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的確是個總能給我們帶來驚喜的小子。”趙銀眼中掠過一絲擔憂,道:“不過,這一戰他依然處於下風,劉穎的實力可不只這些。”
聞言,趙家人的心情又平復下來,緊張的注視着場上。
天色灰暗,狂風大作。
風過後,空中悶雷陣陣,緊接着一場大雨落了下來。
黃昏,大雨磅礴。
劉穎垂着頭,稍長的頭髮在這個角度下遮擋住了他的臉,所以沒有人看見,在平日裡淡定的他,此時的表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詫異?驚訝?迷茫?還是有一些慌張?
忽然的,劉穎的肩膀聳動起來,他仰起頭,一陣狂笑。他那俊美的面容在這笑容下顯得有些妖嬈。大雨打溼了他的白衫,好在裡面還有一件衣服,不然被雨水打溼後的白色衣衫就會呈透明狀,將他的肌膚全部展露出來,不知又要惹得多少人尖叫。
楊草不明白劉穎笑什麼。他只知道,自己雖然暫時把劉穎所有的攻擊手段都化解了,但自己的勝算,依然只有一成。因爲只有和劉穎真正交手了,才知道這個對手有多麼可怕!
楊草敢肯定,劉穎真正的殺手鐗還沒有拿出來。而自己,卻是所有的應對手段都用完了。若不是之前聽趙有靜吹奏了一首曲子,請教了音殺魂術的知識,臨時領悟出音殺魂術來。若不是自己靈感迸發,反應迅速,及時創造出雙重魂氣波來。那自己早已經敗了。
每一步,似乎都是險而又險。
而現在,若是劉穎使出他真正的殺手鐗,自己靠什麼來抵擋?
越是戰到了深處,楊草越發體會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不妙。
劉穎微仰着臉,任由豆大的雨滴擊打在細嫩的臉頰上,狂笑道:“真沒有想到,一個在我眼中如同螞蟻的人,居然會把我逼到這種地步。楊草,我若再不把你擊敗,我這個天才之名就算毀了。”
楊草皺眉,討厭聽到這樣的話,厲聲道:“要來就來,少廢話。在妖洞中我就說過,我不是來湊數的,要打敗我沒那麼容易。”
劉穎搖搖頭,道:“你根本不懂。我這個魂術使出來,你不可能接得住,而且很可能會因此喪命。但你不認輸的話,我如果不用這招,卻是無法把你擊倒。”
楊草冷笑道:“你是打算說服我,讓我投降麼?”
劉穎道:“我知道你不會。”
楊草道:“那你還說。”
劉穎眼中掠過一絲憂愁,道:“因爲我痛苦。我若是使出這個魂術,你不死也要重傷。那樣的話,我以後還怎麼面對我小妹?”
楊草閉上眼睛,一副無奈的模樣,道:“別以這個爲理由,我和劉淼沒可能的,你不必爲她考慮。有什麼魂術儘管使出來吧,我楊草的字典裡沒有投降二字!”
劉穎問道:“你不怕死?”
楊草道:“不怕。”
劉穎再問道:“真的不怕?”
楊草道:“死是清涼的夏夜,能讓人無慮的長眠,我爲什麼要怕?”
劉穎苦笑道:“可我不想殺人。”
楊草道:“但你現在非殺不可。”
劉穎又垂下頭,道:“是啊。”
轟轟——
一道閃電過後,緊接着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砸下,兩人的身影被雷光照耀的一閃一閃。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
只有淅瀝瀝的大雨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看臺上的觀衆此時已沒有一人發出聲音,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兩個沉默的人,彷彿怕打擾到他們。
雨聲淹沒了他們的呼吸聲,成爲九龍鎮這個妖洞出口前唯一的聲音。
這時他們才知道,今天的決賽雖然沒有趙無忌,沒有楊樹,沒有劉猛,沒有趙有靜……但今天的決賽卻是最爲精彩的!不但最爲精彩,還最有懸念,因爲其他人雖然沒有,卻有了楊草!
楊草!這個原本陌生的名字,卻撼動了很多人對劉穎的信心。
兩個佇立在雨中的沉默者,就像是兩個尋找對方破綻的劍客。看上去靜如處子,無災無害。但若是尋找到機會,便是動若狡兔,一出手,必定地動山搖。
這時候,楊樹和趙無忌從妖洞出口處走了出來。楊樹揹着一袋銀光石,趙無忌手中抓住一根用黑布包裹住的東西,顯然是那烏黑戰戟。
他們二人,對付劉猛等三人,本就沒有多大懸念。至於打了這麼久才從妖洞出來,肯定是在裡面又遇見了其他麻煩。
緊接着,他們身後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一個個都受了不小的傷。但望向楊樹和趙無忌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感激。
楊樹來到守衛妖洞出口的魂客身旁,嚴肅認真的和他說了些什麼,那魂客臉色立馬大變,連忙和身旁的同伴鑽進妖洞。
緊接着,他們便都站在原地不動了。
其實他們一出來,就已被場上的畫面所吸引。
沉穩如趙無忌,這時也驚詫的自語道:“楊草和劉穎居然還在打!看劉穎的樣子,似乎也不輕鬆……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究竟錯過了怎樣的場面?”
轟轟——
憤怒的天空中又落下來一道驚雷。
楊草和劉穎的面孔再次被照亮。
這一次,楊草的神色依然平靜,但劉穎那俊美的臉已變得猙獰。
劉穎大喝道:“楊草,你可做好準備了?”
