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仇恨燃燒我心

三關口位於六盤山東側,是西去蘭州、北至銀川的咽喉。瓦亭又是三關口的推一門戶,是極爲險要的關口。兩面石峰突兀,懸崖絕壁如刀削斧砍,一條公路被兩山夾在當中,向下一道水,向上一線天,異常險要。

在三關口一直流傳一個故事:北宋年間,威名赫赫的楊家將曾在三關口與崛起於賀蘭山的西夏發生過一場血戰。楊家將雖然能征善戰,兵精將良,人強馬壯,但由於長途奔勞,糧草不足,加上三關口一帶地勢複雜險要,連戰不利,鏖戰數十比不僅無法取勝,反而傷亡慘重,一籌莫展。最後,朝廷派來援兵,楊家將也摸清了三關口一帶的地形,才一舉擊退了對方的進攻,大勝回師。三關口北峰突兀的一尊巨石,據說就是當年楊家將發起反攻前的點將臺。

如今,在當年楊家將大戰三關口的地方,革命軍安西大軍與馬麟、馬麒兄弟的回民軍隊又要發起一場血戰了。

三關口不僅是蘭州府和寧夏府的一道險隘,也是清軍與清廷惟一的聯絡生命線。如果三關口失守,西北清軍與清廷之間的聯絡即徹底被斬斷,蘭州府被徹底隔離在西北,光復的寧夏府將正式納入鄂州約法的統治地區。對此,西北清軍頑固的首腦人物當然心知肚明。

爲確保三關口,馬麟以騎兵扼守三關口南山,步軍扼守北面太白山,並將穿三關口而過的一條官道全部破壞,遍地埋設着地雷。馬麟幻想在這裡嚴密設防,阻止革命軍安西大軍乘勝前進。

安西軍光復平涼後直逼三關口,李想決心強攻三關口、太白山,堅決突破敵瓦亭防禦,爲後續大軍掃清道路,而後向六盤山方向進攻。

升允得知安西軍逼近三關口,又驚又怕,急紅了眼,氣得從矮凳上一躍而起。現在的滿清三大柱石之一的升允宛如一頭狂怒的雄獅,又如一隻捱了弓箭的小鳥,既可恨,又可憐。剛率軍東征勤王那會兒,他言必談與匪軍主力決戰,現在別說與匪軍主力決戰,就是提起匪軍,他都有點膽戰心驚。他無力地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告訴那兩個笨蛋,就在六盤山地區補給休整,每天派出少量偵察部隊偵察匪軍行動,大部隊沒有命令,不許輕舉言退。有情況隨時報告……瓦亭爲目前與朝廷聯絡之最後生命線,扼守瓦亭對內對外可轉變局勢,否則朝廷沒了,馬家也沒有好結果!”

馬安良心中竊喜,“嗯”了一聲,轉身傳令去了。

馬麒於第二天凌晨接電後,急忙跑來向其兄馬麒討教。

馬麒接過電文掃了一眼,然後對弟弟說道:“看來,不打一下,升大帥方面也不好交代啦!”隨即在地圖上琢磨道:“利用三關口、瓦亭有利地形,據險布兵,抗擊匪軍李瘋子兵團,務必重創追擊之敵!”

馬麟走出去就給部隊下了一道手令:瓦亭爲蘭州門戶,奉大帥命令死守該地,一兵一卒亦戰死到底,與部隊共存亡!

夜已經很深了,李想的目光望向了遠處的羣山。

戰士們好象都已經睡着了,呼嚕聲響成一片,霜降一般的霧氣漸漸大了,可以隱約聽到城樓上傳來哨兵的咳嗽聲,巡夜的士兵湊在了小堆地胡楊木箐火旁,悄聲呵着氣。

一陣踩着雪地的輕盈腳步聲從身後響起了,李想的乜着眼回過了頭。

朦朧的霧氣和淡淡的月光下,宛如夢幻的雪地裡,一位美人一路鏗鏘走來,飄逸的長髮在風中紛亂地舞動着。

“有心事了?”李想奇怪的笑了笑,問道。

“沒,就是睡不着。”沈佩貞眼晴略有哭腫地痕跡,但依然星光流轉,熠熠生輝。

“睡不着就是有心事。”李想挑了一把火,呼呼跳動的火焰中,忽然咬牙切齒的說道:“教訓!血的教訓!”

