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哈維、瑟蘭妮阿姨、霍根隊長……
一個個名字在岡薩雷斯的腦海中浮現,那代表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似乎看見了他們歡笑着從他的眼前跑過,然後在魔法、擲矛、騎槍下化作無生命的屍體。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渾身上下的血氣開始不受控制地沸騰!
血脈之力——巨力。
當血氣平息下來之後,岡薩雷斯的意識裡出現了這樣一段話。他用力握了握拳,發現自己似乎有了無窮的力量。
“這就是血脈覺醒的力量麼?”岡薩雷斯低聲自語,站起身看向窗外。熹微的晨光正從東方向整片天宇蔓延,而後他看見一輪金色朝陽躍出了地平線。他轉過身看向桌子上的資料,發出一聲輕嘆:“開始吧。”
古德里安給他的資料極端詳細,由此可見準備之精心。它不單單包含法蘭西帝國北部小鎮的風土人情,更是囊括了很多在他成長中“遇到過”的人的詳細資料。閱讀着這些文字,一張張人臉在岡薩雷斯的意識中形成,旋轉,發角眉梢的細微印跡都清晰可見。
無聲無息地,古德里安出現在房中,看着認真研讀資料的岡薩雷斯不由得點了點頭。他輕輕地咳了一聲,將岡薩雷斯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去收拾一下個人衛生,吃點早點,然後再看資料。在這個過程中我會解答你心裡的疑問。”
岡薩雷斯點點頭,收起資料,站起身跟着他向外走去。一個說不上漂亮但足夠有氣質的女僕恭恭敬敬地站在走廊的盡頭,引導着兩人向盥洗室走去。直到此刻岡薩雷斯才注意到這座建築的內部風格。說不上華麗,但足夠雅緻,倒是與一個伯爵的地位相當。
早餐很簡單,只有一塊上好的燻肉、白麪包和一杯量的紅酒。兩人對坐,一如一年前的每一個早晨。不過這一次古德里安拿起了餐桌上的餐具,動作標準而優雅:“你可以隨意,這是你最後一次隨意的早餐。今後你要學習貴族的禮儀,餐桌上,社交上,甚至決鬥上。當你掌握了這些禮儀之後,你就需要到領地所屬的公國首府奧克蘭,在那裡認識公國上層貴族的後裔爲自己積累人脈,也爲復仇做準備。”
岡薩雷斯沉默了一下,問道:“爲什麼需要積累人脈?如果我成長到一定程度,不就可以自己復仇了?”
一聲苦笑從古德里安的口中發出:“我真的不應該讓你看那些該死的騎士小說。你要記着,這個世界上個人的力量從來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問你,你在那些小說裡看到的最高等級的存在是多少級?”
“十八級,成功屠龍。”岡薩雷斯想了想回答,“那名爲世人傳唱的英雄叫鄧普思,十八級光明騎士。”
古德里安放下刀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十八級?那只是基礎的巔峰。他屠掉的那條龍不過是一條老得連龍息都吐不出的傢伙。而他的結局,是被另一頭巨龍烤成了焦炭。”
頓了頓,古德里安繼續說:“前十八級實力的劃分,很細緻,也很無用,尤其是我們戰士而言。十級鬥氣離體,但沒激發鬥氣的幹掉激發鬥氣的不勝枚舉,畢竟肉體力量是不會歸結到鬥氣裡的。你現在鬥氣只有三級,但強悍的血脈之力和一年前阿爾忒尼斯的神啓讓你擁有了八級的實力。”
說到這裡,古德里安的眉頭跳了跳,才繼續講解:“對於法師而言,等級代表着魔力。這可比戰士的劃分有用些。每提升一級就意味着提升一倍的魔力,兩級意味着可以使用更高等級魔法。”
看着岡薩雷斯略顯迷茫的眼神,古德里安聳了聳肩:“打個比方,一個0級法師可以使用一個0級魔法魔力飛彈,一級就是兩個,二級的時候可以使用一個一級魔法加上一個4個魔力飛彈。”
岡薩雷斯瞭然點頭,忍不住問:“那十八級之上呢?十八級之上也不能單獨復仇麼?”