楊草點點頭,“你來吧。”
“那就到此爲止吧!”
劉穎展開雙臂,雨水頓時從袖口下襬鑽進了身體,他雙掌猛的在胸前合十,發出清脆的響聲。下一刻,雙掌間迸射出一條條明亮的光芒。劉穎眼中射出陰狠的光,右掌化刀,在左腕上狠狠一切,用指甲把手腕割破,頓時鮮血濺了出來。
“血!祭!魔!王!斬!”
劉穎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喊了出來,每一個字從嘴裡吐出來,天空中都隨之響起一聲驚雷,彷彿上天在爲他伴奏。
濺出來的血液像嗜血的惡魔,瘋狂的吸收着劉穎的魂力。劉穎的表情十分難看,彷彿身體已不受控制,被一個無形的惡魔抽乾體內的血液與魂力。
轉眼間,劉穎的臉色已是蒼白的嚇人,但他的頭頂,已經祭出了一把鬼頭大刀。
這鬼頭大刀懸浮在空中,呈血紅色,刀面上的魔鬼圖騰猙獰可怖。刀身長達三丈,寬三尺,刀柄也足足有一丈長,懸浮在劉穎頭頂。在這鬼頭刀下,劉穎突然顯得渺小了很多。人們的視線都被這把刀吸引過去,彷彿場上只剩下了這一把大刀。
看到這一幕,許多觀衆都坐不住了,都發自本能的站了起來,嘴裡驚呼出聲。
他們沒未見劉穎使出過這種魂術,也從未見到過這樣聲勢浩大的魂術。
這一刻,他們才真切的感受到,那劉穎小小的身體裡,蘊藏着的是多麼強大到難以相信的力量!
趙成城臉色極其難看,驚呼道:“這是鬼煞門的四星魂術‘血祭魔王斬’!鬼煞門三大四星魂術之一!劉穎的師父,居然是鬼煞門的高人!”
沉穩如趙銀也坐不住了,站了起來,鄭重的說道:“這‘血祭魔王斬’需要自身血液做引,全身所有的魂力作爲能量。這個魂術一旦使出來,魂力種子內的魂力都會被抽乾。這是劉穎的最後一擊,這一擊,小草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
趙鐵也道:“爹,劉穎已下殺手了!小草會死在場上的!”
“對!”趙成城忙喊道:“快讓小草認輸!別再打了!”在趙成城心裡,楊草已是個有無限潛力可挖掘的人才,遠遠比爭奪第一名的榮耀要重要。
對於趙家而言,現在的楊草已是比新英會冠軍要貴重百倍的財富。
“已經來不及了!”劉子昂也站起來,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趙成城,大聲道:“血祭魔王斬一旦祭出來,就已不可能再停下,否則阿穎會受到魂術的反噬而亡!趙成城,你也別想着阻止,有我在這裡,你也無法及時的救到楊草!”
妖洞出口,趙無忌準備向場上跑去,卻被楊樹攔住。
“趙無忌,你這個時候上去,不但救不了小草,自己也會送命。”
趙無忌喊道:“楊樹,小草是你弟弟,你難道眼睜睜看着他被劉穎殺死?”
楊樹突然大怒,一把抓住趙無忌猩紅的領口,怒喝道:“你也知道他是我弟弟!我比誰都在乎他!”
趙無忌瞪着眼睛,大喝道:“那你還不去!?作爲哥哥,保護弟弟是理所當然的事,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楊樹咬着嘴脣,最後吐出一口血,竟然已是把下脣咬破。
楊樹張着血口喝道:“我不是怕死!而是這個時候,我們誰上去都已無濟於事!我不上去,是因爲我相信小草!”
“相信小草?”趙無忌以爲自己聽錯了,道:“難道你認爲小草還有機會贏?你知不知道,在劉穎的這個血祭魔王斬面前,他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楊樹鬆開趙無忌,聲音突然平淡了很多,道:“以前我們總是小看了小草,我是,你們也是,我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小看他,而他,卻總是讓我們大吃一驚。我不得不承認,小草是個天賦比我還要高的人。不但如此,他還很急智,很聰明,總是能想出一些我們想不出,又或是不願意去想的辦法。”
“正因爲我是他哥哥。這一次,我選擇相信他。”
趙無忌怔怔的看着楊樹,又呆呆的朝場上的楊草望了一眼,踉蹌的退後兩步,最終嘴裡吐出一句話。
“你們兩兄弟都是瘋子……”
一道閃電和巨雷劃破長空,從漸漸灰暗的天穹中砸下,天地間被映照的閃閃發亮。
鬼頭大刀迎着電閃雷鳴,頂着狂風大雨,發出一陣陣長長的怒號,從天空中劈下,一刀斬在高臺上!
在這一刀下,高達一丈的高臺如同豆腐般被劈成兩半。鬼頭大刀消失,和大刀劈向地面上造成的威勢混合爲一體,化爲血霧在空氣中瀰漫。
血霧中,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鬼神現出身影,青面獠牙,血眼金瞳,操着模樣可怖的武器朝楊草奔去。
每一個鬼神,都要比那“扇中惡靈”強大。而場上竟有上百個這樣的鬼神從血霧中衝了出來。
如同一隊由鬼神組成的惡魔之師,朝楊草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