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酒在酒杯中輕輕震動着,泛點漣漪。
劇烈的震動彷彿輕微的地震一樣讓屋內的吊燈微微的晃動着,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卡羅城內的僱傭兵已經全部上陣,所有兵力投放完畢,但是看起來卻依舊不能阻擋敵人的步伐。
從櫃檯下方抽出了一柄短劍,保羅輕輕抽出了劍刃,銀色的光芒讓他的瞳孔微微縮了縮,又輕輕將其插了回去,嘆息一聲,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來杯‘紅龍’。”
淡淡的話語響起,毫無徵兆,讓保羅猛然擡起了頭。
入目是一張熟悉的臉龐,不過保羅猛然間才反應過來這位老朋友似乎很久都沒有來這裡喝過酒了。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喝酒?”
保羅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轉過身去沒幾秒鐘便調配出了這很少有人會點的烈酒,一抖手腕,酒杯在臺上劃出一道直線,被遠處的手掌輕輕攔住,沒有灑出一滴酒。
“生意不太好啊最近。”
許多笑着抿了一口烈酒,細細的體會着這種久違的溫暖感覺,眯着眼睛問向了保羅。
“就不會說點好的?自從上次接了個什麼任務以後就見不到你了,後來聽說你得到了守護者勳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保羅隨意的坐在臺後,託着下巴喝着廉價的麥酒,目光帶着懷念和淡淡的哀愁,
“是真的,不過那枚勳章是見不到了。”
“丟了?”
保羅有些惋惜的問道。
“恩,丟了。”
許多沒有否認什麼,一身墨綠色袍子的他看起來與四周的牆壁並不顯得不和諧,相比一年前的傭兵形象,如今的他僅僅是在保羅眼裡變得更加沉默內斂了而已。
“還活着,真好,不過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呢。”
保羅望着手中的酒杯有些愣神,擡起目光看向許多,“你也是傭兵呢,爲什麼不去城牆?”
“城牆有人去了,不過我現在倒是需要去看看。”
許多看了看杯子裡還沒喝完的烈酒,擡起來一飲而盡,用彷彿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此杯,爲精靈。”
火辣的酒水順着喉嚨溫暖了胃,保羅站起身想要說什麼,卻看到那個已經走到酒門口的背影輕輕衝着自己擺了擺手。
“有興趣的話,去聖蘭斯的奧迪託雷開一家店,保證你會火。”
也不等保羅提問什麼,樹藤酒的門輕輕關上了,空無一人的大廳再沒有往日的熱鬧,不過保羅卻是望着許多的背影,良久沒有出聲。
“他已經…不是傭兵了呢。”
城牆上的氣氛壓抑而讓人感到沉重異常。
對於很多人來說,戰爭帶來的苦難往往是慢慢體會到的——從食物漸漸短缺,到四周的人們越來越少,精神壓力逐漸增大,對於生活的積極性越來越低,總之這其中會有一個過程,不會瞬間便讓人感到徹骨的絕望。
不過對於戰鬥在前線的人們而言,戰爭的殘酷往往是眨眼間便讓人永世難忘的。
許多的腳步淡定而看上去沒有任何急促的摸樣,這裡是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座城市,感情深厚到不至於,只不過在目睹她飽受戰爭苦難的折磨時,許多在內心的不斷拷問自己——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割捨不下的是什麼?
親情?愛情?友情?