“十八級以上是聖域和神域,二者實際等級相同但代表不同的發展方向。它們是各個勢力的中堅力量,每一個侯爵級家族都有不少。就是伯爵級也有,比如我。你認爲你可以單挑幾個?”古德里安搖搖頭,“再向上的級別已經不允許在格洛里亞出手了,我給你說了也是白說。”
岡薩雷斯只能報以苦笑,低下頭來對付盤中的食物。古德里安看出他心中的失落,出言安慰:“只要你經營出一個侯爵級的勢力,就有了復仇的可能。怎麼說我也是一個聖域,護你周全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你作爲迪奧多西家族強勢血脈的繼承者,定然可以成長到比我強大的地步。”
“達到聖域,可以做到自保;經營迪奧多西領,達到侯爵級別。這就是我的目標吧。”岡薩雷斯突然擡頭,眼中是不可直視的堅定。
古德里安點點頭,目光有些躲閃,但回答的語氣是同樣的堅定:“對。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儘快融入貴族階層,人脈在很多時候比個人實力更重要。”
選擇性遺忘了曾經的岡薩雷斯很快融入了新的生活,在山村的十年讓他懂得照顧眼前。於是他的生活在瞬間被一系列培訓所填滿:早起修煉武技,上午學**陸風俗,中午利用吃飯的時間練習禮儀,下午修煉鬥氣並學習理財,晚上在學習禮儀後進行閱讀……
“就你現在的身份——伯爵繼承人而言,你的底子還是太薄了些。爲了不至於讓那些老牌貴族嘲笑爲農夫,你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古德里安如是說。
安達赫治十年,岡薩雷斯已經養成了對古德里安言聽計從的習慣。因此當他聽到古德里安這麼說之後,立刻將更飽滿的熱情投注到學習上。即便以那些花高價請來的禮儀師的古板,也找不到岡薩雷斯的不是。只是他並不知道,當他還在啃着無聊到極點的哲學、史書時,其他的貴族少爺小姐都在和吟遊詩人交流着詩歌的技巧。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近兩個月。當岡薩雷斯在一言一行之中都有着一點貴族的味道時,新年的鐘聲敲響了。在新年的前一天,岡薩雷斯下意識地想到了安達赫治的新年,那是透着安靜祥和與溫馨的時光。
就在一滴眼淚即將滑出眼角的瞬間,岡薩雷斯想起了古德里安的交代,想到了復仇。他惡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強迫自己將過去遺忘。這一記耳光力道十足,聲音清脆,惹得一旁侍候的侍女差點把手中的咖啡盤摔到地上。岡薩雷斯轉身瞅了她一眼,眼神裡不再是山村中的純淨,而是貨真價實的兇狠。
“今天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不要讓我的心情更差。放下咖啡,給我滾!”岡薩雷斯低吼一聲,拳上隱隱有血色光芒閃動。侍女嚇得臉色煞白,但絕不敢再抖。她放下咖啡後躬身倒退出去,免得受到實質性的責罰。在貴族的家中做侍女,風險與機遇永遠都是對等的。
岡薩雷斯狠狠地喘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咖啡全部倒入口中。咖啡是最純的特濃咖啡,那種苦澀足以讓一般人直接吐出來,但岡薩雷斯卻將它含在嘴裡仔細感受。“我需要仔細品味這種苦,直到自己習慣它。”岡薩雷斯想着,將咖啡一點點嚥下。
“過來一下,岡薩雷斯。是時候讓你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了。”古德里安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岡薩雷斯轉過頭,發現古德里安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古德里安伸出右手摸向岡薩雷斯的臉頰,淡藍色的鬥氣在他的手上凝聚。
岡薩雷斯搖了搖頭,躲開了對方的手,那是至於效果僅次於聖光鬥氣的水屬性鬥氣。他的語氣裡面此刻多了些哀求:“讓我再疼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我想記住這種疼。”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嘆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那就再疼一會兒吧,能這麼想是件好事。稍晚些去書房找我,我帶你去挑選武器。”
“不用等了,在路上體會就好了。”岡薩雷斯深吸一口氣,說道。
古德里安點了點頭,轉身帶路,嘴裡說着:“昨天,我剛剛打開了你祖輩留下的那個密庫,裡面的東西與一個曾經的二等公爵家族的身份相匹配。所以我才讓你去看看,有些武器甚至是聖域強者眼中的極品。”
岡薩雷斯一聲不吭地跟在身後,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應該做的是傾聽。古德里安的話在繼續:“我不知道你血脈的濃度是多少,所以也就不知道那幾件迪奧多西家族的血脈武器是否予你匹配。等一會兒你可以先從那幾件武器中選擇一件,然後再選一件適合禮儀佩戴的刺劍或是單手劍,那幾把武器可沒有一個輕的。”
說着,古德里安帶着岡薩雷斯來到了貯藏室中。他拉開了貯藏室的一個櫃門,然後用鬥氣激活了一個很不明顯的凸起,一扇光門從凸起中出現。古德里安抹了一把汗水,然後開始用鬥氣勾勒一個個神秘的字符。顯然,打開這樣一扇門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最初的即是最終的,生機死地本爲一體。記住,這句話是入門口令的通用語翻譯,而它需要用神語輸入,那是你達到十五級之後纔有資格學習的東西。”古德里安碎碎念念地說着,抱怨着,“開一次門都能把我累一個半死,真不知道設計這個密庫的傢伙是什麼等級。好了,跟我進來吧。”
隨着古德里安的話音,一道空間之門憑空打開,岡薩雷斯隨着他的步伐走了進去,卻震驚地發現這密庫之大遠超自己想象!
“你和迪奧多西家族的未來,都在這密庫裡。”古德里安深吸一口氣,說道,“這裡有將近三萬本圖書的拓本,價值數千萬金幣的魔法材料,數以百計的頂級魔法裝備和迪奧多西家族祭祖的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