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棺
易容愕然地說道:“你怎麼這樣問?”
“師姐這些日子好像只爲我而活,所以,我在想,假如我有什麼不測,師姐你會繼續活下去嗎?”易峰說道。
易容如鯁在喉:“我不知道。”
易峰伸手撫摸了一下師姐的頭髮:“師姐,你老了。”
“可不是嘛。”易容說道:“最近總是做夢夢到以前的事情,夢裡師父還很精神,一睜眼,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才知道時光荏苒,我們已經不是過去的自己,皮相老了,心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易峰看着易容的黑髮之中雜摻了不少銀髮,轉過頭去:“師姐,我累了。”
“那你休息吧。”易容收好藥和紗布:“我出去一趟。”
易容走出房間,眼角已經是淚水,她抹去眼淚,大踏步地步出酒店,符羽正焦急地站在附近的巷子裡等她,看到符羽,易容的眼淚越發止不住,符羽嘆息一聲,掏出手絹抹去易容眼角的淚水:“你看到了?”
“殘卷多了一頁,他果然被對方收買了。”易容說道:“你沒有猜錯。”
那一夜,符羽是看着易峰走進來的,他的身子雖然是踉蹌着進來的,可是在那之前,他的身子行走完全正常,僅是在進來之前做出痛苦的樣子,儘管只是瞬間的變化,卻讓她不安,待到後面易峰引着他們去遇襲的地方,符羽便讓崔穎關注易峰臉上的表情,試圖用微表情查看易峰是否有異樣,果然讓崔穎瞧出了些許貓膩。
不管是在酒吧街的後面,還是在商場裡查看監控錄像,易峰始終興奮,但都是裝出來的,因爲了然一切,所以興奮感並不如不知情的人,在興奮之前,總有些停頓,與蘇柏、嶽青看到監控時的興奮感截然不同。
符羽這才覺得,易峰或許隱瞞了什麼,再三思索之後,還是提醒了易容,易容說道:“我瞭解他藏東西的習慣,我也沒有打草驚蛇,殘卷多了一頁,就是那人給他的,這是收買,他對人皮術還是耿耿於懷。”
“沒有打草驚蛇是對的,易容,你要小心行事。”符羽說道:“這話雖然殘忍,可是,畢竟是你砍斷了他的雙手,讓他不能繼續人皮術,深埋在心裡的恨是最可怕的,隨時可能迸發出來。”
想到剛纔易峰提起的話題,易容打了一個寒蟬,符羽敏感:“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不,沒有。”易容說道:“我會盯緊他,隨時與你保持聯繫。”
“好,我們也會派人盯着你們。”符羽說道:“你多加小心。”
易容離去的背影像老了十歲,腰也彎下去,符羽立刻回去張羅準備一切,一邊緊盯着易峰的動靜,另一方面,在城中繼續查找那個用人皮術易容的人。
易容說過,人皮術再精進,也僅是讓其保鮮期更久一些,但要徹底離開保鮮液是不可能的,那人強就強在保鮮液的配製上比易峰更強,所以在使用壽命上更長久,基於這一點,那人一定會配置保鮮液,在已知的保鮮液的成份中,有一樣最爲特別——水晶蘭。
水晶蘭的花期在八到九月,這花被稱爲花中玉女,是一種極爲罕見的珍稀植物,易容聽易峰提過,爲了讓水晶蘭的花期延長,他使用了溫室,但或許不是正常環境下的水晶蘭,效果大打折扣,它通常生長在海拔800-3850米的高山上,是比較罕見的中藥材,眼下正值八月,正是水晶蘭的花期。
想到這一點的是蘇柏,他覺得自己的點子棒極了:“這人在帝都,這東西一般產在東北,帝都是沒有的,如果我們可以弄到鮮活的水晶蘭,並且辦一次展覽的話,一定可以引起那人的注意,因爲這花稀少,報道也不會少吧?”
白墨軒悶哼一聲:“有我和父親在,報道也不可能少。”
蘇柏“切”了一聲:“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小白呢?”
