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塵子的話語帶給唐浩然和紅魚太大太多的震撼,彷彿在他們面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門後那廣闊龐大的世界讓他們應接不暇,只能捶胸頓足的感嘆自己的渺小和對那些種種未知感到的強大。
“鳳凰女神去了另一個世界,還活着;第一太子楊明陽去了另一個世界,還活着;那血王蕭紫陽這些年來一直信訊全無,是不是也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也還活着呢?”
姚塵子同樣也有唐浩然和紅魚這樣的疑惑,只得用不確定的口吻說道:“誰知道呢?”
他是如今龍血大陸的一流強者,他是堂堂道德宗生靈大師,曾幾何時他這樣不確定過?但現在,在談及到三位大人物時,他內心那弱小的一面頓時表現出來。就算在徒兒面前裝着強大也不行。這三個名字一出現,他便覺得自己虛弱的如同剛出生的嬰兒,卑微的如同擡頭連雄鷹都看不見的螻蟻。
“楊明陽仙逝,鳳凰女神和蕭紫陽絕跡都幾乎是在同一段時間內發生。而當年那段時間,龍血大陸卻出現了一場更爲重要也更吸引修行者眼球的大事。正是因爲這件大事,讓他們三人的死或失蹤都變得沒有人去關注。”
唐浩然顯得對那些陳年舊事比較瞭解,腦海裡頓時冒出一個念頭,問道:“師父,你是說黃泉……”
姚塵子苦澀的一笑,道:“正是。那幾年龍血大陸災難頻發,戰火四起,無數山嵐在一夜之間崩塌,無數河流在一夜之間乾涸,無數叢林在一夜之間枯萎。龍血大陸的巔峰強者遠赴各地尋找緣由,又有善於起卦者不惜消耗掉壽命來卜卦,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黃泉魔君即將復活。”
“黃泉魔君無天似乎是一個連蒼天都無法收拾掉的魔物,歷史已經見證了幾次黃泉魔君復活的事蹟。而他每一次復活的時代都有大修行者察覺,並且不惜捨命制止。每一次他出現,必然要鑄就一段關於英雄的傳說。”
“那次也不例外。鳳凰女神和龍血雙陽都參與到了阻止黃泉魔君復活的計劃之中。皇室楊家也付出了大量資源。因爲每個修行者都知道,一旦黃泉魔君復活,那這個天下就不再是修行者的天下,而會變成妖魔鬼物的天下。”
唐浩然問道:“可以想象,當年那是一場怎樣驚天動地的大戰,可爲什麼史書和傳聞中都沒有這方面的記載呢?”
“因爲這件事情最終以平靜收尾。”姚塵子說道:“或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十幾位大修行者殞命,幾十位大修行者絕跡,黃泉魔君復活不成,但並沒有被擊殺,傳聞已轉世去了另一個。沒有任何人說起戰爭,彷彿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戰爭。”
姚塵子面色凝重的說道:“甚至有傳聞說,是龍血大陸的大修行者和黃泉魔君達成了某種協議。在不發動戰爭的情況下,又能阻止災難的發生。這件事情最終導致的結果是,黃泉魔君不在龍血大陸復活,而是以另一種形態轉世去其它的世界。”
姚塵子突然冷笑一聲,道:“不過這種說法十分諷刺,彷彿龍血大陸的大修行者都是一羣只要不危及到自己便管它洪水滔天的人物。只要你不在龍血大陸復活,不禍害這個大陸,我們就不在乎你的存在。所以,黃泉魔君大人,請您去其它的世界吧,您禍害別人去吧!”
唐浩然和紅魚一陣沉默,最後兩人都忍不住發問。
唐浩然:“轉世重生?”
紅魚問道:“黃泉魔君轉世重生會是怎樣的形態?會變成人嗎?”
姚塵子道:“誰知道呢?”
師徒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的確,誰知道呢?
像黃泉魔君這種毀天滅地的恐怖存在,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良久後,打破沉靜的是姚塵子。
“別再說這些了,越扯越遠,說正事要緊。”
既然是正事,那唐浩然和紅魚都不出聲了,聆聽師父的指示。
姚塵子道:“剛說了這麼多,你們也知道楊逍對我的重要性了。若是這件事情沒有辦好,我真不知道鳳凰女神會不會有怒火,而她的怒火絕對不是我能夠承受的,就算是整個道德宗也承受不了。”
頓了一下,姚塵子又道:“憑我對女神以前的一知半解,她的脾氣並不是很好。”
“……”唐浩然和紅魚無言以對。事情是他們辦砸的,而鳳凰女神絕不會遷怒在他們這等小人物身上,他們在女神的眼裡就如同螻蟻一般,有誰發怒會噁心的去踩死幾隻螞蟻?所以女神若真的需要泄恨,那隻會衝着姚塵子和道德宗來,那師父和宗派就得因爲她們倆的實則而承受災難。所以他們很不好受。
紅魚挺起胸脯,目光堅毅,搶先說道:“這件事是我們的責任。師父,你請吩咐吧,我和師兄赴湯蹈火,一定完成任務!”
唐浩然點點頭,以同樣堅定的語氣說道:“師父,讓我們將功贖過吧!”
