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戰場上陷入了一片沉靜。
賀順蹲在地上,背對着鳳凰柔焰,只要他轉過身再向前走一步,就能進去。
楊草站在他對面,遙遙的望着他,心中百感交集。儘管受到賀順防禦的反噬,但他事先有所準備,倒是沒有大礙。
有對賀順防禦能力的震撼,有勝利的喜悅,有新創的魂術所產生的巨大威能所帶來的快感。
賀順沒有急着站起來,而是蹲着垂着頭,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情緒。良久後,他才問道:“這是什麼魂術?”
楊草坦白的說道:“我自創的音殺魂術。”
賀順問道:“叫什麼名字?”
想了想,楊草道:“天龍戰歌。”
“天龍戰歌……”賀順喃喃的說道:“好名字,好魂術。”
楊草沉默,沒有對賀順的褒獎做出任何表示。
因爲在他心裡,這個魂術應該得到這樣的褒獎。
要知道,在創造這個魂術時,他可是冒着毀掉天龍八音的風險。後來就算成功了,天龍八音也沒有了,還連同瑤池寶琴、陰陽鼓和蚩尤號角都沒有了,都化成了一個魂術球。
如此大的代價,就爲了創造出這個魂術。若是這個魂術還得不到褒獎,那楊草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所以他很坦然的接受這份來自對手的褒獎。
下一刻,賀順站了起來,擡起頭,朝楊草望去。
感受到這道目光,楊草的心裡一顫,因爲他從這目光中感受到了強烈的怒意。
他雖然自創了威力無窮,比天龍八音還要厲害的魂術“天龍戰歌”,並且破掉了賀順的防禦,但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可能是賀順的對手。
雖然剛纔自己已是使出了第四招,但賀順還是沒有出手,用攻擊魂術和天龍戰歌對抗,而是完全靠自己的防禦能力來抵擋。
他知道,若是賀順能正視他,把他當成和自己同樣境界的對手來對待,那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住賀順的怒火。
若是賀順此時發怒,非要進入鳳凰柔焰,甚至在進去之前好好教訓他一頓,他也毫無辦法,只得吃苦捱打。
但他並不畏懼,坦然面對賀順的目光。
四目相對,就這樣遙遙相望。
良久,賀順目光中的怒意漸漸消逝,眼神變得平和。
“你贏了。”賀順淡淡的吐出三個字。
“我……”楊草萬萬沒有想到賀順居然如此爽快的認輸,他自己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你也不算輸了。畢竟說好了只有三招,剛纔破掉你防禦的卻是第四招。”
賀順擺擺手,大氣的說道:“只要破掉了我的防禦,就是你贏了。我和你約定三招,無非就是希望你把自己最厲害的三招使出來,讓你知道你不可能破得了我的防禦。可是你前面三招都沒有第四招厲害,可見還是你藏拙了。所以無論是四招還是五招,只要你能有辦法破掉我的防禦,那就是你贏了。”
說着,他搖了搖頭道,嘆道:“什麼最有希望成就絕對防禦,看來我做的還遠遠不夠。”
見賀順如此自責自哀,楊草之前對賀順的不爽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覺得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心裡竟然生出一種愧疚的感覺。
其實他並沒有藏拙。之前三招也的確是他當時最厲害的魂術,可他能告訴賀順那第四招是臨時領悟出來並且臨時自創的嗎?