“這筆血債刻在戰士們的心裡!血海深仇燃燒着戰士們的心!”沈佩貞仍然凝視着李想,深邃的目光帶着直指心靈的魔力。

“看什麼。”李想抹了把臉。

“對了,我看了報紙,孫先生已經公佈與袁世凱的秘密談判,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沈佩貞突然想起了大姐頭徐宗漢和她說的這件事情。

“孫先生太天真……”李想憂心忡忡,向北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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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雲鵬告別袁世凱,果然立刻謁見馮國璋。

靳雲鵬一見面就道:“天下安危,惟在公之決心。”

“哦?”馮國璋盯視靳雲鵬一時,突然哈哈大笑,“無外乎一戰。”

靳雲鵬濃眉一挑,說道:“戰不能救危亡。”

馮國璋眯着眼欣賞地看着靳雲鵬,陡地想起剛回京與袁世凱的一席密談,心中升起一陣不快,旋又笑道:“爲國盡忠,無外一個死字。”

靳雲鵬聽着這話,果然有脫出袁世凱掌握的意思,心中不由暗緊,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公何所擇。”

馮國璋似笑不笑答應道:“吾爲國而死,名正言順。”

靳雲鵬根本不相信馮國璋真願意給清廷陪葬,乾咳一聲,說道:“死生問題當以利害決之,公苟爲天下人民謀幸福,雖生猶榮,否則徒欲以一死塞責,雖死猶辱,望公勿以一人生死爲念,當以國家存亡爲忘。”

馮國璋沉着臉道:“我總疑革軍不能成事,現在各處秩序紊亂已達極點,一班佻達少年,意氣用事,各爭權利,勢必自相殘殺,終招外人瓜分而後已,名爲共和,實較專制爲烈。即如此次議和,必令官軍退出百里以外,公理何在?”

靳雲鵬臉上毫無表情,輕聲道:“君不得志於滿廷,而鬱郁久居人下,滿廷之待我輩,含垢忍辱,以至於今,而君猶以爲未足耶?何一旦手握兵權,竟欲效忠清室,豈高官厚祿,果可以歆動素心乎?”

馮國璋臉色微變,冷冷說道:“滿廷何德於我,我又何必效忠,但予終覺中國人格太淺,程度不齊,善泳者隨波自如,善割者迎刃而解。否則未有不傷未有不死者。今以不知立憲之國民,而謂能享共和之幸福,吾不信也。”

靳雲鵬愣怔了一會兒才溫聲說道:“如公所言,中國國民非但不知共和,抑且難言立憲,試問中國尚有自強之一日乎!黔首何辜,長遭桎梏,誰無血氣,其何能堪!我輩出洋歸來,迄今幾二十年,歲月不爲不久,雖魂夢中無時不希望政府改良,豈料屢經變更,竟演出一作福作威之貴族政治,非驢非馬之立憲政體,曩日愁城坐嘆,公豈忘之。吾嘗與公言變通旗制,竟成虛設,倘聖明在上,廢八旗,入漢籍,開國會,節君權,黜親貴,馳黨禁,起項城,召康梁。旁求俊義,尊崇輿論,剪髮易服,興學育才,實行徵兵,改良風俗,俾天下耳目爲之一新,中國何患不強?有不贊成君主立憲者,吾弗信也。乃計不出此,徒飾外觀,驕侈自肆,萎靡腐敗,日促其亡,致召此次革命之變。是所謂革命者,乃滿廷自革其命,非漢人革之也。然既有此舉,本屬死中求生,天下滔滔,人心已去,倘猶顧慮程度,妄思取消,止沸揚湯,因噎廢食,坐待其斃,有是理乎?駑馬日行三十里,加以鞭策,尚可倍之。促進文明,亦復如是。至於秩序紊亂,乃由人心不靖。人心不靖,根於國體未成。國體定矣,人心安矣,尚何紊亂之有?今者存亡中國之大權,惟公操之。吾與公固感恩知已,且值利害生死之交,區區愚衷,敢不盡言。”

馮國璋徐徐啜着茶,饒有興致地聽着靳雲鵬侃侃而談。

“中國存亡之樞紐,在和與戰兩者而已,公欲存中國,保皇室則和,否則戰。”靳雲鵬斬釘截鐵的說道。

馮國璋良久才沉吟道:“君以爲中國之存,皇室之保,胥資共和乎?”

