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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遼寧民衆自衛軍打通奉(天)海(龍)路戰役打了一個多月,消滅日僞軍兩千三百多人。第九路軍完成遼陽街牽制任務後,於九月末返回柳河境內,受命防守三源浦、五道溝一線。已經是晚秋季節,九路軍需要抓緊準備過冬棉衣和糧食儲備。軍部新成立了一個勤務連,負責運輸和存儲物資。司令包景華和政治教官劉山村每天都要接見,來自各路軍以及當地羣衆的慰問。副司令任志遠、軍需處長高松林、被服處長陳興樵、軍醫處長劉子云更是忙得不可開交,整天忙着收購糧食、趕製冬裝、購買藥品。參謀長王仁齋和政治處長李益文負責招募新兵、軍政訓練。政治大隊長李青則負責陣亡家屬的撫卹、傷殘士兵的安置等等。九路軍上下從司令到士兵在一片忙碌中,進入了初冬季節。王仁齋剛剛從歪頭崖陶鳳玲那裡回到軍部,司令的夫人宋穎就走了進來。本來司令部就在她家客廳裡辦公,只是一牆之隔,夫人送茶倒水已屬自然;王仁齋看到她進來略微點了點頭,說道:“有事嗎?嫂子。”宋穎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走到跟前輕輕問道:“參謀長,有空嗎?”“倒沒有什麼大事,您找我?”“有一個事,想和你談談。”說着,宋穎坐在了沙發上。“唔,夫人找我談什麼呢?”王仁齋笑着放下手裡的文件,拉一把木椅坐在了她的對面。“王老師,我想你抽空去看看豔雲吧!人家可是對你一往情深哪?”王仁齋輕輕一笑:“嫂子,你說什麼呢?我和李護士沒有什麼的。”“我知道沒有什麼?可你們都不小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你遠離家鄉遠離親人,你哥哥又成天忙於軍務,我當嫂子的能不急嗎?”說到這裡宋穎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自從你上次受傷以後,我發現豔雲特別關心你;憑着女人的直覺我知道她是愛上你了。”其實,宋穎比王仁齋只大兩歲,她爲人熱情,樂意助人;特別關心王仁齋,劉山村和李成明這些北校出來的將領。“嫂子,看你說的。李護士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能看上我呢?況且現在也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啊!不打敗小日本我是不會考慮結婚的。”“你呀?趕走小日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要等到啥時候啊!依我之見,你們先確定關係,明年一開春就結婚。就像我和你哥哥一樣,兩個人在一起不照樣可以打鬼子嗎?你們這些人哪!只有一門心思,國家大事固然重要,個人的事情也不能不辦哪?其實,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奧,我怎麼沒聽司令說起呀!”“他呀,晚上說的話,白天一忙就給忘了!王老師,一會見到豔雲,你可不能冷落人家呀?”宋穎說到這,拉着他的胳膊出了司令部;到了門口,她一指軍醫處說道:“豔雲在前院大樹下等着你呢,你過去聊聊吧!”“嫂子,這怎麼能行呢?我,”沒等王仁齋說完,宋穎使勁一推:“快去!”說着又揮了揮手。王仁齋實在不想掃了宋穎的一片熱心,好在司令部離軍醫處不遠,就過去說幾句話吧!於是鼓足勇氣來到了前院。李豔雲站在院子中間的大樹下,顯得若有所思;看到王仁齋過來嚇了一跳:“參謀長,怎麼會是您!”“那麼你以爲是誰呀?”沒等李豔雲回話,王仁齋繼續說道:“李護士,我可以坐一會嗎?”李豔雲“撲哧”一笑:“這又不是我家的,您想坐就坐唄!”說着,向後面瞅了瞅:“嫂子呢?她讓我在這裡等一會自己卻溜了,參謀長沒見到她嗎?”“奧,是她叫我過來和你談談。”王仁齋一向不會撒謊,就照實回答。“那倒奇怪了,我又不是作戰將領,參謀長想和我談什麼呢?”說着,李豔雲竟然坐在他的對面。王仁齋稍微向後面挪了挪,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憋的他臉通紅;喃喃說道:“最近,你還好吧?”“好着呢!怎麼參謀長看我臉色不對嗎?”“不不!倒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部隊的生活還習慣吧?”“習慣,有什麼不習慣的呢?”“其實,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對傷員也體貼;我們的事,我想,”王仁齋剛說到這裡,白玉仙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豔雲姐,小龍哥回來了,你陪我去看看他好嗎?”李豔雲一邊急着揮手,一邊說道:“你先回去等一會,我一會就來。”“我也沒啥事,就在這等你一會吧!姐,參謀長找你啥事啊!神神秘秘的。”不等李豔雲回答,王仁齋說道:“玉仙,沒啥事,那麼你和李護士去看小龍吧!我剛好還有一點事就先回去了。”說着話,向倆人點了點頭急忙轉向司令部。李豔雲看着他遠去轉過身來,狠狠地對白玉仙說道:“死丫頭,你早不來晚不來偏這個時候來,你可壞了姐姐大事了。”白玉仙疑惑地看了看她,天真地問道:“啥大事啊!姐,是參謀長要處分你嗎?”“啊,他要槍斃我了!走吧,煩死了,去找你的小龍哥吧!”李豔雲假裝生氣的拉着玉仙就走。到了司令部,看到門口拴着兩匹馬;李豔雲認得其中一匹就是李成明的坐騎。她不便貿然闖入,拉着玉仙的手說道:“走吧!到營房等他。”剛好李成明從司令部走了出來,他一把拉過坐騎就要上馬,被白玉仙叫住:“小龍哥,你過來!”