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戰戟的出現,帶來的是無法抗拒的威嚴,每個生命都要在那種龍威下瑟瑟發抖。
龍劍的出現,產生的是凌厲的劍氣和劍氣沖天的森嚴,令每個生命都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暮龍旗的出現,卻讓世界變了天。
暮光降臨,宛如黑夜取代了白晝,再也看不到一絲光明。
唯一的光明,就是那個搖動着暮龍旗的人。他一身白衣,卻不沾染到點滴黑暗,通體明亮。他是萬丈暮光的起源,是黑暗中那些尋找光明的眼睛唯一能看到的光點。可諷刺的是,他也是製造黑暗的人。
看到他那張英俊到極致的臉,看到眼角的那一條不影響絲毫美感的刀疤,楊草心裡頭的激動溢於言表,大聲喊道:“哥!”
搖動暮龍旗的人,正是楊樹。
楊樹沒有急着迴應楊草,而是繼續搖動着暮龍旗。他每搖動一次,從天而降的暮色就要加重一分,天也要更黑一些。天師王袍召喚出來的怪獸,一個個都用驚愕的目光望着恍如神祗的楊樹,畏畏縮縮的蹲下身子,有的更是直接匍匐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楊草和趙無忌也感到了強烈的不適,他們忙祭出天龍戰戟和龍劍裡的龍息滋潤全身,形成一個保護層,不讓身體和精神受到暮光的影響。
也沒見楊樹使出什麼要命的手段,他只是搖晃着旗子,那成百上千的怪獸便一個個匍匐在地,天師王袍轉動的越來越慢,釋放出的光芒也越來越淡,最終停止旋轉,如同一片落葉般飄落下去,當它落在草地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怪獸都化實爲虛,成爲了淡淡的光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樹將暮龍旗一收,放入了納戒中,腳下的黑雲散開,兩枚劍梭從袖中飛出,懸浮在他腳下,載着他降落。
與此同時,暮光散去,黑夜又變成白晝。
若不是天師王袍躺在地上,記錄了這裡發生的一切,那彷彿剛纔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哥,你也沒事,太好了!”楊樹的安危纔是楊草最擔憂的,如今見楊樹沒事,楊草有些喜不自禁,連忙朝楊樹跑過去。
楊樹大大咧咧的笑道:“我當然沒事。”說着,朝趙無忌笑眯眯的望了一眼,道:“他都好好的活着,我怎麼能死?”
“哼!”趙無忌瞥了楊樹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真是沒想到,連你也得到了神龍王傳承。”
楊樹微笑道:“很失落是吧?原本還想在我面前炫耀你那把劍的,現在是不是覺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笑話!”趙無忌很不爽的說道:“我這把劍難道就比你那破旗子差了?要不咋倆比一比?”
“比當然要比,不過我們現在對彼此的神龍王傳承都不熟悉,還要先熟悉了一下再說,那樣打的才過癮。”
“我隨時奉陪!”
“嗯,你抓緊時間好好練練,別到時候輸了丟人。”
“你說什麼?我輸?我會輸?我什麼時候輸給你過?要不我們也別熟悉,現在就試試……”
楊草用手指塞住耳朵,很是無語。
這兩個哥哥還是一點都沒變,一見面就鬥上了,彷彿他們天生註定就是這樣。楊樹雖然不是那種嚴肅到呆板的人,但平日裡也不是很活躍,可一和趙無忌在一塊,就喜歡逗趙無忌開心。趙無忌平日裡是個完全無話的人,就算說話也是極爲簡單,可一和楊樹開始鬥嘴,那便就受不住了。
這一幕讓楊草很無語,卻讓某人很無奈。
公羊鬆靠在樹幹上,看着遠處吵吵嚷嚷的三個人,儘管他不知道他們在吵些什麼,但他眼中已是充滿了絕望。
他活了一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看到如現在般這樣詭異的一幕。
這一幕帶給他的震撼程度,比靖國大軍攻進國都城門的那一刻還要大。
重傷逃亡之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木魂境魂客,還是個靖國人,殺了他利用他的魂力與精血爲自己療傷,不殺白不殺。
於是狠下心使用了一根竹簪,肉痛一把。但情況特殊,爲了自己的傷勢,也是值得的。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木魂境的小傢伙居然藏有非常厲害的寶貝。這個寶貝釋放出來的力量,蘊含強烈的龍息。
好吧,既然你有能釋放出龍息的好寶貝,那就更不能放過你了。像這樣的寶貝,能釋放出如此強烈的龍息,那至少都是神龍傳承的魂器了。就算是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只要能把神龍傳承搞到手,那都是值得的。
自己的底牌也不差,一起使出來,未必就拿不下你。
可就在難分上下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年輕人,他手中有一把劍,劍中釋放出來的除了凌厲的劍氣外,也帶着強烈的龍息。
驚訝和愕然還來不及消化,第三個年輕人出現了,這個人更誇張,他搖一搖手中的旗子,天居然都變了顏色。從那旗子裡釋放出來的力量,同樣是氣勢滔天的龍息。
碰到一個神龍傳承的人也就罷了。可這一碰,就是三?
