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去吧!”
紅色的夜比以往任何一個夜都要顯得亮堂,但那種火光每一天都在加重顏色,變成血紅,讓人感覺到很壓抑。紅光映照出婦人美麗的臉。這張臉乾淨,簡單,不是那種絕美的豔麗,但卻怎樣也看不厭。
她這句話是在問身旁的白衣男人,但語氣卻又不像是問,而是一種肯定。
“肯定要去的。”
“是朝廷的命令?”
“就算沒有朝廷的命令,我也得去。”
“爲什麼?你也貪圖那些東西?”
“不。”男人停頓一會,道:“我去,是因爲我的使命。”
“使命?”婦人疑問道:“你有什麼使命?”
男人苦澀一笑,沒有馬上回答,但又沒有拒絕的意思,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和婦人說的詳細一些。
可婦人卻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又道:“既然你去,那就替我看好他們。”
“當然。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他們。對你來說重要的,那就是對我重要的。”
“尤其是小草和小鵝。小鵝也要去荒原,你派點能人暗中保護她。至於大樹那邊,有燕王在,我倒是沒那麼擔心。”
男人道:“小草也不會有事的。他現在已是楊居正的兒子了,這天下沒幾個人敢動他。”
“你們男人的心事以爲我不知道?”婦人不屑的說道:“真到了極大利益誘惑的時候,誰還真會在乎國公府少爺的名頭?小草一個人去國公府不容易,這幾個月肯定也受到了不少欺負。至少卞家那個女人就不會讓他好過。”
男人凝視着婦人的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看來這麼些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真正放下。”
“我放下了!”婦人堅決的說道:“是你!是楊居正!是你們喚醒了我的記憶!我原本只想安靜的度過這一聲,看你們何曾給過我機會?”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找個機會,我會放棄一切。”
“我不願意。”
被如此果斷的拒絕,男人的臉色依然如常,平靜的說道:“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說話從不留情面。”
“熱心未必真心,狠心未必無心。”
“好吧,我也不逼你,我等你。”
“何必呢?根本沒有意義。”
“我都等了這麼多年了,若是放棄,那纔是真的沒有意義。”
“何苦。”婦人輕聲一嘆。
男人的目光從婦人臉上移開,射向那紅彤彤的夜幕,道:“我們都是苦命的人。所謂苦,那也是件習以爲常的事。”
“那你就慢慢等吧。我這輩子已不再相信任何男人。若是真要我信的話,我也只信我兩個兒子。”
“你又何苦。”男人長長一嘆。
……
……
災難源在荒漠,荒漠有魔宗。
但在種種原因之下,魔宗這個詞雖然依然讓人畏懼,但卻無法阻止人們的步伐。
許多人,或成羣結隊,或形單影隻,都要去荒漠。
有的爲了戰爭,比如朝廷和燕王府。
有的爲了利益,比如道德宗和太荒教。
有的爲了使命,比如楊樹和應採鵝這些神龍王傳承。
比如楊草。
自從那天楊草和卞秋雲一戰,親眼目睹了天災之象後暈厥,繼而被楊韜救回國公府後,楊草便在夢中感知到了某些事情。醒來後經過小龍的一番闡述,他已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於是他毅然東赴荒漠。
他是神龍王傳人,那也是他的使命。
對於使命這個詞,楊草從來就不感冒。所以他這次去荒漠便有很多可以解釋的原因。
比如說爲了見一見楊樹和趙無忌,比如去尋找自己的師父,比如在高手如雲的地方歷練自己,比如能不能幫助到趙棣,比如會不會遇見他想遇見的人……
他東赴荒漠的意願也沒有遭到楊居正的制止。楊居正還很細心的給他做了安排,讓他去東邊的壁壘鎮和楊文匯合。讓他隨楊文的軍隊一同去荒漠。若是他一人獨行,楊居正那是絕對不允許的。
楊居正知道他的秘密,便絕不會讓他輕易的遭遇到危險。
於是楊草在十幾名國公府高手的護送下,迅速趕到壁壘鎮。
楊文並不愛搭理他,給他安排好住處後便忙自己的事去了。楊草倒是很樂意這種安排,他已經厭倦和哥哥姐姐們爭鬥了。楊居正很清楚這次去荒漠的會是哪些人物,而那些人物中有不少都是想要他命的。他知道楊草的境界不夠,在同輩中雖然算出色的了,但和那些大人物比起來就如同螻蟻一般,於是吩咐楊文不要公開楊草的身份。
於是楊草在軍中的身份,便成爲了清閒的“八先生”,軍人們都以爲他是楊文的幕僚。
於是八先生有生以來第一次的軍旅之行,便是輕鬆寫意到無聊至極。
壁壘鎮離荒漠還有一百里路,途徑兩個鎮。楊文發話,在前面的壁暢鎮停留。
軍人們都知道楊文是爲什麼停留,唯有楊草不知道。
楊草也不深究,每天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往事,更何況他對楊文的事情沒有興趣。
楊草在大哥爲他安排的營地裡休息,看書寫字,正在慰藉寂寞愜意時,一個士兵前來報道。
“八先生,侯爺讓我告訴你,壁暢鎮有一絕,問八先生有興趣同去嗎?”