李成明身穿棉布黑褲,綢子夾襖,頭上還帶着白色禮帽;顯得不倫不類,就像一個漢奸。見玉仙叫他,就急忙走了過來,看到李豔雲先打了一聲招呼:“豔雲姐,今天咋這麼清閒哪?”自從上次在洞口認識後,李成明一直這麼稱呼她。“還不是玉仙,死纏着要過來看你這個大英雄,沒辦法就陪她過來了。”李豔雲把玉仙往前一推:“去吧!明天和參謀長說說,把你調到偵察連得了。”李成明聽到這兒,忙俯下身子說道:“玉仙,快和豔雲姐回去,我有要緊事!”“小龍哥,你快找司令說說吧,參謀長要槍斃姐姐呢?”“槍斃?”李成明一愣,擡頭問道:“咋回事啊?豔雲姐。”李豔雲“撲哧”一笑:“快別聽她瞎說,我是鬧着玩的。”李成明瞅了瞅四周,見沒人悄悄說道:“豔雲姐,部隊就要行動了,你和玉仙快回去吧!”說過翻身上馬,策馬向外跑去。看到他神色匆忙,李豔雲猜想部隊一定有什麼大事,她拉着玉仙沿後院轉了一圈,逐轉向前院。一會兒,看到劉山村、李益文、喬蔭堂、密心孝、陶鳳玲、藺秀義、高松林、李青等匆匆走進了司令部。(13)自打兩個月前鐵路沿線被自衛軍佔領後,奉天(瀋陽)警備司令於芷山惱羞成怒;急忙從吉林、長春、哈爾濱等地調集日軍三個聯隊和僞軍董國華,卲本良部共三萬餘人;兵分四路在飛機、坦克、裝甲車的掩護下,瘋狂向遼寧民衆自衛軍駐地梅河口、柳河、興京、清原、通化等地發起進攻。由於自衛軍分散各地,無法互相配合;再加上大兵壓境,來勢兇猛。各部雖奮力抵抗,敵人還是突破了防線向縱深開進。我軍一路抵抗,損失慘重;各路軍殘部只得向金川、撫松、蒙江(今吉林省靖宇縣)、臨江等山區退卻。敵人已經進佔了清原、山城鎮、梅河口,正在攻打柳河。一旦柳河失手,三源浦就是最後一道防線。現在柳河吃緊,李成明就是從那裡趕來報信的。包景華、任志遠、王仁齋正在商議迎敵方案,叢繼清又送來了總部的命令。王仁齋接過一看,封面上寫有“十萬火急”四個大字;他急忙拆開信封讀到:遼寧民衆自衛軍總司令部命令:駐守三源浦之第九路軍包景華部,命令你部竭盡全力在五道溝、三源浦一帶設伏遲滯敵人進攻,務必堅持到11月30日晚;待掩護總部安全撤離後,迅速向長白山腹地轉移。此令,總司令唐聚五。包景華說道:“形勢嚴峻,不容遲疑。副司令,迅速組織軍部向大北岔轉移;參謀長,趕緊制定作戰方案,立即組織實施;不得延誤!”“是!”王仁齋迅速展開了地圖。不一會兒,各部主官到齊。包景華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於芷山調集三萬人馬,從安東(今遼寧省丹東市)、桓仁、興京、清原四面向我進攻。敵之北路已攻破清原、山城鎮、梅河口,柳河已岌岌可危。唐聚五將軍命令我軍在三源浦堅持兩天,掩護總部撤退。安口鎮方向已有樑希夫的十一路軍駐守,不用我們牽扯精力;專心對付柳河方向的敵人就行了!敵人來勢兇猛,長話短說,現在請參謀長下達作戰命令。”王仁齋從座位站起,消瘦的臉龐顯得相當嚴肅,他緩緩地說道:“經司令部研究決定,我軍組成兩道防線,堅持兩天,確保總部安全撤離。現在我命令;一團喬蔭堂部、二團密心孝部、獨立營藺秀義部,軍部偵察連、炮兵連隨包司令到六盤嶺組織第一道防線;命令三團萬鬆坡部、大刀隊陶鳳玲部,隨我在三道崗一帶組織第二道防線。命令軍需處、軍醫處隨部隊出發,在五道溝組織戰地救護和後勤保障。命令劉山村、李益文帶領警衛連、勤務連隨副司令行動,負責軍部與後勤機關向大北岔轉移。命令政治大隊負責維持駐地秩序、安撫羣衆,發現騷擾百姓、強買強賣、趁火打劫者一律予以嚴懲;待軍部全部撤離後,主動撤出三源浦。”待王仁齋說完,包景華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將領,一字一頓地說道:“響鼓不用重錘,十萬火急;大家各負其責,馬上行動!”會議結束後,各部按照順序依次向北開進。包景華與任志遠、王仁齋又商議了一會,握手言別,驅馬追趕隊伍。九路軍各部急行軍五個小時,下午三點多鐘到達了指定地點。包景華剛剛趕到六盤嶺,偵察員就趕來報告:“報告司令,柳河已經失守,敵人正在張貼安民告示,尚無南進的跡象。”“好!知道了。”包景華看到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急忙把喬蔭堂、密心孝、藺秀義、叢繼清、李成明、白明植等叫到身邊,說道:“大家看,從柳河到三源浦只有幾道關隘。一是駝腰嶺,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是距離柳河太近,不等我們趕到,恐怕敵人就出現了。二就是這六盤嶺,坡陡彎急,東面是峽谷,西面是高坡;便於隱蔽伏擊。再就是三道崗,參謀長將在那裡組織第二道防線。除了這三道關隘,小山頭和三統河大橋阻擊小股敵人還可以,遇到大隊攻擊勝算不大。因此說,這裡是我們阻擊敵人的關鍵所在,我們要充分利用這裡的地形地物有效地阻擊敵人。堅持一到兩天,再撤往第二道防線。現在我宣佈作戰命令:李連長,偵察連繼續觀察柳河方面的動靜,一旦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報告;密團長,二團擔任正面阻擊;這裡路口狹窄,便於阻擊,你們在公路上刨兩道大溝,再埋它幾十顆**,諒他也奈何不了我們。喬團長,一團在公路西坡構築工事,東面是峽谷,敵人在正面受到阻擊後可能拼命想在你那裡撕開口子,那樣你們的任務就艱鉅的多。白連長,你們炮兵連把五門迫擊炮架在半山坡上,當敵人爬坡時專打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緩解正面和西側陣地的壓力。藺營長,獨立營暫作預備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出擊。我的指揮位置在正面,二團。好!趁着敵人還沒有上來,大家抓緊修築工事。”