迷茫的情緒現在已經不會讓許多感到煩擾,他只是擡起了頭,望着那天空中似乎已經撐不下去的護盾,輕輕張開了雙臂,在這堵曾經保護過他的巨大城牆背後如同擁抱死亡一樣輕輕吸了一口氣。
“這裡,不應該被毀滅。”
半神級的強者對於整個精靈族來說已經是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存在了。或許三千年之前的那場大戰中這樣的強者曾經在精靈族的戰爭中起到過難以言喻的作用,但是如今可謂日薄西山的精靈帝國早已經拿不出這種絕世強者來成爲戰略武器般的存在了。
甚至於,十階的大祭司也僅僅兩隻手便數的過來。
卡羅城的城牆外正在遭受着猛烈地攻城攻擊,巨大的塔樓由森林中的參天古樹砍伐後製造而成,甚至還留有嫩裡的枝芽,石塊撞擊的悶響聲不絕於耳,深淵士兵整齊的呼喊聲讓卡羅城的守軍門士氣不斷地下跌。
不過弓箭依舊在不停地殺死着敵人,精靈族流傳千古的精準箭術依舊在高效的奪取着敵人的生命,可是隨着巨大護盾的顫動和部分結界被打破,整個城市已經岌岌可危
在所有人繃緊神經準備開始近距離作戰的時候,天空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凝滯了。
森林上空的天空並不算是晴朗,在即將步入深秋的今天,卡羅城依舊陰雲瀰漫,彷彿隨時要下雨,而天空之上的雲彩似乎倏然閃過了一道亮光,仿若閃電,卻並沒有雷聲響起。
繼而,淡淡的微風吹拂起來,戰場上的血腥味道一下子夾雜起了下雨前纔會有的溼氣,隨即雨滴嘩啦啦的滴落,傾盆暴雨緊隨而至
這是許多的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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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這麼簡單,當規則的力量熟練運用之後,任何被釋放出來的法術都沒有看起來那般普普通通——正如現在的傾盆暴雨,並不是許多掌控了天空之中的水元素隨即凝聚而成,卻僅僅是他利用了規則的力量暫時性的控制了元素的運動趨勢而已。
殺機,就在暴雨中悄然顯現。
城牆上的士兵們已經停止了射擊,暴雨並沒有像是卡羅城平時所經歷的那般,此時此刻沒有一滴雨落在城牆和卡羅城內,卻是極有指向性的淋在了卡羅城四周不斷圍上來的深淵軍隊之中。
正在爬行的士兵們因爲四壁的溼滑和大雨帶來的阻礙而降低了前進度,他們甚至於都無法睜開眼睛仔細看清眼前的路線是什麼樣,仿若瞎子一般摸爬潛行着。
雙臂張開的許多輕輕將手放下,手中隨即出現了那柄似乎良久沒有展露刀鋒的克林之刃,如今的他手握這柄聖器,卻沒有一絲殺氣顯現,仿若手中是一柄...有着象徵意義的權杖。
“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呢。”
奈里奧斯的身影出現在了許多的身旁,黑衣黑袍,肅穆而透着凝重,雙手微微揹着的黑龍看上去無喜無悲,擡起頭望向了那天空中堪稱奇景的暴雨,輕聲嘆氣。
“龍骸、聖器,這兩樣東西你都沒有湊齊,但是從現在開始,不是你在尋找這些東西,而是它們終究會找尋到你了。”
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語,奈里奧斯鬆開了揹着的雙手,輕輕握成了拳,“出手,黑龍一族最後的榮光,似乎會比歷史上任何一位先賢都耀眼。”
旁邊的許多沒有答話,只是輕輕地將手中的長劍指向了天空,雙手持握,看似緩慢而又勢若千鈞的劈了下去。
“咔”
一道驚雷般的聲音炸響在戰場,卻沒有任何閃光出現。
被上萬人圍攻的卡羅城一直如同被火燒着的一壺水,開不開似乎只是時間問題,但是這一場暴雨卻如同暫時冷卻了那燒着的鐵壺,卻並不能阻止烈焰的蒸騰,不過當許多的長劍劈下,所謂的火焰瞬息便被熄滅了
讓人無法睜開雙眼的暴雨之中,倏然之間有什麼東西跳躍着飛了出來,天空中不斷掉落的雨滴更是好似瞬間變了模樣。
不再是元素之中最爲溫順的水,而是成爲了冰冷刺骨的幽藍色利刃。
這並不是單純的元素轉換,水元素轉換冰元素並釋放的咒語並不少,瓦薩琪夫人、卡羅琳娜這樣的頂階強者都可以做到,但是單純的改變了元素的性質,在一瞬間改變所有元素的形態,這並不是魔法師能做出來的事情。
圓滾滾的雨滴在天空之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變形,在落地之前竟是被塑造成了一柄柄和克林之刃模樣相同的利刃
頃刻間,戰場上哀嚎遍野。
行走的士兵被瞬間萬劍穿心,身體跌倒在地,隨即仿若被釘在砧板上的死魚,淹沒在了幽藍色的劍刃之中,高大的攻城塔樓停止了移動,爲了趕工而用繩子和鐵釘固定的連接部分瞬間被動能乎想象的利刃削斷伴隨着轟隆隆的悶響,這些高大的塔樓解體倒塌,原本深色的外表因爲嘩啦啦釘在上面的劍刃而出現了一層彷彿水晶外殼,隨即被巨大的重量壓垮,變形,崩潰...
從上面跳下來的士兵們連落地都沒落地便在天空被穿成了刺蝟,整個戰場近乎在是幾秒鐘之後便連哀嚎聲都聽不見了,巨大的咒語範圍籠罩了卡羅城外近乎所有的深淵士兵,整個世界似乎都成爲了一片冰藍色——甚至於近處的那些森林都因爲這範圍極大的咒語而一片片倒塌,原本這遮蔽視野的樹木在劍刃碰撞堆疊的撞擊聲中成爲了一片片木屑,繼而消失在了天地一色的風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