於是他有些立牌坊意味的說道:“賀師兄啊,你不要這樣說……你的防禦能力真的很強,我險些就沒有了辦法。”
說完這句話,賀順的臉色微微一變。
楊草頓時發現自己這話的本意是安慰,但現在聽起來卻怎麼也不像是在安慰,不由悻悻的低下了頭。
賀順的臉色只是微微僵硬了一下便又釋然,淡然卻又嚴肅的說道:“也罷也罷,輸了便是輸了,被說上幾句又有何妨。”
楊草連忙解釋道:“賀師兄千萬不要誤會,是我不太會說話。”
“入世第一戰,我居然就敗了,這對我或許是一種諷刺,但同樣也是一種激勵。師父的教誨沒錯。在山中再厲害又怎樣?若想成爲真正的強者,就必須在世間走一走,成爲入世之人。”賀順朝楊草望去,接着說道:“你境界比我低,儘管你是神龍王傳人,我又何嘗不是?可你入世了,我卻沒入世,相比之下我就落了下乘。也好在你攔住了我,不然我進入,也只是被楊家老五和魔宗小帥羞辱。”
聞言,楊草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當他看見出現在賀順頭頂的龍首時,就已懷疑賀順恐怕也是神龍王傳人,現在果然不假。
楊草認真的說道:“那倒也未必。賀師兄和我打,是讓我打。可若是和五哥還有那小帥打,必定會拿出真正的實力,誰輸誰贏就說不好了。”
賀順沒有說話。
他微微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
於是他沒有轉身,沒有進入鳳凰柔焰,而是朝楊草走去。
“既然你贏了,那我就要遵守承諾。我走了。”
楊草側過身子,望着賀順的背影,道:“賀師兄,保重。”
賀順突然停了下來,用平和的聲音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草。”楊草從來就沒有承認過楊過那個名字。在他自我介紹的時候,肯定是用楊草這個名字。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纔會用楊過。
“你是神龍王傳人,也有着很好的底子,希望我們下次相見時,你能夠讓我和你全力一戰。”
“儘管有些爲難,但我一定會努力。”楊草謙虛的說道。
賀順便不再說話,悠悠的離去。
看着賀順消失在紅彤彤的火光之中,楊草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成功了。
自己居然把被譽爲“魂客世界年輕一代第一人”的賀順給攔了下來。而且還把“最有希望成就絕對防禦的人”的防禦給破了。
就算在荒漠中不再發生其它的事,光是這件事傳揚出去,楊草就會名聲大振。
而且這件事也必然會流傳出去。
因爲這是賀順的入世第一戰,就算楊草和劉繡出去不說,賀順自己也會說出去。修行之人,尤其是有着大名氣的修行之人,絕不會幹出這麼隱瞞自己失敗的事情。因爲越是隱瞞,說明越在乎,越在乎,心中的陰影就會越重,那樣對修行有百害而無一益。
這樣的蠢事賀順不會做。
所以世人很快就會知道,賀順入世第一戰輸給的是誰,而又是誰破掉了賀順的防禦。
當世人知道這個人居然是楊居正的兒子,而且還不是楊精那個兒子後,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
恐怕在楊草成名的同時,楊居正和國公府乃至朝廷的威望又會大增。
“楊草,你沒事吧?”剛纔那一戰對劉繡這個旁觀者來說也可謂是驚心動魄。儘管賀順是不還手讓楊草打,但劉繡也看見楊草因爲反噬而受到了傷害,於是走過來詢問道。
賀順已經走了,楊草沒有再裝的那個認真,笑嘻嘻的說道:“我能有什麼事?”
見楊草一副開心的模樣,劉繡道:“真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了。這個賀順,境界至少都是陰神境。”
楊草道:“只要不放棄,就有希望!我也沒想到能破掉他的防禦。”
劉繡道:“你累了吧,休息一會吧。”
楊草道:“我不累。”說着,他笑眯眯的看着劉繡的眼睛,一隻手已經繞到了劉繡背後,摟住她的肩膀,笑道:“我的精力還充沛的很,還能幹很多事呢!”
“啊!”
下一刻,楊草發出一聲尖叫。
劉繡的鞋底已經踩在了他的腳趾上。
楊草哇哇叫道:“你下腳真狠吶!”
劉繡冷笑道:“看來你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花了那麼大功夫才破掉賀順的防禦,我只用一腳就破掉了你的防禦。”
“你你你……”楊草指着劉繡,一臉埋怨道:“真是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然不假!”
“誰是婦人!?我還沒嫁人!”劉繡皺起眉頭。
楊草笑了,得意的說道:“誰說女人要嫁人了纔算是婦人?只要和男人做那事了,就是婦人了!”
“你!”劉繡潔白的牙齒咬着下脣,惡狠狠的盯着楊草。
楊草擺擺手,道:“別這樣看着我,我害怕。我害怕你又迷-奸-我!”
“可惡!”劉繡終於再也無法忍受,直接將手環化爲魚龍杖,雙手執杖朝楊草打去。
楊草拔腿就跑,喊道:“不帶這樣玩的!那可是堂堂神龍王傳承啊!你簡直是暴殄天物!”
“誰讓你取笑我的!你給我站住!”
“別玩了,會出人命的!你看,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五哥他們也該打完了吧?要不我們進去?”
“啊……”
楊草只是稍稍一個停頓,魚龍杖就落在了他的頭上,在他頭上敲出一個包。
此時此刻,誰能想到在兇險重重的荒漠深處,有一對男女正在嬉鬧玩耍。
他們雖然都是神龍王傳人,雖然比一般的同齡人要成熟,但他們終究年輕。
青春歲月,在鳳凰柔焰的燃燒中,朝氣蓬勃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