九路軍趁着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戰士們急忙搶修防禦工事。已經是初冬時節,戰士們勉強靠幾把鐵鎬,幾把鐵鍬修築了簡易工事。有的戰士乾脆找幾根風乾的木頭,兩邊一搭就成了工事。大家忙活了半宿,吃了一點東西,臥在戰壕裡休息;凍得瑟瑟發抖,直到第二天早晨大家才暖和過來。次日,也就是1932年11月28日。邵本良以坦克、裝甲車爲先鋒,後面是長長的車隊。敵人僅先頭部隊就達三千人之多,浩浩蕩蕩地從柳河出發,妄想着兩天內趕到通化與西進的董國華部實施對我軍總部的合圍。包景華接到李成明的報告,迅速向部隊發出了信號。九時許,八輛坦克爬上了六盤嶺,車輪滾滾,掀起的塵土遮住了後面的隊伍。包景華向密心孝說道:“果然來者不善,否則我軍不可能幾天之內退出那麼多城池。”密心孝附和道:“是啊!我帶兵這麼多年,還沒看到過這陣勢呢!”坦克在前開路,加大馬力正在爬坡。六盤嶺,顧名思義就是六道盤山道。從柳河出發,通過北面的駝腰嶺是一路下坡,公路沿着溝底一直向前,到了這裡就要翻過長長的盤山道。然後沿着崗樑向南延伸,到五道溝以後再下到溝底。上坡下坡,彎彎曲曲;卻是通往通化的唯一通道。坦克轉了幾道彎,到了半山腰進入我軍預設的**陣;隨着幾聲巨響,前面的坦克被炸斷了履帶,歪歪扭扭地靠在了路旁。包景華向身後一揮小紅旗,白明植的五門迫擊炮“說話”了,向敵人的坦克,裝甲車發射了三十多顆****。又有一輛坦克橫在了公路,另外兩輛裝甲車向後退,結果翻進了公路東面的峽谷。此時,敵人的步兵還在山底;遠遠地聽到前面的炮聲,整隊向我軍陣地撲來。密心孝舉起望遠鏡看了看,笑道:“邵本良真他媽牛B,連他媽尖兵都用坦克,可惜只炸掉了他兩輛。司令,這小子要衝鋒了,他媽的衝鋒之前一定是一陣炮火;這裡交給我,你先下去躲一會吧!”說着向身後喊道:“叢連長,李虎,掩護司令回指揮所。”其實,哪有什麼指揮所呀!包景華連推帶搡,被叢繼清和警衛員李虎拉到了山頂,隱蔽在一棵大樹下觀察着戰局。密心孝二團雖然有二百來人,其實只有一挺機槍和百十條步槍;正面陣地上這一百來條槍,幾乎是他的全部家當。經過幾次戰鬥,密心孝變得聰明多了。看到敵人要開炮的陣勢,他讓戰士們退後一百米,陣地上只留下了三四個戰士。敵人開炮了,顯然是大口徑火炮,比起自衛軍的迫擊炮來威力大的多。幾十發炮彈落下,正面陣地幾乎就給炸平了。敵人的坦克掉轉炮口一邊開炮,一邊進攻;後面的僞軍在十幾挺機槍掩護下向我軍陣地發起了衝鋒。炮聲一停,戰士們很快進入了陣地;敵人距離我前沿陣地只有四十米了,密心孝一揮駁殼槍:“打!”一聲令下,一挺機槍和一百多條步槍猛烈向敵羣開了火。敵人集中火力向我軍陣地反擊,十幾挺機槍壓的戰士們擡不起頭來。僞軍在機槍的掩護下瘋狂地撲了過來,前面的僞軍距離我軍前沿只有二十米,後面是黑壓壓一片。密心孝向後面喊道:“白明植,炮火增援!”可是喊歸喊,沒有司令的命令白明植是不敢開炮的。看到僞軍離得近了,密心孝罵咧咧喊道:“X他孃的,手**伺候!”戰士們紛紛撇出手**,暫時打退了敵人的進攻。敵人退到百米左右,準備再次進攻。包景華在山頂看得清楚,他不顧叢繼清的勸阻跑到了前沿;趴在密心孝跟前,問道:“怎麼樣?”密心孝看到包司令在問,急忙說道:“司令,你咋過來了?他媽的白明植見死不救,如果他多開幾炮,我能死這麼多弟兄嗎?”“你呀?就知道瞎吼,白明植一共就有七十發炮彈,等用完了咋辦?戰鬥纔剛剛開始,就是你們的子彈,手**也要節省着用。”見包景華如此說,密心孝沒了動靜。敵人又開始進攻了,幾輛坦克再一次充當了前鋒;後屁股冒着青煙,沿着公路“轟隆隆”向我軍陣地開來;被我軍昨夜設置的巨石深壕擋在了前沿。坦克在距離前沿五十米的地方,向我軍戰士們開炮。我軍陣地上硝煙瀰漫,炸得戰士們血肉橫飛。很多新兵哪見過這陣勢,丟下武器紛紛向山後逃匿。密心孝急喊:“回來,都他媽回來!”卻無濟於事,大約三十來人放棄陣地逃跑。密心孝心急如焚,一邊喊話一邊從後面追去,試圖召回那些逃跑的士兵。結果一發炮彈飛來,他一個踉蹌,靠在路旁樹上纔沒有倒下,他的背部卻被彈片撕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包景華知道:敵人的坦克一旦越過障礙一路衝殺過來;我軍僅靠機槍,步槍和手**是無法阻擋的。他一狠心向白明植髮出了炮擊的命令,幾十發炮彈呼嘯着飛向敵羣,暫時壓退了敵人的進攻。密心孝不顧後背流着鮮血,又回到了陣地。包景華對他和叢繼清說道:“敵人馬上就要組織新的進攻,二團暫時退出陣地到後面休整;有獨立營接替正面陣地,執行命令!”叢繼清向獨立營發出了司令的命令。可是密心孝堅持留下,包景華厲聲說道:“密團長,這裡是戰場不是遊戲場;執行命令!”密心孝看到藺秀義已經帶領獨立營進入了陣地,這才帶領二團撤出了戰鬥。敵人組織了第三次進攻,獨立營的裝備在整個九路軍是最好的;人手有槍,僅機槍就有三挺。而且,戰士們經歷的戰鬥也是最多,他們不慌不忙地扣動着扳機,儘管仍然是敵人猛烈的炮火,正面陣地在獨立營腳下紋絲不動。敵人改變了戰術妄圖從西側迂迴,包圍我正面阻擊部隊;結果又遭到了喬蔭堂一團的強烈阻擊。僞軍退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三百多個鬼子的衝鋒。西側陣地上一團200多名戰士居高臨下射擊,沒有槍支的戰士們狠勁向下撇手**,砸石頭;鬼子在一頓炮火後,使用起*****向我軍陣地噴火,西側陣地立刻變成了一片火海。關東人都知道現在是草木乾旱季節,噴射器噴出了火苗立刻把山坡上的樹枝孤葉燃起,戰士們在烈火中被煙燻火撩實在難以支持,有的乾脆跑出陣地向四野狂奔。包景華通過望遠鏡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採取有效措施鬼子就要衝破防線了。他一狠心向白明植喊道:“快!向小日本開炮,別讓他們衝過一團防線。”九路軍僅剩的二十多發的****,準確地落在鬼子羣裡爆炸。