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形看,那是一個男人無疑,他身形極佳,儘管角落裡,又戴着口罩,卻是不容忽視的存在,坐在前排的人不時地回頭打量着這個生面孔。、.
或許是察覺到了蘇柏的目光,這個男人突然轉過頭來,對上了蘇柏的眼神,蘇柏心頭一凜,這個眼神!蘇柏難以說明自己的心情,心中就這麼咯噔一下,他突生一個念頭,想要走過去與這個生面孔搭話,紫色的帷幕卻緩緩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男人來,他的手上戴着一雙白色的手套,駱天說道:“要開始了。”
“駱先生,現在出來的這位不是那位很有名的拍賣師嗎?”崔穎說道:“他出現在這裡,不合規矩吧?”
“大家心知肚明,並沒有人往外張揚,如果有人多嘴,自然有人處理。”駱天說道:“這裡有這裡的一套,進來了,就要遵守,我們的目標雖然只有哈硯,不過前面也要故佈疑陣,以免有人和我們槓上。”
崔穎暗自佩服駱天的心思,若是前面毫不動靜,馬上就會讓競爭對手猜中他們的心思,如此一來,風險就會增加,所以,前面的拍品就算不感興趣,也要略微“表示”一下。
蘇柏的心思並不在臺上的拍品上,在哈硯出現之前,他的關注點始終是角落裡的生面孔,他給自己的感覺很熟悉,自己與他見過面麼?真可惜不能扯下他臉上的口罩看個真切,那個生面孔並不懼怕迎上蘇柏的眼神,他甚至笑了一下,雖然戴着口罩,可是對方的眼睛成了彎月形,一定是在笑。
“蘇柏,幹什麼呢?”崔穎掐了蘇柏一把:“好好盯着臺上。”
一號,二號,三號拍品與硯完全不搭界,但駱天都適時地出價,每次加的幅度並不大,駱天的出手讓現場的氣氛十分緊張,連空氣也變得沉重,崔穎輕聲說道:“駱先生,其實你是不受歡迎的吧?”
“主辦方可是很歡迎我來的,畢竟我可以讓他們收穫更多。”駱天笑眯眯地說道:“是不是覺得很無聊?看這些人在炫耀着財富,毫無遮掩的炫耀,真無趣啊,不過,一會兒若是你們想要的東西出來了,感覺就會大不一樣了。”
現在在蘇柏看來,這些人就是在玩數字遊戲,那些數字在這些人的嘴裡絲毫不像與鈔票掛鉤,你出一百萬,馬上就有人加到一百五十萬,大家像爭搶樹上果子的長頸鹿爭先恐後,蘇柏也發現坐在角落裡的生面孔一直沒有喊價,他雙手放在腿上,十分淡定的樣子,他的目標不會也是哈硯吧?
終於輪到四號拍品,當那方硯擺上來的時候,蘇柏與崔穎同時挺直了身子,駱天搖頭道:“你們兩個,身子儘量放鬆,不要讓人發現這就是你們的目標。”
果然是兩隻菜鳥啊!
“諸位,是時候讓大家振奮一番了,四號競拍品哈硯。”拍賣師面帶笑意,他戴着手套的手撫過哈硯的時候,完全不當它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倒像是觸摸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一方硯的用處有些特別,我想用語言沒法直觀地表達,我帶來了一些東西。”
拍賣師一個示意,就有人拿着一枝筆過來,拍賣師接過來:“諸位,這枝筆其實是硃砂筆,就是沾有硃砂液的毛筆,在古代用於圈點及批閱公文、點評文章,以區別於黑色的毛筆字,可是,硃砂毛筆不容易融化,所以……”
硯臺裡無水,看着拍賣師將硃砂筆放進硯裡,已經有人質疑:“他是不是忘記放水了?”
蘇柏的心再次揪起來,哈硯無需水,假如,假如這枝硃砂筆真的可以化開,這個硯就是哈硯!
拍賣師將硃砂筆放進硯裡,彎腰下去輕輕地哈了一口氣,那一口氣觸到筆尖,一股紅暈盪開來,化作紅色的液體淌在硯裡,底下的人發出一陣驚呼聲,蘇柏與崔穎交換了一下眼神,目標已經鎖定!
