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靜和大長公主府送了世子夫人出帝都養病,隨即就打點周寶璐的行李,周寶璐還納悶呢,怎麼祖母說要親自送她去舅舅府上,卻又一直不動呢?總說等一等。
直到三月初八,那天有消息遞進府裡,靜和大長公主才動身,親自送周寶璐前往武安侯府。
周寶璐奇道:“難道還有什麼講究?”
靜和大長公主笑道:“總是要去一次,自然選人齊全的時候去,纔是正理。”
周寶璐摸摸下巴,見祖母說的這樣,也就不多問了,橫豎到了就知道了。
因着公主駕到,武安侯府的主子們都出來迎,周寶璐眼尖的看見了陳四和陳七,陳七雖然低着頭,卻並不妨礙周寶璐一眼就看到她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咦?
周寶璐雖不明所以,但卻知道祖母說的人齊全是個什麼意思了,這擺明了就是打探過的,選陳七回孃家的時候來的。
武安侯陳旭垣和楊夫人把靜和大長公主迎進了榮安堂,有女官恭敬的奉上了禮單,楊夫人就笑着道:“公主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外孫女兒到家裡小住,正是應該的。”
一時接了禮單一看,就有點怔住了,這份禮單不同尋常,除了送侯爺和侯夫人、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的常禮之外,還有不少別的東西,御用粳米、海鮮乾貨、綢緞尺頭、香料藥材,甚至連銀霜炭都是有的,另還有一千兩現銀子。
楊夫人不明就裡,也不敢多說,就把禮單遞給了侯爺,侯爺一看已經心中不快了,便說:“殿下這樣厚禮,微臣不敢受。璐兒是我外孫女,到寒舍小住原是正理,並不用殿下特地預備她的用度。”
這份禮頗有些打臉,武安侯也是要臉面的人,就是對着公主,也表達着十分的不滿。
靜和大長公主笑道:“來拜會老侯爺,自要有些許敬意,禮不可廢。且璐兒雖說也是骨肉,偏又是外孫女兒,到底不能和孫女兒比,侯府裡有些想頭,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咱們家還沒到養個女孩兒也養不起的地步,送璐兒到這府裡給她舅母照看些時日,也是因着璐兒她娘,身子不好,侯爺是知道的,我又上了年紀,精神總是不好,女孩兒這個時候總是要緊的時候,只怕不周到,倒是委屈了璐兒。說起來,璐兒在咱們家也是金尊玉貴,嬌養着長大的,斷不是養不起了,要送到親戚家打秋豐的意思。”
這樣毫不客氣的一番話,頓時武安侯府一家子臉上都變了顏色,只有世子夫人曾氏低着頭,看不出神色來,周寶璐挽着曾氏的胳膊,擡頭看了幾眼,大眼睛看過每個人的神色,也並不說什麼,然後,她就看着陳七笑了笑。
陳七開始還沒想到,這個時候見了周寶璐特地對着她笑,臉上的表情就有點不大對了,然後似乎在回想,慢慢的臉上的表情就變的很精彩了。
陳七悄悄伸手去拉楊夫人的衣服,楊夫人卻是顧不得她,她也心中有鬼,自己也正在回想她對周寶璐到底做過些什麼呢。
武安侯自是沒注意到這些小動作,只是聽了靜和大長公主的話,皺眉道:“殿下是聽到了什麼人說了些胡話不成?璐兒是我長女的獨女,自然就是咱們府里正經的孫小姐,和我的女兒、孫女兒都是一樣的,斷沒有接了外孫女來小住,還要公主府送家用的,公主這些東西,我們是當不起的。”
靜和大長公主微微一笑:“老侯爺這話我是信的,只擋不住有別的人有旁的想法,說起來,若不是璐兒執意要到舅舅府上住,我拗不過她,其實是不想送她來的,不然有些話,外頭人知道了,不說是侯府怎麼着,倒要說是咱們家不懂事了。如今璐兒非要來,我也沒法子,只得備了她的東西,都交給侯府,也少些閒話。侯爺也別見笑,在別人眼裡,咱們家璐兒或許沒什麼要緊,可在咱們府裡,大小姐平日裡分例都是隨我的,比她爹爹還高着一層呢,就是我,也捨不得給她委屈受。”
侯爺見公主話裡話外就是周寶璐在侯府受了委屈,卻又不提名指姓,只得就問曾氏:“這府裡你是怎麼照看?就叫你外甥女兒受了委屈不成?”
武安侯府如今是曾氏當家,此時曾氏聽了侯爺的話,便站起來,不吭一聲。
楊夫人見侯爺發作曾氏,心中自然趁願,立時便道:“是呀,華哥兒媳婦,這到底是你親外甥女兒,你姐姐就這樣一個獨女,你就該好生照看着纔是,偏叫外甥女兒受了委屈,叫外頭人知道了,還不笑話咱們這樣的人家,竟連正經的外甥女兒也嫌棄起來?”