炮兵連打光了所有的炮彈,白明植和三十多名戰士只能加入到步兵隊伍救助傷員。戰鬥已經進行了四五個小時,自衛軍傷亡近半;沒有後續部隊的支援,很難繼續支持下去。敵人遭到炮火襲擊暫時退了下來,而等待九路軍的是更加殘酷的戰鬥。包景華向藺秀義交待了幾句,帶着重新進入陣地的密心孝二團向西側陣地趕去。到了一團陣地一看,其狀慘不忍睹;被燒傷的戰士十有八九。有幾個戰士的手腳粘連在一起,疼的嗷嗷直叫。還有幾個隊員,臉部都被燒焦了,面目全非;即使那些輕傷者,手腳和臉部都有燙傷,衣服也被燒了一個個窟窿。救護隊幾個衛生員,正在搶救重傷者。包景華看到此景,也一時不知所措;他向喬蔭堂、密心孝、李成明、叢繼清、白明植等說道:“弟兄們;通化總部需要撤離,軍部機關、家屬、傷員也需要撤離;沒有兩天時間是不行的。因此,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今天晚上,然後撤到三道崗與三團,大刀隊會合;就算打到只剩一個人,也要再堅持一天。傷亡要比我們意想的要多得多,僅靠救護隊是不行了。白連長,李連長;你們帶着偵察連和炮兵連的弟兄,趕快把這裡的傷員背到山後,再組織羣衆護送到五道溝。記住我們只能堅持到晚上;一定要快!另外,告訴高青林快送些吃的過來,讓弟兄們利用戰鬥間隙墊補一點,我們就是戰死了也不能做了餓死鬼。拜託了,弟兄們!”說過向周圍的弟兄拱了拱手。包景華剛說完,喬蔭堂急道:“司令,等鬼子再上來我們衝過去和他肉搏吧!這樣鬼子的炮火和噴火器就失去了作用。我和二團的弟兄們加起來還有二百多人,來他個白刃格鬥。興許勝算能多一些,您看呢?”“喬團長,小鬼子精於拼刺,而我軍戰士大多數帶着傷,萬不得已不能和他硬拼。一會兒,讓幾個槍法好的弟兄先期藏在兩側,專門瞄準那些軍官和機槍手。這樣,再配以正面廝殺可能效果要好一些。”“好吧!就按司令的意思辦。”喬蔭堂說道這裡,李成明已經趕了回來,他跑到包景華跟前說道:“司令,高處長讓我告訴您!大泉眼的姜成海聽到我們在這兒打仗,就帶着幾掛馬車趕來支援,把重傷員已經送回了三源浦。另外,鄉親們還送來了不少大餅子和鹹菜,我都帶回來了。”說着,他和戰士們給大家分發着這些玉米麪餑餑和鹹菜疙瘩。包景華接過一個大餅子,向身邊的戰士們說道:“弟兄們;吃,堅持到晚上就是勝利。”說着,自己帶頭吃了起來。敵人開始了密集的炮擊,九路軍陣地上又落下了近百發炮彈。陣地的上空濃煙滾滾,燒焦了的屍體散發着腥臭味。每落一發炮彈不是大樹被攔腰炸斷,就是草皮石塊被炸起,把很多人都埋在了戰壕裡。戰士們被煙熏火燎,只露出眼睛和雪白的牙齒,已經很難認出他們都是誰了。這是九路軍成立以來最殘酷的戰鬥,以至後來倖存的人們都不敢提及這段往事。喬蔭堂一邊射擊,一邊觀察,突然被落在身邊的炮彈埋在戰壕裡;待隊員們扒出來一看,身上多處負傷,人已經昏迷過去。幾個隊員馬上把他擡上了擔架,擡下陣地。他從昏迷中醒來,看到自己躺在擔架上,說啥也不肯走;剛好被包景華看到,安慰他道:“喬團長,這裡有我們呢!你就放心地下去包紮吧!”說着一揮手,幾個隊員擡着喬蔭堂下去了。一陣炮火過後,敵人開始衝鋒了。在機槍的掩護下,五百多個僞軍和三百多個日本鬼子端着刺刀分別向側翼和正面陣地衝來。九路軍哪兒還有預備隊了,包景華看到蜂擁而來的鬼子,用沙啞的聲音喊道:“弟兄們,揍這些小日本。”鬼子距離陣地只有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了;密心孝一躍而起:“弟兄們,和小鬼子拼了,殺!”說過帶領一團,二團的戰士們衝下陣地;正面陣地上藺秀義:“殺呀!”帶領獨立營戰士們也衝出了陣地;所有的戰士大喊着“殺呀!”都衝向了敵羣。一場惡戰開始了,九路軍和鬼子,僞軍攪在了一起。戰士們抱着必死的決心用槍刺,用刀砍,用牙咬,用石頭砸。敵人人多勢衆,我軍視死如歸。有的戰士腸子都流出來了,他們用一支手捂着,另一支手仍然揮舞着大刀繼續戰鬥。有的兩腿被炸斷,但仍然爬到敵人的屍體旁撿起步槍,蹲在那裡舉槍射擊。一個個血肉模糊的隊員,在敵人看來就像凶神惡煞一般,不敢輕易靠前。三百名隊員與八百多個鬼子,僞軍混成一團,難解難分。包景華知道,如果再僵持下去,我軍孤立無援很難堅持。正在這危急關頭,李成明、白明植帶着偵察連、炮兵連五十多名戰士“殺呀!”衝進了攪殺的隊伍,可是敵我雙方兵力仍然相差懸殊。“弟兄們,衝啊!”包景華一回頭,看到陶鳳玲帶着大刀隊衝了過來;他看到了希望,向正在衝殺的戰士們喊道:“弟兄們,咱們的增援部隊到了,殺呀!”陶鳳玲的大刀隊可是今非昔比,原來的老班底再加上王鬆年餘部,都是身經百戰武藝出衆的精兵強將;近身肉搏正是他們的長項,耍起大刀來以一當十,氣勢不可阻擋。九路軍弟兄們精神大振,“衝啊!殺呀!”奮不顧身地衝向了敵羣。陶鳳玲衝到了包景華跟前,埋怨道:“司令,你咋也衝鋒了;這裡交給我,快回指揮所吧!”“陶大哥,你來的正是時候;否則丟掉陣地,我可無顏再見唐司令了。”說着話,包景華衝過去高興地同陶鳳玲握了握手。陶鳳玲說道:“參謀長聽到這裡密集的槍炮聲,估計遇到了勁敵;讓我帶着隊伍趕來增援。他在那裡準備好了,實在堅持不了,他讓你先撤到三道崗。”“好!先打退這股敵人再說!”一團,二團和獨立營在大刀隊強有力的支援下,終於又一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回到陣地,包景華把幾個將領召集在一起,重新進行了部署。有密心孝統一指揮一,二團僅存的一百多個弟兄負責西側陣地,正面仍有藺秀義的獨立營。軍部直屬的偵察連,炮兵連補充到獨立營;剛剛到達的陶鳳玲大刀隊作爲生力軍和總預備隊,專等衝鋒時使用。約過了半個小時,敵人又開始了炮擊。敵人開始衝鋒了,揹着噴火器的鬼子跑在最前面,再一次向我軍陣地噴射起火來;好在我軍戰士們都撤到了後面,沒有造成傷亡。