,壁櫥的門安靜地合上了,狹小空間便宜了大老闆的糾纏……周小吉頭腦混亂,他並沒有心理準備,當大老闆真槍實彈地侵犯的時候,該怎麼做,怎麼去拒絕。

“張嘴,” 大老闆的堅硬抵在小吉的腰間,半命令半誘惑地說,“聽我的,沒什麼的!”

一邊說他的吻漸漸用了力,每一下,都在周小吉的身上留下痕跡。周小吉卻將嘴閉得死緊,身體糾纏在衣服皮鞋之間,不肯投降。大老闆跟他撕扯着,一時無法得手,而他下身已經無法等,在周小吉的兩腿間蹭着,又抓着小吉的手,強迫他握着:

“乖乖地,就這樣,對,就這樣……嗯……”

周小吉心中充斥着難以名狀的厭惡和噁心,他側着頭,不去看那張在快感中變形的臉,時間變得很慢,每一秒都象一個世紀般漫長……衣櫃裡的燈在衣物間影影綽綽……世界腐朽了,長了綠毛,醜陋,骯髒,在狹小空間,只剩臭……大老闆最終在周小吉的手裡釋放,他的身體依舊壓着小吉,帶着遺憾的口吻低聲說,“我從不強迫別人,可我不知道,除了強迫,怎樣才能得到你?”

電梯的玻璃牆裡映着周小吉慘白臉色,一雙黑眼睛更顯得深不見底。無聲地,從頂層下降,電梯門開了,又關;上了人,再下去;“叮咚”聲不停。慢慢地,周小吉站到角落裡,那一刻,他想,在電梯到達地面前,就那麼憑空蒸發了多好!

他沒有回店裡,直接回到家,洗手間裡,憎恨一樣搓洗着自己的那隻手,用刷子毫不留情地狠狠刷……然後,攤坐地上,用“乾淨”的手掏出手機,撥通方傑的電話。現在只相信方傑,只想跟他說話,只想他知道,這條紅線沒能拯救自己……周小吉不想隱藏心裡的苦,不想再裝作雲淡風輕,彷彿什麼沒發生,他要抓住方傑,告訴他,自己多麼需要人來攙扶……

方傑接聽電話,只說了一句話:

“我晚上回家,到時候說吧!我忙。”

茫茫看着屏幕上的亮光滅了,方傑連問題都沒問,電話顯示通話時間還不到五秒鐘。真的麼?晚上會回來?要不要等?要怎麼消磨剩下的時間?周小吉沒動窩,側身躺下,臉貼着冰涼的地板,眼睛乾澀發痛,卻始終沒有眼淚流下來。

方傑因爲病人突然病危,趕到家裡已經是凌晨兩點。見周小吉在牀上睡着,方傑躺下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睡覺的時候,控制着控制着,還是忍不住從身後抱住小吉。周小吉是在等待的時候睡着的,朦朧地,感到有人抱住他,意識到方傑回來,心裡掙扎着如何跟他開口說,身後卻傳出愛人沉重鼾聲……他再不能入眠,睜着眼睛,直到外邊的天色開始漸漸露了白,才終於覺得睏倦。

周小吉再醒來的時候,方傑已經不在身邊,牀頭留着字條:

“甜甜小糖果,

幫我把車送到車行去換油,先謝謝啦。

甜甜大糖果留”

周小吉起身,往店裡打了電話請假。上午拿着方傑拎回的髒衣服,拿到樓下的洗衣房去清洗,多帶了一枚零錢,等衣物乾燥的時候,握在手裡把玩。硬幣只有兩面,可現實不只兩個選擇,很多情況下,不是“是與不是,做與不做,該與不該……”那麼絕對,很難維持一個不變的標準去判斷該怎麼做。周小吉煩躁着,又覺得無處發泄,整個人恍惚苦悶,心不在焉,終於下午去給方傑的車換油的時候,發生了事故。

兩輛車撞在一處,“嘭”地一聲,不知是哪輛車的警報大聲叫了起來。周小吉的大腦一片空白,瞪大眼睛,彷彿眼前發生的就是一場惡夢,只要睜着眼,就總能消失……

“你怎麼搞的?”前面車主跳下車,走到他的車門前,“我轉向燈開了半天了,你還橫衝直撞地上來!先生,你清醒的吧?”

意識回到身體裡,周小吉下了車,看着那人打電話報警,那人的白色寶馬雖然後燈被撞碎,可自己的小破車纔是真正的慘不忍睹。小吉終於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回車裡翻保險卡的時候,身後那人不滿地說:

“你這樣夢遊開車很危險,對自己不負責,也不要害別人好不好?”

“對不起。”周小吉心有愧疚,“我以後會注意。”

“那也要有機會說以後,還好人沒有受傷,不然……”

那人的批評教訓被一聲大喝打斷,聲音發自寶馬車裡,而且是帶着口音的中文:

“周小吉!”

周小吉本來因爲聽見警車鳴叫聲感到緊張而低着頭,他應聲而轉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裡鑽出,在耀眼到盲目的光線裡,朝他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