陳七臉都白了,直在後頭拉楊夫人的衣服,偏楊夫人見到曾氏倒黴,被公主上門來興師問罪,心中那股子舒爽勁兒,就不用說了,哪裡還能注意到別的。
更忘了自己是不是幹過什麼。
楊夫人此時得意的又說:“雖說如今是一家子,公主殿下客氣,並不追究,咱們家也不能這樣不懂事,以往我是不知道,如今知道外孫女兒受了委屈,我這心裡就跟油煎似的難受,大姑奶奶就這樣一個骨血,咱們疼還疼不過來呢,怎麼能叫她受這樣的委屈,華哥兒媳婦你且得好生反省,賢德是要緊的,侯爺,我瞧着華哥兒媳婦管事也不成個樣子,瞧這樣的事,叫人怎麼說呢?”
頓時就要反攻奪權的味道了。
周寶璐暗笑,這還真是丈八燈臺,只照別人不照自己!
這個時候,就是輪到她上場的時候了!
她知道她這個角度外祖父是看不見的,便笑嘻嘻的對着陳七擠擠眼睛,然後臉上神情一變,一臉的委屈,站了起來,大聲說:“和舅母有什麼相干,明明是七姨母,說我是寄人籬下,是因爲我娘不在,我沒地方去,纔到外祖家裡住的,說我吃陳家的,喝陳家的,還一點兒自覺都沒有,就拿自個兒當正經小姐了!我……我沒有!我都跟祖母說了,把我的分例都送這邊來,交給外祖母好了!”
武安侯陳旭垣臉色頓時鐵青,楊夫人剛纔還得意洋洋的要收拾曾氏,自然沒料到周寶璐突然對陳七發難,一時也慌了,便道:“哪有這樣的話,我怎麼就半點兒不知道呢?你七姨母往日裡也是對你多有疼愛,想來不會這樣說的,是璐兒你聽岔了吧?”
又回頭對靜和大長公主笑道:“璐姐兒小孩子家,說不準聽到不知哪個混賬奴才的一兩句話,就信了真,許是有了誤會罷了,我們家七姐兒一貫是拿璐姐兒當自己女孩兒那樣疼愛的,不是我說,就是自己女孩兒只怕還要靠後,必不會說這樣的話。”
靜和大長公主只是笑,並不接這話。
周寶璐頓時就哭了出來:“就是七姨母說的,七姨母說我是沒人養的,公主府養不起了,到親戚家來打秋豐,說我吃的用的都是外祖母私房貼出來的,說外祖母房裡的丫頭都比我高貴些!還說……還說公主府早就不行了,就是一個空架子,我就算是公主的孫女,也只配說個什麼人家……那些話我也不懂,我……我害怕,不敢聽了,就跑了……”
周寶璐說到後來,哽咽難言,曾氏忙摟了她在懷裡,輕輕的拍一拍,又柔聲細語的說道:“七妹想岔了,璐姐兒在咱們家的用度,別說沒有夫人貼私房的事兒,就是公中也沒有出賬的,都是從世子爺的外書房走的帳,七妹不信,我這就傳管家進來回七妹就是。”
在靜和大長公主跟前,曾氏這聽起來是辯白的話簡直就是火上加油,一句話不替陳七遮掩,反倒是句句坐實,靜和大長公主笑,楊氏這一系對上世子一系,簡直沒有還手之力。
陳七一臉蒼白,忙站起來說:“我哪有說這樣的話,這本來也不與我相干的,父親明鑑,璐姐兒是我親外甥女,我怎麼會這樣子說……”
公主冷笑道:“親外甥女?原本璐姐兒這話我是不信的,小姑娘家,一時聽岔了不夠明白也是有的,只這說人家的話,璐姐兒怎麼編的出來?她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麼配不配的?真是由不得我不信,說起來,我還要請教親家夫人並七姑太太,前兒侯夫人與七姑太太上門來看璐兒她娘,又給璐兒說人家,便是七姑太太家三伯的兒子,這是何意?我原不懂,他三伯也並不是侯夫人養的,我們家璐兒好歹也是我的嫡長孫女,是怎麼想起來說這樣的人家的?如今聽了璐兒的話,我倒是明白了,原來七姑太太早就覺得咱們家是個空架子,咱們家的小姐身份低了,只配得你們東望侯家的庶子房裡的兒子?且七姑太太不懂事也罷了,侯夫人也不懂?還繞過我,只與我家兒媳婦說話,難道她就不是我的兒媳婦,就要一味偏幫孃家,拿我們家的孫女兒給七姑太太回夫家賣好不成?”
這話越說越重,說道後來,幾乎發起怒來:“這就是東望侯夫人教出來的好媳婦!來人,拿我的名帖,請東望侯夫人過府來,就說我有事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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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歲月你是下午扔了一個隱形雷嗎?沒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