有了陶鳳玲大刀隊的增援,其他營團也補充了一些彈藥,這樣堅持到了晚上;包司令帶着隊伍撤到了三道崗。(14)到了三道崗,包景華清點了一個人數;撤下來一團、二團、獨立營和軍部直屬的偵察連、警衛連、炮兵連,總人數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加上萬鬆坡的三團和陶鳳玲的大刀隊,還有四百多人能夠繼續戰鬥。他顧不得歇息,連忙召開了緊急會議。看到將領們已經到齊,直截了當地說道:“明天的戰鬥一定更加殘酷,你們看有什麼好辦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沉默不語。面對敵人的坦克、裝甲車,九路軍沒有了招數。沉默良久,藺秀義突然站了起來,他衝大家說道:“我們以前所以屢戰屢勝,靠的是游擊戰術。對付敵人的坦克,我們沒有重武器真拿它沒有辦法;我看咱們把四道溝大橋炸了,就算鬼子過了河,沒有了坦克裝甲車的支援,也成不了太大的氣候,我們再尋找戰機消滅他們。至少可以推延時間,掩護通化總部安全轉移。明天的戰鬥也是一樣,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從三源浦到通化一百多裡地總有戰機可尋。現在關鍵是軍部機關要加快轉移,這樣我們打起仗來要輕鬆的多。”聽到這裡,王仁齋也說道:“藺營長說的對;司令,我想我們在這裡再堅持一天,然後轉到荊山屯、呂家堡、通溝嶺一帶再伏擊敵人,至少還可以拖延他一兩天。問題是我軍機關要在明天一天內保證全部撤離。”“嗯!我馬上通知副司令,讓他們連夜組織民工車隊保證明天全部撤離。大家看,還有什麼辦法?”密心孝說道:“現在我們的**也沒有多少了,靠它抵擋那麼多坦克裝甲車是不可能的;要不這麼辦,我們拿出一半零星地埋在公路上;一可以炸死更多的敵人,二可以遲緩敵人進攻的速度。”“好!就這麼辦!”包景華隨即向大家說道:“明天三團負責正面阻擊,一團、二團和獨立營埋伏在北側山上,有密心孝統一指揮;長距離展開,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陶風玲的大刀隊埋伏在路南的樹林裡,當敵人穿過樹林時展開白刃戰。偵察連負責埋設**和觀察敵情,炮兵連負責破壞四道溝大橋,警勤連連夜趕回三源浦協助軍部轉移。只要堅持一天,等軍部轉移一切都好說了。大家回去以後一定要做好弟兄們的工作;明天,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堅持到天黑。”“是!”軍官們紛紛回到各自的隊伍。包景華和王仁齋又商議了一會,靠在炕頭打了一個盹。次日早晨,敵人從五道溝出動了。前面有六輛坦克開路,後面是鬼子和僞軍的大隊人馬。出了五道溝還不到二里地,前面的坦克就壓響了一顆**;敵人以爲遇到埋伏急忙散開隊形,可是等待他們的只是稀疏的槍聲。這樣反覆多次,距離三道崗不到十里的路程,敵人整整走了三個多小時。三道崗在五道溝與大泉眼之間,是公路上連着的三道崗樑。從東向西一共有三道,被稱之爲一道崗,二道崗和三道崗,其中數三道崗最爲險惡。沿着公路北面是一道長長的山嶺,山不高卻很長,從五道溝一直延伸到四道溝東面的小山頭。公路的南面則是深十餘米峭壁,峭壁下是滾滾三統河;緊挨着三統河是一個三角形的柳樹叢,樹不是很高但很密。鬼子的坦克沿着狹窄的公路開了過來,連續通過了幾次**陣,使他們變得小心謹慎起來。坦克一字排開過了頭道崗,又過了二道崗,都平安無事。剛到三道崗溝底,隨着“轟隆轟隆”幾聲巨響,前面的坦克被炸的橫在了路邊。北側山坡上頓時槍聲大作,密心孝、藺秀義帶領一團、二團和獨立營的戰士們居高臨下,機槍、步槍、洋炮,還有大塊的石頭紛紛砸向敵羣。只有七八米寬的公路上哪有藏身之處,站在卡車上的僞軍紛紛中彈落地。道路很窄,前面是坦克,後面又是長長的車隊。爲了躲避山坡上的攻擊,僞軍只好下車躲在路邊的樹木,石頭和土哇裡進行還擊。在我軍視線裡暴露無遺,剛好成了靶子。王仁齋向包景華說道:“司令,你還是回指揮所吧!”“沒事,我倒要看看他邵本良有多大能耐。”敵人一邊還擊,一邊撤向路南的樹林。距離樹林只有三十米了,陶風玲問道:“參謀長,攻擊不?”沒等王仁齋發話,包景華說道:“再等等,給他來個措手不及。”敵人慢慢靠近了樹林,眼看就要踩到我軍戰士了。王仁齋“衝啊!”“衝”字未及落地,陶風玲:“弟兄們,衝啊!”就殺了出去。大刀隊再一次大顯神威,竄進密集的敵陣橫衝直闖。陶鳳玲把大刀往身後一插,順手抽出兩邊駁殼槍,“啪啪”一路點射,不一會就撂倒了五六個鬼子。中隊長郭大刀也不示弱,揮舞着鍘刀片子如入無人之境,一會功夫也砍翻了三四個僞軍;另一箇中隊長叫‘孫猴子’,靈巧的很,虛晃一招突然轉到鬼子後面就是一刀,而且招招顯靈。大刀隊一百多名弟兄沒有一個孬種,敵人儘管在人數上佔有明顯優勢,但道路狹窄難以施展,佔不到一點便宜。前面喊殺聲沖天,後隊卻不得靠前,僞軍只得在坦克的掩護下退了下去。戰場恢復了暫時的寧靜;包景華探出樹林,舉着望遠鏡向東看去。遠遠的看見敵人好像在調動炮兵,不好!他趕緊向警衛員喊道:“李虎;快通知各部撤出陣地,敵人要開炮了。”話音未落,炮彈紛紛落了下來;李虎從樹林裡竄出來撲到包景華身上,王仁齋見狀也跑了過來,責備他道:“司令,你怎麼跑到前面來了,這裡就交給我了;快撤!”然後把眼一瞪,喊道:“李虎!”“到!”“你是幹什麼吃的。保護指揮員是你的首要職責,無論戰場形勢如何嚴峻,你都要確保司令的安全,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離開半步。明白嗎?現在我命令你,馬上保護司令退到四道溝大橋;不得延誤,否則軍**處!快!執行命令!”“是!”李虎立正回答,然後一揮手,過來兩個戰士架着包司令就走。王仁齋目送包司令遠去,這才稍微放寬了心。大炮一停,敵人又上來了。