這都是神馬情況!?
公羊鬆相信,無論換做是哪一個人,此時的心情都只會比他更加複雜。
楊樹和趙無忌的爭吵終究還是沒有持續太久,在向楊草詢問了公羊鬆的身份後,楊樹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率先朝公羊鬆走去,道:“你是青國國師?”
公羊鬆低着頭,沉默不語。
楊樹單手負後,繼續道:“青國國師居然落得如此狼狽,逃難逃到靖國國土上來了。你們青國,難道被滅了嗎?”
“你!”公羊鬆憤怒的擡起頭,憤怒的朝楊樹望去。
這一望,他頓時就愣住。
“楊文?”公羊鬆叫喊出聲,隨後馬上皺起眉頭,覺得哪裡不對勁。
“什麼楊文?”楊樹對公羊鬆的反應有些疑惑。
公羊鬆仔細的打量着楊樹的臉,嘴裡一個勁的唸叨着“好像……好像……”,直到看見楊樹眼角的刀疤,才定了定神,嘆道:“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出現兩個長得相似的人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楊樹儘管已挺清楚了公羊鬆的唸叨,但也並不在意,繼續問道:“你們青國被滅了嗎?”
公羊鬆憤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好奇問問。”
“滅又如何?不滅又如何?你只是一個小毛孩子,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誰說我不該操心?”楊樹左腿蹲下,左手隨意的搭在左膝上,凝視着公羊鬆,認認真真的說道:“若是青國被滅了,而你身爲一國國師卻獨自一人跑了出來,那麼軍隊一定在追捕你吧?國師的人頭,該值多少錢?”
公羊鬆渾身打了個寒顫,他知道楊樹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從楊樹的眼神裡,他感受到了一種平靜。而就是這種平靜之中,蘊藏着無盡的殺意。
“哈哈哈!”公羊鬆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楊樹看着他,用平和的口吻說道:“笑吧,趁着還能笑,多笑一會。笑是死,苦也是死,爲什麼不笑呢?”
“對!我是死!今天我栽到了你們幾個小毛孩手裡,我知道難逃一死!但死有什麼可怕的?我公羊鬆已有一百多歲,在這個世上行走了一百多年,我死有何憾?”
楊樹不依不饒的說道:“爲什麼在死之前還要欺騙自己呢?你在世上活的越久,說明你的修爲境界就越高,那麼你就越不想死。”
公羊鬆氣的渾身顫抖起來,喝道:“小兒,你到底想怎樣?”
楊樹站起來,搖了搖頭,忽然惡趣味的說道:“不幹什麼,就是想羞辱你一番。”
“你!”
楊樹眼裡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意,厲聲道:“你想要取我弟弟的性命,難道我連羞辱你都不行?憑你身上的諸多寶貝和國師的身份,你的境界至少都是大魂丹境,甚至可能還不止。能羞辱到你這種境界的魂客,這樣的機會我又怎會錯過?”
“你找死!”公羊鬆雙眼漲得通紅,伸出手指指着楊樹一陣狂吼:“我要殺了你!”
“口出狂言。自身難保的傢伙,卻還喊着要殺人。”楊樹不屑的說道,轉過身朝楊草走去,道:“小草,開始他要殺你,就由你結果他吧。”
“你們真以爲我會束手待斃!?”公羊鬆怒喝道:“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們陪葬!”
