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也許算是得到了解脫,但活着的工作生活尚需要繼續……
下午回到家裡,辦完了陳德修所有後事後,弟弟陳剛和五妹對母親再次安慰一番後,便帶上行李要回省城忙自己的學業。
陳龍與大姐在房間裡收拾父親的遺物,聞訊後他追出來攔截住弟妹二人,往每人手裡塞了一疊錢後說:
“爸爸這次是真的走了,自古以來‘長子爲父’,以後我會以‘父親’的身份來扶持你們的一切。你們一向都很懂事,自到省城裡讀書開始便一直做勤工儉學,自己掙錢供自己讀書,實在是不容易啊。做哥哥的我一直對你們關心不到位,實在是慚愧……家裡的情況你們也是非常清楚,這點錢雖然不多,但也能幫上你們一些忙了。以後別老惦記着幹勤工儉學掙錢,會很影響學習的。這次回到學校裡多加點菜,給自己也買件好衣服。”
“哥,別說爸在與不在,你在我們心目中早已如父親一樣了。當年你讀書比我們還要聰明,如果不是你輟學回來,也許你現在已經大學畢業在省城工作了……哥,現在家裡這麼困難,這些錢我不需要,我有辦法解決我自己的讀書生活費用問題……”陳剛說着欲把手上的錢塞回他手上。
五妹望着大哥欲言又止,跟着上來想把錢也交回他,卻被陳龍一把推開了:“你們兩個人要聽大哥的話,別跟我囉嗦了。回到學校裡好好的把書讀好,畢業了留在省城裡找份好的工作,給咱家裡掙面子,這纔是咱家最想要的!家裡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有我和大姐在,沒有什麼事情能把我們難倒。”
陳龍把話說完,拋下他們頭也不回的往家裡走了,留下弟妹倆深情的目光……
陳龍回到家裡,繼續與大姐一起把家裡翻了一遍,凡是陳德修生前個人的衣服物品全部都翻了出來。依照當地的風俗習慣,要將他的這些東西都燒成灰塵還給他。
在舊衣櫃裡,陳龍將陳德修生前穿過、用過的一大堆舊衣服等物品全抱了出來,扔到地上那堆遺物品上。突然從當中滾出了一個小鐵盒子,陳龍沒有撿起來看,擡腳一踢將鐵盒子踢進衣服堆裡。
一旁的大姐已經注意到了這個鐵盒子,趕緊對陳龍說:“陳龍,你怎麼不撿起來打開看看呢?”
“他的東西我纔不想看,他這一輩子就沒有給我們留下什麼好的東西,臨走了還累給我們一大堆麻煩!”
大姐見狀,沒有再說什麼,自己走過去撿起來欲打開看。可是鐵盒子已經生滿了鏽,怎麼也無法打開。側耳靠近揺了搖聽,聽到裡面“咕咕”響。
“裡面肯定有什麼東西,陳龍你打開看看吧。”大姐說着把鐵盒子遞給陳龍。
陳龍接過,在手上翻看了一下,搖了搖聽。用手試着也沒法打開,於是走到廚房找了把菜刀用力從四周撬,嘗試着打開。
大姐也好奇的跟過來看。
費了一番心機,鐵盒子總算打開了,只見裡面用塑料袋裝着一塊半圓綠翡翠玉佩和一封棕色牛皮紙信。
陳龍小心的將塑料袋拿出來,打開,把那塊半圓綠翡翠玉佩端在手中認真的看着。玉佩正面精美的雕刻着一條騰飛龍的圖案,背面是一個“龍”字,仔細看下面還有一組數字“1988.9.25”。一條細紅絲穿過玉佩上面的小孔,拿在手上涼涼的沉甸甸的感覺。
陳龍看過後將玉佩遞給好奇的大姐看,然後拿起那封信仔細的端祥着。他注意到信封正面粘帖着郵票,面值兩角,但還沒有蓋郵戳,即是說這封信沒有被寄出去過。信封正面上寫着一行字:“寄**省城新城區城中街**軍委直屬單位3棟202號”,收封人寫“李建忠收”,信封底部落款寄出地址“**省G縣城草藥行5號鋪面”。
信是被撕開過了,陳龍打開信封從裡面掏出來兩頁寫滿字的信紙,展開來看,信容寫着:
“爸爸:
您見字安康!兒我次此來收購中草藥已一個多月,因工作極忙故一直未能寄信給您報平安……”
信紙最後簽名落款“兒:正國,日期1992.4.26”。
很明顯,這是一封向家裡人報平安的家書。但當陳龍認真的讀着這封信時,他的潛意識裡慢慢的感覺到了什麼不詳……
大姐從陳龍手中接過那兩頁信紙無聲的念讀起來。她讀着讀着,臉色開始發生了鉅變,呼吸聲似乎急速緊張了……還沒有讀完,她便驚慌失措的把信紙摺疊起來,擡頭用慌張的目光望着陳龍。
“姐,這個你知道是怎麼回事?能告訴我嗎?”陳龍從大姐的神色裡讀出了些什麼。
“這個……”
大姐動了一下嘴脣,欲言又止。她將信和玉佩小心的裝回塑料袋裡,塞回鐵盒子中將蓋蓋上。緊抓在雙手中,良久才說:“先繼續收拾東西吧,這個事情我遲點再跟你說……”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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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龍沒有急着迫問大姐,附和應道,他己經感覺到這個絕非是個小秘密!