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整連整營梯隊式的衝鋒,一撥退下去又上來一撥,施展起車輪戰術,不給我軍絲毫喘息的機會。戰場形勢異常嚴峻,陣地上硝煙瀰漫,狼煙四起;九路軍冒着密集的炮火和集團式的衝鋒,打退了日僞軍的七次進攻。原來四百多人的隊伍,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現在已經不足三百人了。第八次衝鋒又開始了;這一次敵人改變了部署,四輛坦克一輛跟着一輛一字排開,開進了公路與樹林之間一段空地;現在是初冬時節地面上已經結了凍,坦克居然撕開一道口子闖了過來。前面阻擊的萬鬆坡三團,沒有料到敵人這一招,拼命開槍撇手**都無濟於事。步槍,機槍一陣瘋狂的掃射,暫時擋住了坦克後面的步兵。幾輛坦克衝破了自衛軍的防線,橫衝直撞;幾名來不及躲避的戰士,被坦克碾進了履帶,頃刻間被壓得粉碎。戰士們提着步槍圍着坦克轉着圈,不是被碾死,就是被坦克上的機槍掃中,難以倖免。王仁齋看到這情景,急忙喊道:“李成明,快去通知萬鬆坡不要與坦克糾纏,快撤到山坡上阻擊敵人的步兵。”“是!”李成明應聲而去。他又轉向樸相根說道:“小樸,用旗語告訴密心孝,放掉敵人的坦克,專打後面的步兵。”“是!”樸相根說着,向對面的山坡揮起了小紅旗。我軍儘管調整了部署,敵人還是步步緊逼衝了過來。王仁齋看了看天空,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兩個小時,他轉向身邊的陶風玲說道:“陶大哥;士者,氣也;戰士們的士氣往往決定着一場戰鬥的勝負,我希望看到你們大刀隊再顯神威。”他把“再顯神威”四個字說得特別重。“參謀長,放心吧!等敵人再近一些,我們就衝上去與他展開肉搏。”陶鳳玲說過,轉向身後喊道:“猴子,大刀;你們過來!”“大隊長,我們在這,您就下命令吧!上刀山下火海,咱們決不當孬種。”陶鳳玲看了看手下兩個愛將,低沉而有力地說道:“郭隊長,一會兒你帶着幾個身手敏捷的弟兄衝近敵人的坦克,想辦法砍了那幾個坦克上的槍手。孫隊長,我們帶領其他弟兄迅速堵住三團陣地的缺口,不許一個步兵靠近正面陣地。告訴弟兄們,我們大刀隊是九路軍的勁旅,誰也不許當孬種。明白嗎?”“放心吧!大隊長,沒有人會當孬種的。”“好!準備衝鋒!”說着陶鳳玲脫掉了身上的夾襖,儘管已經是初冬時節,他全無一點寒意。戰士們看到大隊長威風凜凜的樣子,也紛紛脫掉夾襖準備衝鋒。王仁齋看着這些視死如歸的戰友,動情地說道:“弟兄們,我會讓密團長,萬團長他們支援你們的。”“別介,他們都帶着傷恐難展開肉搏,還是專心對付後面的鬼子吧!這樣也可以減輕前面的壓力。”說到這裡,陶鳳玲一縱身,向戰士們吼道:“弟兄們,大家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八九十人齊聲吶喊。“好!是騾子是馬,咱們戰場上見!弟兄們,衝啊!”陶鳳玲身先士卒,第一個衝進了敵羣,“殺啊!”幾十人奮勇當先,其氣勢猶如幾百人的隊伍。敵人哪見過這陣勢,正在進攻的僞軍被嚇得目瞪口呆。陶鳳玲和戰士們揮舞着大刀如入無人之境,不躲不閃,橫劈豎砍,剎那間撂倒了二十多個僞軍。不足一百人的大刀隊和三百多個僞軍交織在一起,殺的是難解難分。郭大刀和幾名武藝高強的戰士,趁機跳上坦克,砍翻了那些機槍手。幾輛坦克孤零零地在那裡孤軍奮戰,儘管我軍還奈何不了它,可是它已經失去了剛纔的威風。大刀隊的決死拼殺精神,極大地鼓舞了戰士們的鬥志。藺秀義已經忘記了參謀長固守山坡的命令,把駁殼槍一揮,大喊着:“弟兄們,衝啊!”帶領獨立營的戰士衝下山坡。萬鬆坡見狀也不甘示弱,抄起一把步槍“弟兄們,支援大刀隊,衝啊!”帶着三團也加入了拼殺的隊伍。密心孝看到弟兄們紛紛衝下山破,急忙向幾個機槍手喊道:“機槍,阻擊後面的敵人!”說着話,“啪啪”向後面的鬼子開了兩槍。隨即,兩個團的四挺機槍向敵人的後隊掃去。戰鬥進入了膠着狀態,九路軍隊員抱着必死的決心奮力拼殺,僞軍仗着人多勢衆不肯退讓,雙方是一場混戰。陶鳳玲一馬當先,衝在前面,後面是光着臂膀的大刀隊戰士。藺秀義手持雙槍,左右開弓;獨立營連長金山端着刺刀,見到僞軍不躲不閃照直了就刺,準保見紅;獨立營另一個連長李明翰則跳來跳去,跳敵身後冷不防就是一刀,也是刀刀見血。三團副團長萬鬆坡刺刀捅彎了,用**砸;**砸斷了,隨手拽起一根木棒上下揮舞,和兩個僞軍進行較量;結果砸倒一個僞軍,自己也被另一個僞軍刺傷。偵察員‘鬼子劉’身材矮小,與敵拼殺顯得吃虧;他把步槍壓滿了子彈,等到和僞軍拼刺照準了胸脯就是一槍,佔盡了便宜。王仁齋知道雖然九路軍暫時佔到了上峰,一旦後面的鬼子殺過來;我軍區區不足三百人的隊伍是難以抵擋的。是戰,還是退,正在進退兩難之間;李虎跑了過來,他氣喘吁吁地說道:“參謀長;司令和軍需處,軍醫處已經安全撤到了三統河南岸。總部傳來了消息,已經安全撤出了通化城;另外,我軍機關也已撤離完畢。司令讓你儘快撤出戰鬥,馬上趕到三統河南岸集結。報告完畢!”王仁齋終於舒了一口氣:“好,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司令,我帶領隊伍隨後趕到。”“是!”李虎轉身走了。敵人在我軍奮勇反擊下,已經開始退卻。王仁齋向身邊的樸相根說道:“小樸,用旗語通知部隊停止追擊,迅速返回陣地。再告訴密團長,帶領隊伍沿着山樑向西撤退,到四道溝大橋集結。”過了一會,陶鳳玲帶着隊伍回來了,每個隊員身上都掛着彩。看到王仁齋劈頭就問:“參謀長,咋這麼早就收兵了?”“陶大哥,我們已經勝利完成了阻擊任務,包司令命令我們馬上趕到四道溝大橋;大家快穿上衣服,迅速撤出戰鬥。”“怎麼,這就要撤?”“是的,執行命令!”王仁齋、陶鳳玲帶領大刀隊弟兄鑽進了樹林,剩下不足四十人的隊伍中一半以上都帶着傷,他們相互攙扶着沿三統河北岸撤了下來。穿過樹叢,跑出五六裡地撤到了四道溝大橋。