靳雲鵬忙點頭道:“惟和則可存可保,不然,中國或尚有望,皇室斷歸消滅,且不獨皇室爲然也,即項城與各將士,亦恐有不虞之禍。少遊之疏通兩方面,正所以聯絡感情,合爲一致。故首以推尊項城爲北軍保持勢力,並要求優待皇室,及出征將士,皆不負害敵責任,以爭固有之權利,其所以爲大局計者,至周且備,非空言也。少遊於此次南行,固與黃克強代表顧君忠琛已訂密約,於以上諸節,皆有明條。”

馮國璋不禁一怔,道:“顧君爲熊成基一案所累,前太湖秋操,顧爲安徽參謀處總辦,餘曾陰爲之助,今居何職?”

靳雲鵬正色說道:“現爲元帥府總參謀,晤面時尚譚及我公,頗爲感激。”

馮國璋坐着沒動,硬棒棒的說道:“項城斷不贊成此舉。”

靳雲鵬起身笑道:“項城居於被動地位,心中已以爲然,特口不能言耳。”

馮國璋身子一仰,說道:“何以知之。”

靳雲鵬忙一躬身,賠着笑臉道:“芸臺嘗爲餘言,且即不言,觀其屢欲言和,且允北軍退駐百里,皆贊成共和之明證。”

“我欲戰,君以爲何如?”馮國璋陡地陰沉了臉。

在這一霎間,靳雲鵬纔看清這人的真面貌。

“戰必須款,果籌得否?”

馮國璋忽地起身:“尚可勉強籌之。”

靳雲鵬臉色冷峻,咬牙輕聲說道:“勉強二字,殊難經久,且大局未定,人心不安,和戰之間,最宜審慎。今既以熱血所易之漢陽,甘於棄擲,已不知內閣是何居心,而猶欲以已退之師,無餉之衆,貿然言戰,非有十分把握,似不可冒昧從事。”

馮國璋鐵青着面孔道:“若言退兵,亦戰略上應有之義,恐其三面包圍,第一軍將處絕地,已成不得不然之勢,惟出之革軍要求,餘氣憤填膺,已累日矣。”

“北軍將士皆欲戰乎?”靳雲鵬斷喝一聲問道。

馮國璋陰冷的目光緊盯着靳雲鵬,許久,才說道:“諸將之意甚堅,張懷芝來電,已聯合薑桂題、張勳、曹錕、李純、王之春、陳光遠等,一致主戰,並向親貴要求軍餉,絕無異議。”

靳雲鵬拉下了臉說道:“以大局利害而言,決無再戰之理,戰則自速其亡耳。”

馮國璋自然一聽就明白,心中不禁大怒,漲紅了臉別轉過去,說道:“文天祥、史可法非人爲之耶?”

靳雲鵬並不害怕,冷笑道:“惜乎辛亥以後之歷史,斷不認公爲文、史一流人物,雖一死究何以謝天下。”

馮國璋厲聲道:“人各有志,吾志既堅,雖白刃在前,鼎鑊在後,所不懼也。”

“公勿怒,”靳雲鵬喘了一口氣,“一室之內,言論自由,庸何傷,吾聞暗殺黨人,將有暴動之舉,皇室與項城及公,皆處危地,吾不忍見公被其禍,今日之言,正所以報知已,聽受與否,其權在公。”

馮國璋氣呼呼坐下,一邊聽一邊沉思:“君意可感,然欲吾委曲相從,則有所不能。”忽轉嗔爲喜,“今夕之言,幸勿爲外人道,事苟有可爲,吾亦決不拘執。”

靳雲鵬眼睛一亮,笑盈盈道:“公出此言,爲斯民造福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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