“小白生病了,所以暫時停止活動。”白墨軒說道:“再說還有曲炎呢,把我的工作讓給他一部分不就好了。”
想到曲炎抽搐的臉,白墨軒就覺得痛快,那個小子以前總是一幅乖巧的模樣,用溫柔的表象迷惑了所有人,現在終於暴露出本來面目了,以前的溫順青年變成了現在的叛逆青年,讓公司的一干人等大跌眼鏡,公司本來就有一個不聽話的白墨軒了,現在又多了一個曲炎,着實讓公司傷透了腦筋。
現在根本就是兩人之間的博弈,比的就是誰能把自己的工作轉嫁到對方頭上,這一回合,白墨軒勝利了。
對於蘇柏的點子,白墨軒大感贊成:“我聽七邪叔提過水晶蘭,就算不能引那人出來,我們自己飽飽眼福也不錯。”
這件事情最終也是七邪去辦,靠着七邪與其族人的幫助,一共弄到了七株水晶蘭,從東北運來帝都,也極不容易,水晶蘭對成長的環境有着嚴苛的要求,它全身沒有葉綠素,不需要進行光合作用,是靠着腐爛的植物來獲得養分,是當之無愧的死亡之花。
它喜歡幽暗潮溼的環境,若是周圍有腐爛的植物,則更佳,只有水晶蘭還不足以辦一場展覽,白逸一番活動,請來植物園一起辦活動,規模居然也像模像樣,水晶蘭也成爲招牌,被放在廣告牌上成爲吆喝看客的王牌。
落葉層裡幽暗潮溼,腐爛的落葉之上,七株晶瑩潔白的水晶蘭靜靜地佇立在那裡,菸斗狀的花苞微微下垂,發出誘人的亮光,它若是開花,綻放的花蕊呈現藍色,引人佇足欣賞。
如此潔白的花居然是靠着死物存活,而它更是保鮮液裡最重要的成份,看着水晶蘭,嬰寧蹲下身子,雙手託在腮幫子上:“崔穎,爲什麼越好看的東西,就越是奇怪呢。”
“從死亡中綻放出來的花朵,和其它的東西一定不一樣。”崔穎說道:“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呢,好了,你死守在這裡,讓其他人怎麼靠近?”
嬰寧與崔穎手挽着手走在園區裡,如想象中一樣,來看水晶蘭的遊客最多,這纔剛開園,就已經人擠人了,擡頭就可看到幾個精密的攝像頭,毫無死角,若有人來動手腳,一定會被拍個正着,前提是調開這些密集的人羣。
這一點,嶽青與蘇柏早有準備,在園區的另一邊是抽獎區,兩人正充當起工作人員,招呼遊客抽取植物園次日的免費門票,園區的廣播一響起來,果斷分流了一些遊客過去,水晶蘭這邊便鬆散了一些,崔穎與嬰寧離開,走到監控畫面前,死死地盯着,白墨軒與七邪、小山守在三個出口處,若有異動,必然出手。
監控中突然出現一個蒙着口罩的男人,第一個發現的嬰寧馬上揪了崔穎一下:“快看,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蹲在水晶蘭面前,在他的周圍,仍有些遊客正興致勃勃地拍照,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就轉身離開,崔穎說道:“我們好像空歡喜了。”
“我要是他,白天這麼多人怎麼動手,一定會晚上來。”嬰寧說道:“不是更安全麼?”
“是這麼一個理。”崔穎說道:“但就怕那些人什麼也不管不顧,能夠請殺手去盜墓,就不能光天化日來搶幾株花嗎?已經送上門來了,當然,他們也可以自己東北找,但人在帝都,如果急用,恐怕就沒有這個耐心了。”
白天一無所獲,不斷有人接近,但沒有人多手,熬到晚上,蘇柏與嶽青也收工過來一起查看監控,看崔穎與嬰寧都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蘇柏打趣道:“看了一天的小電影還不滿足啊?”
“去你的,讓你看一整天試試。”崔穎罵道:“來來去去的都是人,兩隻眼睛一張嘴,有什麼好看的?”
“餓了吧,這是給你們的。”嶽青說道:“我們在外面讓大太陽曬得也不好受啊。”
看嶽青曬了一天,臉上都微微泛紅,崔穎就有些心疼了:“明天如果還要繼續,提前準備好防曬霜吧,我看,我們這次可能要打水漂了。”
“晚上纔是重頭戲。”蘇柏打開冰淇淋盒子:“丫頭,芒果口味的。”
嬰寧有好吃的便開心了許多,振臂高呼之後馬上品嚐冰涼感覺,嶽青莫名地想與蘇柏較功,也打開手裡的盒子:“冰粥。”
崔穎便斜了一眼蘇柏,挑了一下眉毛:“少在那裡曬恩愛了。”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蘇柏“切”了一聲:“長輩不在,你們就開始放肆了。”
這個傢伙,崔穎知道和蘇柏鬥嘴討不到好,他的嘴裡就是裝了刀子,四人正打鬧的時候,嘴裡塞滿冰淇淋的嬰寧吱吱唔唔起來,她說不出話來,只是用手拼命地點着監控畫面,畫面中,一個人影突然出現,他戴着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也許就在四人打鬧的空當闖進來,看到在黑暗中更顯得醒目的水晶蘭,那人的樣子更加激動,嶽青已經拿起對講機提醒外面的七邪等人:“七邪大哥,那人出現了。”
“是從小山守着的入口進來的。”七邪倒是冷靜:“等他出來,我們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