包景華看到王仁齋帶着隊伍撤了過來,急忙迎上去問道:“參謀長,隊伍怎麼樣?”“剩下不到二百人。大刀隊已經撤了回來,密團長、藺營長他們也會馬上趕到。”王仁齋一回頭看到大橋安然無恙,急切的問道:“司令,大橋咋還沒炸呀?”包景華解釋道:“這是白明植搞的鬼,橋柱子都已經鋸斷了;人上來沒事,坦克一上來準保掉進河裡。”“奧!”王仁齋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河岸上。過了一會,密心孝、藺秀義帶着隊伍回來了。他一邊跑一邊喊:“快!快準備炸橋,敵人馬上就到了。”包景華、王仁齋急忙趕過去問道:“隊伍都回來了嗎?”密心孝說道:“都回來了。”“好!參謀長,馬上集結隊伍向大北岔轉移。”“是!”王仁齋正要集結隊伍,陶鳳玲走了過來,走到包景華、王仁齋身邊說道:“司令,參謀長;我還是要回到歪頭崖,還是那句話,隨叫隨到。”包景華看到大刀隊不到四十人的隊伍,走過去和他擁抱了一下;說道:“陶大哥,這次戰鬥大刀隊功勞最大,傷亡也不小。你們距離三源浦太近,一定要多加小心。好!咱們回頭見!”“司令,參謀長;你們多保重!”陶鳳玲說過話,帶領隊伍走了。包景華、王仁齋帶領九路軍餘部穿密林,翻山崗,向大北岔方向轉移。隊伍剛剛撤退,四輛坦克威風凜凜的開了過來;一輛坦克上了橋,又一輛坦克上來了,只聽“轟隆”兩聲;坦克帶橋都掉進了三統河。敵人只得停下來搭設便橋,這樣折騰了四五個小時,於當日晚八時許進佔了三源浦。(15)陶鳳玲帶領不到四十人的大刀隊,直接開到了歪頭崖駐地;九路軍其他各部都順利地撤到了大北岔。通化、柳河、興京、海龍等地的自衛軍各部損失嚴重,先後撤到了金川、蒙江、撫松、臨江一帶。九路軍孤掌難鳴,留下傷員藏在大北岔密林裡養傷;僅存的二百多人撤到了長白山腹地。敵人佔領三源浦、通化等地後,對附近村鎮進行了瘋狂的圍剿;一些藏在羣衆家裡養傷的抗日誌士紛紛被捕,遭到了血腥殺害。大刀隊有一個文書,姓權,是朝鮮人。被日本人殘酷的鎮壓嚇破了膽,叛變投靠了小日本。有一天晚上,陶風玲回到歪頭崖腳下的尹家街家中;半夜被狗叫聲驚醒,他見勢不妙便跳後窗逃脫。趕往營地時,看到一百多個鬼子正向大刀隊駐地包抄過去,陶鳳玲急忙抄近路先敵一步到達了駐地;把睡夢之中的戰士們搖醒,撤到了山南的密林。也就是腳前腳後的事,敵人包圍了大刀隊駐地;鬼子偷襲失敗惱羞成怒,返到尹家街後把陶風玲二十六歲的妻子和四歲的兒子小石頭抓到了憲兵隊。陶鳳玲的妻子也是一位巾幗英雄,敵人百般拷打也沒有使她屈服。慘無人道的小鬼子把她押到憲兵隊,幾個鬼子上去扒光了她的衣服要強行**,她是寧死不從。一個日本曹長拿着指揮刀把她逼到了牀上,搏鬥中被陶鳳玲的妻子咬斷了兩根手指頭。惱羞成怒的小鬼子拿起指揮刀,向她胸部連刺十幾刀將其母子殺害;在三源浦南門的釣魚臺山上,餵了日本守備隊的狼狗。大刀隊的弟兄聞聽義憤填膺,紛紛要求下山替嫂子報仇。陶風玲強壓怒火,勸阻隊員們不能盲目行動。把隊伍交給郭大刀,自己帶着孫猴子下山了。陶風玲和孫猴子來到了三源浦。他們先到集市轉了一圈,然後到了南街後道的警察署附近轉悠。等了半天也不見叛徒權文書的身影,沒辦法只得到附近的小酒店吃了一點飯。他的目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警察署門口。中午剛過,陶風玲眼睛一亮,對孫猴子說道:“來了,除掉他以後向南撤退,立即出城。”二人急忙迎了上去。權文書看來剛剛喝過酒,嘴裡哼着小調晃晃悠悠的向警察署走去。一擡頭,看到了迎面過來的陶風玲二人。嚇得他撒腿就跑,一邊跑着一邊大喊:“快來人哪!陶鬍子進城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陶風玲幾個箭步趕了過去,一把摟着權某的脖子:“媽了個巴子,你也有今天。”說着,從身上掏出匕首順着脖子一抹,把他的腦袋卸了下來。他把腦袋往地上一扔,說了聲“撤!”二人向南跑去。崗樓上站崗的警察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上句不接下句的喊道:“快快快!陶,陶,陶鬍子來了。”待警察們持槍跑出警察署,陶風玲和孫猴子已經跑出一百多米。二十多個警察緊隨其後,咋咋呼呼地跟了過來。陶風玲向孫猴子說道:“小孫;你快跑,我掩護你。”“不!司令,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大刀隊不能沒有你。你快撤。”說着掏出手槍“啪啪”兩槍,撂倒了一個警察。聽到槍聲,從南面過來十幾個僞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陶風玲一看,不好!這條後道,南北兩個出口都給封住了。他看到西面有一個還沒有竣工的磚瓦房,他順着腳手架爬了上去。敵人很快包圍了這棟小房。二人扒下幾塊瓦,鑽進了棚頂。孫猴子道:“司令,現在沒有了退路,跟他們拼了吧!”陶風玲道:“你我分頭迎敵,只要堅持到晚上就有辦法出去。注意隱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好!”孫猴子向西面爬了過去。陶風玲扒了五六個小口,轉着圈向外射擊。他透過瓦縫一看,幾個僞軍從腳手架爬了上來。他從裡面爬到腳手架附近,扔出一顆手**。把僞軍和腳手架都炸上了天。這樣又堅持了一會,敵人也爬上就近的房屋向這邊射擊。“猴子,不要老是呆在一個地方,否則就沒命了。”他向西面的孫猴子喊道。“放心吧!司令。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敵人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喊道:“快拿柴火,燒死他們。”於是,一些警察從附近的民宅抱來柴草,在屋子裡放起了大火。滾滾濃煙透過板逢,天窗飄入天棚。