“傳說此哈硯左上角原有兩條天然花紋,細若兩條小魚,若投硯水中,波盪魚遊,形態逼真,蔚爲奇特,又傳說每日子午之時,二條小魚會自然而然地進入硯中池內,?遊玩戲嬉,片刻功夫之後便會各歸原處,一動不動,故而有人形象地將此現象稱之爲子午歸槽。”拍賣師仍在介紹之中:“不過,清末時,曾國藩之子曾紀澤去茅山觀賞此寶時,茅山老道長給他講述了哈硯的神奇與妙用之後,曾紀澤驚歎不已,竟將哈硯掉在地上,使哈硯的左上角跌出一條破跡,從此之後,兩條小魚再也不能子午歸糟了,所以今天我無法向大家展示子午歸槽。”
大家發出會意的笑聲,傳說而已,傳說只會讓拍品顯得更神秘和有趣,增強拍賣的趣味性,聽聽而已,然後一笑了之,但是,它是真的哈硯地已經得到驗證了。
“起拍價,一百萬。”拍賣師終於開口了:“加價不得低於二十萬元,競拍現在開始!”
駱天慢悠悠地舉起手來:“一百萬!”
蘇柏有些愕然,他沒有想到駱天現在就開始喊價,他不知道駱天的心思,堂堂的駱天僅喊出起步價,這是在告訴衆人,他對這個硯沒有太大的興趣,接下來,只需要等,等到最佳的出手時機,打亂這些人的心,趁機得手。
只是在蘇柏恍神的功夫,價格已經一路飈到了二百二十萬,蘇柏有些緊張了,他捏了崔穎一把,崔穎馬上看着駱天,駱天微微一笑:“還有人和我一樣在等。”
順着駱天的眼神看過去,正是坐在角落裡的生面孔,駱天輕聲說道:“他沒有喊價,可是對哈硯的關照遠大於前面三件拍品,競拍人其實就像在捕捉獵物,看到目標便會眼睛發亮,不管怎麼掩飾都會如此。”
那個傢伙掩飾得很好,駱天也曾以爲自己看走了眼,要不是偶然地一瞥,他也不能斷定這個人的目標就是哈硯,現在,好戲才正式開場……
“五百六十萬!”
蘇柏的身子打了一個寒蟬,這個聲音來自角落,他出價了!
他馬上轉頭看着駱天,駱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思索下一步的出價,駱天的嘴角微微上聲,終於舉牌:“六百五十萬!”
九十萬的加價,蘇柏嚥下一口口水,駱天看向右手邊,那個男人的手沒有任何動作,難道他不打算追加價格?看來不超過百萬的加價仍然冒險了啊,若是這樣,真是不甘心!
“七百萬。”
駱天剛轉過頭,那個男人就舉牌了,加價一百四十萬,蘇柏就吐出一口氣,無奈地看向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突然取下自己的面罩,嘴脣輕啓:“你們一定要和我爭嗎?”
蘇柏的寒毛馬上炸了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讓自己沒有驚呼出聲,是他,外婆堅持了幾十年一直要找的男人!
“蘇柏?”崔穎扯了一把蘇柏,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居然也覺得毛骨悚然,這個男人從相貌上來說根本就是蘇柏的外公,推算一下年紀,要比實際年紀要輕,可是,蘇柏的外婆不也是這樣麼?
“是,是他嗎?”崔穎這才發現蘇柏的外貌與這人有六成相似。
蘇柏終於沒有忍住想要上前,卻被駱天扯住了:“不能過去,這不合規矩。”
耽誤了這一會兒功夫,一聲錘響傳來,駱天懊惱地窩在了位置上:“該死,結束了!”
如此無厘頭的失敗讓駱天無言以對,拍賣師正式宣佈結果:“恭喜七號以七百萬的價格競拍得到哈硯!”
崔穎見蘇柏面色慘白,想到了備選的第二套計劃,可是,這個人若真是蘇柏的外公,可以放手去搶嗎?
駱天讓蘇柏坐下:“不要着急,一切等拍賣會結束後再說,冷靜。”
拍賣會結束之後,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結算,蘇柏眼看着那個酷似外公的男人提着錢箱子上前,清算完畢後將哈硯放在自己手裡,蘇柏開始慌張了,嶽青與嬰寧就在外面,等着他們給下一步的消息,現在,要怎麼辦?要對這個酷似自己外公的男人下手嗎?
蘇柏正百感交集的時候,那個男人卻朝他走過來,完全逼近,不容蘇柏反應過來,已經站在離他僅半米的地方,他雙眼凝視着蘇柏,從頭到腳,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是恨不得把蘇柏看透的架勢,蘇柏喉間發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有時候,期盼的事情就在眼前發生時,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人不敢相信。
“這個東西對你好像很重要。”這個男人盯着蘇柏的眼睛,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
他突然拉出蘇柏的手,將那方硯放在蘇柏的手心裡:“見面禮。”
崔穎瞪大了眼睛:“你是蘇柏的外公?”
那個男人只是笑笑,而後箭步如飛,迅速步出會場,崔穎反應過來了,拿起手機通知嶽青:“嶽青,注意現在出去的男人,不,硯拿到了,你跟着他就可以,他可能是蘇柏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