忙碌了大半天,總算將陳德修生前所用的個人物品都整理了出來。在家大門口不遠的一塊小空地上,遺物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陳龍懷着複雜的心情點燃了那堆遺物,不一會兒熊熊大火便燃燒了起來。兩個孩子側湊近過來圍着火堆跑,在大門口坐在輪椅上的母親遠遠地望着,一臉木然,眼角不知不覺中流出了淚水……
忙了一整天,傍晚吃完了晚飯,大姐把陳龍叫出到屋外面來,姐弟倆在空曠草坪上的兩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晚風涼快的吹在臉上,四處傳來蟲兒賣勁的叫喊聲。灰濛濛的天空上星光閃閃,一輪彎月掛在天邊。
望着空曠的山村田野,大姐輕嘆了口氣,開口說道:“阿龍,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我現在就跟你說說小時候的事情……”
預感,嚴重的預感,非常不好的第六感……從今天看了那封信,大姐臉色就一直不好,目光不敢再正視他,似乎他一下子變成了個陌生人似的。
“今下午看到的那封信和玉佩與你有極大的關係。關於你小時候的事情我一直都清楚記得……其實,我們並非是我們這家裡的親生姐弟,你小時候是爸爸撿回來養的,不,應該說是被爸爸拐回來養大的……”
天呀,大姐應該不會亂說話吧?陳龍聽着簡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子一片空白……
大姐稍停了一下,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開來:
“我比你大三歲,關於這個事情我都記得。那天很大的暴風雨,傍晚時候,爸爸冒着雨把你帶回家。進門時你還不停的哭鬧着,無論如何也不肯進來。後來是媽媽讓我上前安慰你,你才拉着我的手跟我進屋裡來……後來的事,我是在成長的過程中偷偷的問了媽媽很多次,她才私下告訴我一些,並千叮萬囑千萬我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
多年來,一直在陳龍腦海裡有那麼一個似夢非夢的情景:就是小小的他,在狂風暴雨中拼命的哭着跑着。他撕心裂肺的喊爹叫媽,卻沒有任何人出現來幫他。無情的狂風暴雨吹打在他臉上,渾身溼透冰冷的他赤腳跑在泥濘的山路上。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眼前時不時的一道道閃電劃過,伴隨着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多少次,多少年了,他經常在這樣的夢景中驚嚇醒過來……原來,這並非是一場惡夢,而是曾經真真實實的在他身上發生了!
接下來,大姐與陳龍一起展開了全面的回憶,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陳龍……
做爲父親的陳德修生性放蕩,好吃懶做不良作風就象是天生的,從小不受家人管教,喜歡到外面去與人混混……
母親側是個孤兒,自小在小縣城裡的孤兒院長大。那個時候的孤兒院日子非常難過,於是稍長大一點後有一天便跑出社會來,卻找不到工作,四處流浪。在一次被人欺負過程中是陳德修解救了她。於是從此以後她便跟隨着他,直到後來有了孩子,於是便稀裡糊塗的跟他成了這個家。儘管有了孩子有了家,但陳德修放蕩個性難改,還是終日在外面混日子,只是偶爾回一下家。無助的母親也是很無奈,自己孤兒一個無依無靠,訴冤無門,所以她只有忍受着。
陳德修品行不好,與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所以沒有人喜歡他,見到他都遠遠繞路行躲開。成家後母親便帶着還很小的孩子,回來在遠離舊村子的野山間裡,艱難的建起了現在這個家。
陳德修有一次賭博輸錢欠債後,在縣城裡趁着狂風暴雨之時將那時還小的陳龍抱走,帶回家後騙母親說是撿到的流浪孤兒。之後他開始到處找買家,想賣一筆錢以還他的賭債,母親知道後便極度反對他……有好幾次陳德修帶着孩子出去要賣掉的,都被母親追到半路攔截住阻止了,並把孩子要了回來。
母親自小在孤兒院成長,她能理解孤兒和丟失孩子家人感受。所以爲此事上她絕不讓步,與陳德修大爭吵開來。要求陳德修將孩子送還人家或是送去孤兒院,並且拼死警告他,如果真敢將孩子賣掉就一定報警……
後來,陳德修再也不敢有賣掉孩子的想法,但也沒有將孩子送還人家或送去孤兒院。於是母親便決定將孩子收留下來,當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