陶風玲心想,這樣呆下去,不被打死也要被薰死。他從衣角撕了一塊布蒙在嘴上,慢慢向西爬去。孫猴子蹲在那裡咳嗽不止:“司令,不行了,撤吧!”“快扯下一塊布,撒泡尿弄溼了再堵在嘴上;那樣就好一些。”陶風玲說着爬到緊西面,利用瓦縫向西望去。從這裡向西再過兩家就是城牆,他知道過了城牆就是一條小河。但是如何爬過兩丈多高的城牆呢?奧!有了,他看到了城牆邊上的幾棵大楊樹。敵人停止了射擊;卻不斷向空房裡扔柴草,煙越來越大。“我們也優待俘虜,趕緊投降吧!要不然燒成灰,就他媽後悔也來不及了。”陶風玲對孫猴子說道:“你跟着我!”然後,爬到了西角。扒掉幾塊瓦,從房頂跳了下去。孫猴子也學着他的樣子跳了下去。二人是學過功夫的,身手敏捷,到了城牆邊才被房頂的僞軍發現:“不好了!他媽的跑了。”一個當官的喊道:“快包抄過去,他們跑不了。”陶風玲二人,把手槍往腰裡一插;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城牆。城牆上兩個看熱鬧的哨兵,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啪啪”兩槍,雙雙倒地。二人縱身一躍,跳下兩丈多高的城牆。陶風玲說道:“猴子,不能縷着城牆跑,前面還有崗樓呢!跟我來!”他跑到小河邊,利用柳毛子(小柳樹)做掩護向南奔去。南面就是釣魚臺小山包,二人爬到了山頂。如果繼續向南跑下去,趟過河再過三百多米就進入山林了。“司令,快撤吧!穿過那片柳毛子就好辦了。”孫猴子催促道。此刻,陶風玲兩眼一紅,他看到了妻子那顆頭顱還懸在南城門,那裡就是妻子喂狼狗的地方。他決意不走了:“猴子;你回去和郭大刀把隊伍給我帶好。老子不走了,和小鬼子拼個你死我活。”“司令,你不是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嗎?只要咱們的隊伍在,就不愁殺不了鬼子。走吧!”孫猴子拉着陶風玲近乎哀求的說道。“你快給我滾!再晚就來不及了。”陶風玲倆眼冒火,怒視着圍過來的敵人。北面的僞軍此刻才翻過城牆圍了過來,南門的十幾個鬼子也從東面向釣魚臺逼近。陶風玲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向小鬼子瞄準;一槍一個,彈無虛發。陶風玲不僅武藝高強,槍法在九路軍裡也是數一數二的,頃刻間撂倒了三四個鬼子。北面的僞軍,在孫猴子的槍下也倒下了兩三個;躲在山跟下“衝啊!殺呀!”的就是不敢靠前。這樣僵持了一會,鬼子的一個曹長從城裡過來督戰,敵人又開始了進攻。陶風玲一看,四面都是敵人,孫猴子想走已經不可能了。那麼安心殺敵吧!於是說道:“猴子,我們轉着圈打他個狗日的。準備好手**,到時候讓敵人嚐嚐咱們的厲害。”敵人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已經爬到半山腰了。陶風玲拿起手**向鬼子集中的地方拋去,只聽“轟隆轟隆”兩聲,小鬼子又倒下了三四個。趴在那裡不停的射擊,進攻的速度顯然慢了許多。陶風玲看到,敵人從南門搬來了三門迫擊炮。他心想,不好!敵人如果開炮,他和孫猴子連同這幾十平方米的山頭就要被炸的粉碎。他四處踅摸(觀察)了一會,向身後的孫猴子問道:“猴子,你還有幾棵手**!”“一棵!”“我也剩一棵。敵人搬來了迫擊炮,如果堅持下去咱們等不到天黑就要見閻王了。咱們向南面的僞軍甩出手**,然後趁着煙幕向西南撤退;穿過那片柳毛子再上山。”“不打了?”孫猴子不無遺憾的說道。“還打個屁,再磨蹭一會連骨頭渣子都沒有了。把手**準備好!”陶風玲擰下手**保險:“扔!”“轟隆轟隆”兩聲後,倆人迅速向山下撩去。身後的山頭上“轟隆轟隆,”立刻落下了十幾枚炮彈。南面的僞軍不知就裡,趴在地上不敢擡頭。陶風玲二人踩着活人的腦瓜骨就衝下了山。等他們跑出去三十多米了,才聽見身後大喊:“不好了,陶鬍子又跑了。”隨即,一陣“噠噠噠”的機槍聲,跑在後面的孫猴子應聲倒地。陶風玲看到孫猴子背部中了兩槍,鮮血直流。他急忙扯下衣服堵住了傷口。孫猴子道:“司令;我掩護,你快撤!”“滾他媽犢子,要死就死在一塊;我陶風玲是貪生怕死的人嗎?”說過背起孫猴子就跑。後面的敵人很快圍了過來;陶風玲揹着孫猴子趟過了小河,已經是初冬時節,河水冰涼刺骨;好在河面不寬,陶風玲揹着孫猴子過了河。他像兔子似的左串右跳,躲避着敵人的子彈。跑了一會實在是跑不動了,他放下孫猴子喘了一口氣:“猴子;他媽的,咱倆可能就交代這了。不過,沒關係,早他媽夠本了。”“司令,你走吧!”“別他媽廢話,我這還有十幾顆子彈呢,怕個屌!走!”喘了一口氣,背起孫猴子就走。上到半山腰,敵人已經追了上來。陶風玲把孫猴子藏在一棵大樹後面,拔出了手槍:“猴子,跟老子學着點;看我怎麼消滅這幫狗雜種。”說着“啪”一槍,跑在最前面的鬼子應聲倒地。他得意的說道:“看着沒?學吧!”說着“啪”又是一槍,又一個僞軍應聲倒地。敵人“砰啪”“噠噠噠”的一陣掃射,打得樹上頓時多了幾十個窟窿。陶風玲被壓制在大樹後面,不敢動彈。“他媽的,如果有一挺機槍就好了。猴子;別怕,兩邊都是懸崖,只要守住這個溝口敵人是上不來的。”孫猴子把手槍和十幾發子彈扔了過來:“司令;你多保重,我慢慢爬向山頂。”陶風玲說道:“別吹牛X了,這麼陡峭的山,就是好人爬上去也困難,何況身上有傷。”說過“啪啪”又撂倒兩個敵人。陶風玲雙手使槍,彈無虛發;敵人在督戰隊監督之下是爬爬停停,猶如蝸牛一般。“司令,多保重!我他媽來世還跟着你!”陶鳳玲一回頭,看到孫猴子一縱身,跳下了幾十米深的懸崖。“猴子!”陶風玲急忙跑到他跳崖的地方,可是孫猴子已經摔的血肉模糊。“猴子;我們說好生死在一起的,你他媽的爲什麼這樣?”陶風玲大喊道。一棵子彈擊中了他的右臂,他艱難地爬起向山後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