所謂“一絕”,一般都是非常獨特的東西,楊草較有興趣的問道:“那一絕?”
“這個……荒漠邊境,吃不絕,喝也不絕,自然絕在美色。”
“喔?和我說說。”
“壁暢鎮吸納了大量的荒漠資源,鎮上的青樓有很多荒漠女子,甚至還有魔宗人的後裔。侯爺的意思時,軍中士兵只要自己口袋裡豐富,可以休假半天去尋找那些*。嘿嘿!”士兵怪怪的笑了一聲,接着道:“在牀上把那些魔宗女子放翻,也算是打了勝仗,替帝國爭光。”
“是嗎?”楊草認真的說道:“我還年少,其實不能那些男女之事。但我想問你,若是在牀上,是男人吃力些,還是女人吃力些?”
士兵想了一會,道:“回八先生,當然是男人吃力些。”
楊草道:“那男人吃力了,女人是否很享受。”
士兵有些放縱的笑道:“當然是男人越吃力,女人越舒服,越享受。”
楊草道:“那依你這麼說,我們的男人越賣力,那些荒漠的女子豈不是越享受?那我們不是成全她們,讓她們好了?”
“這……”士兵有些啞口無言。
見士兵那窘迫的樣子,楊草笑道:“別緊張,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去和侯爺說,就說我不去了,讓他玩好。”
“是。”士兵訕訕的點了點頭。
士兵剛要出去,楊草又叫住他,道:“等等。”
“八先生還有什麼事,請吩咐。”
“你稟告冠軍侯後,可還有要事在身?”
士兵恭恭敬敬的說道:“卑職只是一個小哨兵,何來要事。”
楊草道:“很好,你稟告侯爺後,就來我這裡,我有吩咐。”
士兵臉上頓時流露出欣喜的神色。雖然軍人沒有人知道這位八先生的身份,但無論是從八先生的本身的氣質,還是冠軍侯對八先生的態度,軍人們都猜測到,這位八先生一定是位人物。小士兵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能替冠軍侯向八先生問話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了,如今被八先生直接吩咐,那可真是許多人求之不來的榮幸,小士兵哪裡還有不興奮的道理。於是他連忙對楊草點頭哈腰,認真又嚴肅的說道:“任憑八先生差遣。”
“也談不上差遣。”楊草很隨和擺擺手,向營帳的一旁走去,道:“也就是讓你帶我參觀參觀壁暢鎮。既然來了,也總不至於老是呆在軍營裡。”
小士兵沒想到居然是如此清閒的任務,頓時爽快的答應。
“卑職以前隨侯爺來過一次,定當陪好八先生。”
“那就有勞了。”
“八先生太客氣了!”
“你叫什麼名字?”
“回八先生,我叫姚舟。”
“我見你這個小廝倒也老實,就隨我去吧。”
“謝八先生!”
壁暢鎮是個小鎮,又處在荒漠之邊緣,應該是個蠻荒的城鎮。可當楊草進入城鎮中央後才深切的感受到,這個城鎮比內陸很多城鎮都要繁華。
所謂的繁華,並不是建設、面積的繁華,而是經濟的發達。
車水馬龍,四五層樓的客棧,應有盡有。
姚舟雖然沒說,但從隱晦的談話中楊草也知道,那些豪華的客棧,基本上都是尋歡作樂的地方。
在姚舟的引領下,楊草對壁暢鎮有了大致的瞭解,也參觀了不少地方。
傍晚將至,兩人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堵塞,前面人羣擁擠,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姚舟,你過去看看。”
“是。”
楊草沒有擠進人羣,在國公府當了一陣少爺,他並不是心氣提高,而是懂得了身份和言行舉止的匹配。哪怕現在他的身份沒有在軍中公佈,但他好歹是八先生。那麼他就應該有何身份匹配的言行舉止。像這種看熱鬧打探情報的事情,自然要吩咐小廝去做。
良久,小廝姚舟過來回報:“八先生,前面有紛爭。”
“什麼事情。”
“聽說是一個女盜賊行竊不抓。”
“女盜賊?”
“難道是荒漠魔宗之人?”
“這個卑職不知。”
“去看看。”
在姚舟的推擠之下,楊草來到了人羣前段。
楊草朝那女子望去。
這一望倒不要緊,一望楊草的眼睛就離不開了。因爲他清清楚楚的看見,這個女人的容貌,居然和一個老熟人一模一樣。
那個老熟人。
居然是——
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