姚塵子搖搖頭,所謂將功贖過其實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情,尤其是在這件事上。因爲現在重點要考慮的並不是他們的過錯,而是要儘快把楊逍帶回來。
姚塵子擡起頭,伸出手,食指向門外一彈,頓時一道柔和的白光射了出去。
一個身着道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這人同樣是生靈大師的弟子,只不過地位不及唐浩然和紅魚。
“師父。”弟子向姚塵子鞠躬,接着又對身旁的兩位師兄點頭示意:“大師兄,紅魚師兄。”
房間裡再沒有鳳凰女神和龍血雙陽這樣的詞語迴盪,姚塵子便恢復了生靈大師的威嚴,沉聲道:“應該有消息了吧?”
姚塵子這樣問了,那就是必須得從弟子嘴裡聽到消息。
那弟子倒也沒讓他失望,恭謹端正的說道:“楊逍已經加入了血槍門。並且成爲了一名血槍衛衛長。”
姚塵子皺起了眉頭。
唐浩然和紅魚對視一眼,臉上均露出難色。對於他們來說,事情果然是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姚塵子用手背向弟子虛打,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姚塵子再向兩人望去,道:“這件事你們已經無法補過了。”
唐浩然和紅魚頓時跪倒。
姚塵子站起來,雙手負後,道:“我親自去一趟吧。”
唐浩然驚道:“師父,你要去搶人嗎?”
“爲師親自去,自然是搶人,難道和他們講理?我就算是去講理,可見我去了,他們也一定是小心翼翼警惕萬分又哪裡真的會心平氣和和我說話?”
“師父說的極是。既然要去,那就帶上我們吧!”
“血槍衛中,也只有那慕容小兒夠格和我一戰。其他人雖然不值一提,但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人多麻煩。你們跟去也好,河州也有很多我們暗處設的分壇,到時候你們就負責聯絡河州的弟子。”
“是,師父!”
……
……
廣袤的平原上,幾萬人手執兵器互相砍殺。戰鬥剛開始的時候,不同陣營的雙方還用魂術對轟,幾輪魂術交鋒下來,死的死,傷的傷,許多人都已將魂力消耗一空,於是最開始那種極富欣賞美感的戰爭畫面就變成了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槍的原始搏殺。畫面依然充滿了美感,只是華麗變成了寫實。
戰士們已經忘我,不知血腥和殘暴爲何物,只知道我要活下去,就必須要砍下去這一刀,若是一刀下去還沒有倒下,那就雙手握住刀柄再狠狠的一扭。若是對方還沒有倒下,那結局就只有一個,自己已經倒下了。
廝殺雖然激烈,但很明顯的有一方處於上風。除非是軍隊裡有強者,那麼一個人的力量纔會顯得極爲重要,從而上演屬於那一個人的英雄主義。但現在這支處於上風的隊伍裡並沒有強者,卻有兩個極爲活躍的傢伙。
一個手執一把黑色長劍,在千軍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地,黑色長劍狂亂飛舞,無論他人在哪裡,周身三尺外絕對沒有活人。他周身的三尺地,就是他的世界,任何人都不能進入。
還有一個腳踏劍梭,在半空中低飛。他身體外有一層被扭曲的空間,時而有一陣陣爆破從空間中炸出來,替他抵擋那些射來的箭矢。而在這層空間外,一把漆黑的劍梭宛如有生命般,化身爲嗜殺的小惡魔,不知已從多少戰士那厚厚的護心鏡中鑽了進去,然後從背後中穿了出來。
這兩人都沒有成就魂丹境,但隱隱的成爲了戰場上的主角,彷彿他們就是那足以以一人之力影響到戰爭局勢的強者。
平原的南邊有一座高山。
這座山沒有名字。但此戰過後,它一定會有名字。
而且名字中一定有諸如“奸,佞,君,燕……”等字眼。
比如說此前燕王府軍隊也在幾個山地附近取得了勝利,便把沒山名的取了山名,有山名的改了山名。那些山都有了新的名字,有“除奸山”、有“護君山”、有“大燕山”、有“小燕山”,有“楊下山”等等等等。
這些全新的山名,記錄着燕王府的勝利。
現在在這座即將取名的高山山頂上,正站在一男一女,在目不轉睛的看着山下的戰爭。尤其是那女子的目光,正專注的盯着軍隊中那活躍的兩個人。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這女子很年輕,二十歲不到的樣子,白色長褲,淡紫色的短衫。她五官俊美,甚至有幾分男人的瀟灑。她一雙腿很長很直,緊貼着肌膚的長褲勾勒出絕佳的身材。她手腕上有一串珠子,在陽光下閃爍着一藍一黃的光,很是靚麗。
男子是中年人,他看見了女子眼中的恨意,神情稍稍凝重了些。若是這時有人站在他們身後,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在陽光的照耀下,女子的影子被踩在腳下,很濃很清晰。而那個男人腳下,竟然連半點影子都沒有。
“阿繡,他們兩個就是血洗劉家的仇人?”
“是的。”劉繡眼中的恨意更濃了,道:“他們兩個是罪魁禍首。還有一個,現在在玉京國公府,變成了國公府少爺。”
“國公府少爺,我們惹不起。”
“叔叔,連你也怕楊居正麼?”
“若傳言是真的,那楊居正要殺死我,怕是隻要一個眼神就夠了。”
“就算你不是楊居正的對手,難道太荒教會拿他沒辦法,難道太荒教會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