下一刻,在楊草詫異的目光下,公羊鬆居然站了起來。
他雙腿邁開,雙臂張開,掌心對着天空,頓時全身響起“噼噼啪啪”一陣陣爆響。
“咕尼嘛嘀唔嗦,噠嘛里拉呱呱特羅,噼哩嘛嘛哄……”
一陣楊草三人聽不清也聽不懂的聲音響起,說是從公羊鬆嘴中念出來,卻又像是從遠處的天空中傳來,聲音時遠時近,時高時低,讓人的心跳都隨着聲音的節奏而起伏。
轉眼間,公羊鬆不像是一個重傷的人,而像是一個即將發狂的猛獸。
“難道他還有沒出的底牌麼?”楊草對公羊鬆的捉摸不透甚至還要超出公羊鬆對他的捉摸不透,畢竟這個青國國師的底牌似乎太多了些。不過楊草也因此而明白,越是厲害的人,暗藏的殺招就越多,能夠翻盤或保命的底牌也就越多。以後遇到高手了,還真是要特別留心注意,這可是寶貴的經驗。
楊樹和趙無忌也感受到了極度危險的氣息,兩人竟不約而同的站在了楊草前面。
這一瞬間的小細節,讓楊草內心無比感動。
楊樹雖然是他的親哥哥,但他也不認爲楊樹非得捨身救他不可。可趙無忌不是他的親哥哥,卻也這樣做了,楊草甚至生出一種要認趙無忌做親哥哥的衝動。
楊草當然沒有躲在兩個哥哥身後,從兩人中間擠了出去,道:“我們不怕他,和他死戰到底。”
楊樹和趙無忌對視一眼,均點了點頭。
下一刻,三人的身體都釋放出一道光圈,將三人的身體籠罩其中。
金色,銀色,黑色,那是三個神龍王傳承發出的各自不同的力量。
在身體爆響的同時,公羊鬆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鮮紅,彷彿能滴出血來。四肢時大時小,彷彿有一股氣流在他體內亂竄。氣流竄到哪裡,哪裡就會脹大。
“三個小兒,我公羊鬆的壽命已盡,但你們知不知道,我已是本命魂丹境的魂客,只差一步就能成就化神境!一旦進入化神境,那便是肉身死,靈魂也能不滅,若是操作得當,就算是永生也是極有可能!可你們!你們毀了我這一切!我現在自爆本命魂丹,你們將和我一樣,死無葬身之地!我這顆魂丹本來是留個楊文那隻冠軍猴的,給你們偏偏要撞上來,那你們就替楊文那隻猴子去死吧!”
什麼本命魂丹境和化神境,什麼肉身死靈魂也能不滅,楊草等人聽的一頭霧水,但他們能感受得到,此時此刻的公羊鬆異常強大。彷彿他就是蘊含了無窮無盡的能量的能量球,一旦爆炸,所造成的威力那簡直不敢想象!
楊草立馬將天龍戰戟裡的力量發揮出極致,驚道:“他這是要自爆魂丹,和我們同歸於盡!兩位哥哥,跑是跑不掉了,豁出全力抵擋這一擊,千萬不能輕敵!”
楊樹和趙無忌知道楊草說的很在理,都加強了對手中傳承的力量抽取。
就在這一刻,一條優雅的白龍從天際飛來,在戰場上空歡樂的翱翔,灑下點點聖潔的白光。
它似乎並不知道戰場上有多麼危險,反而還往戰場上飛去。
它輕輕的張開龍嘴,一縷縷白色星光灑下,落在了楊草兄弟三人身上。
下一刻,三個更大的白色光圈將三人包裹住,三人緩緩的懸浮起來。
“砰砰!轟轟轟——”
而就在同時,公羊鬆的身體炸開,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面八方蔓延。
天地間突然亮到了極致。
每一個亮點,蘊含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力量。
頃刻間,所有樹木花草全部被摧毀,不知有多少昆蟲鳥雀逃無可逃被淹沒在茫茫力量之洋中。
然而那三個白色光圈,靜靜的懸浮在半空中,任由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之洋如何沖刷,紋絲不動。
直到力量完全消散,那條白龍從天而降,一個童顏般的女子從龍頸上走下來,那條白龍飛走,在半空中匯成了一顆乳白色的圓球。這圓球緩緩下落,最後變成了一顆白色小珠子,飛入了女子鼻子上的一個小孔,成爲女子鼻子上的一個美麗的裝飾。
女子朝楊草三人走過去,她的容貌雖然很年輕很小,一頭波浪捲髮灑下,就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但她胸前的那一對突起,卻幾乎能令人窒息,讓人擔憂她在走路時會不會因爲重心不穩而跌倒。
她的聲音,脆如銀鈴,甜如鮮蜜,嫩如新嬰。
“好險,還好我掌握了聖龍寶珠的力量,不然真是凶多吉少了。”
楊草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所有人都到齊了,這女子不是應採鵝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