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的威勢陡然間停止增長,暫時還能和鬼神之軍抗衡,但鬼神之軍源源不斷,金龍的失敗只是遲早的事。
趙成城眼中已是絕望。
原本或許有可能取得勝利,但最終還是他算漏了,算漏了施駝還有一件四星魂器傍身。
皇家氣運被切斷,他的金龍的威勢不能持續增長,便意味着滅亡。
就在這時,施駝身後,遠遠的射過來一道巨大的紅色衝擊波。
這道紅色衝擊波帶着劇烈的溫度,強大的威勢,如海嘯般朝施駝和他的鬼神大軍撲了過去。
在衝擊波靠近自己之時,施駝便已有了察覺。但他感受到這道衝擊波的威力時,心裡的震驚已是無以復加。
這是什麼?這麼強大的威能,是五星魂術嗎?
他咬咬牙,試圖將血蓮花召回,若是以犧牲血蓮花爲代價,他的命還是能救回來的。
他剛要動手,卻又愣住,臉上陷入了一陣痛苦。
犧牲血蓮花,保住性命,有什麼用呢?
自己的魂力已經耗盡,就算這一秒保住性命,下一秒還不是任人宰割?
算漏了,最後還是我算漏了,算漏了他還有幫手啊……
難道?西門賀那邊也失敗了嗎?
“呼……天意啊!”
施駝茫然的仰起頭,望着蒼天。
他趙家是當今皇室,哪怕我是魂丹境的強者,又有什麼資格和他們鬥?據說玉京城中的那些皇家侍衛,級別最低的都是魂丹境啊……
我隱居一方還算是個強者,若是捲入了皇家這團漩渦,我還算個什麼?
“斷駝山,斷駝山……真正是天意啊……當年神龍甩尾切斷了駝峰山頂,如今代表着天龍的皇室之人擊殺我施駝……這一切,是宿命吧?”
“這斷駝山,是我最好的歸宿之地啊!”
施駝臉上,竟浮現出了幸福的神色。
“就這樣吧,一切都結束了……”
“這是我的宿命,也是鬼煞門的宿命……”
下一刻,施駝的臉被映照的通紅。紅色衝擊波襲來,將他淹沒,衝散血霧,摧毀了所有鬼神。
金龍餘威不減,向前猛突,撞擊在施駝身上,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發出一聲長嘯。
“嗷——”
施駝身體突然定格,眼珠凸出,左右晃了兩下,栽倒在地。
一切都結束了。
施駝的死,宣佈了鬼煞門的滅亡。
鬼煞門中的魂客全部隕落,剩下的一些駐守宗派的塑體境修煉者,在趙家人眼裡已都是一羣小嘍囉,不值一提。
趙成城全身已是大汗淋漓,他輕步走到施駝面前,蹲下來,準備爲施駝合攏雙眼。
可他發現,施駝的眼睛居然閉上了。
臉上還殘留着一絲微笑。
施駝很醜,是個醜陋的老人。但此時在趙成城的眼裡,卻是一個非常英俊的人。他臉上沒有死者的恐懼,只有靜謐的微笑。彷彿他沒有死亡,只是沉靜的熟睡了。
趙成城百感交集,長嘆道:“施駝啊,你我雖只見過兩次,彼此也是仇敵,但你我又何嘗不是知音?你現在好了,幸福的睡去,從此不管閒事,徹底清靜了。可我,還得在這混亂的世上掙扎,爲家族計,爲子孫計,還得一直擦屁股擦下去……”
趙成城站起來,向施駝的遺體深深鞠躬。
儘管是敵人,他對施駝卻沒有一絲敵意。他也知道,這位已經倒下的敵人,儘管要至他於死地,但對他也同樣沒有絲毫敵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用生命去捍衛的東西,而當兩條不同的捍衛之路交叉,出現交集,就得廝殺。這種廝殺有時候是深仇大恨,有時候是你死我活,但在某些時候,卻完全是一種信念的交鋒。
沒有那麼多成王敗寇。在有些時刻,往往是爲了彼此的信念,奉獻出生命。
天,黑的深邃。
趙成城的眼睛,卻豁然明亮。
他向施駝身後眺望,想找出那個在關鍵時刻給予施駝致命一擊的人,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難道我趙家真的有高人守護?可我根本不是燕王派在九龍鎮的棋子,那只是我在西門賀面前扯扯虎皮,燕王不可能花心思派高手保護我。至於我那位高高在上的侄孫,巴不得我和他的叔叔們早些死了纔好,又怎麼可能會派人暗中保護我……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爹!”
“爺爺!”
“家主!”
趙成城正思索時,一羣人從四面八方跑上山頭。
趙成城的“天龍七殺槍”和施駝的“血祭魔王斬”鬧出了太大動靜,方圓十里都能看見那陣光芒,趙家人都紛紛趕了過來。
看着急匆匆跑上山的子孫們,趙成城豪氣干雲的一笑,道:“你們都來了!我沒事,勿慌!”
趙銅朝施駝的屍體望了一眼,擡腳就要踢去,道:“這是誰?難道是那施駝?”
趙成城擡起腳,攔住趙銅,道:“不要傷他!他已經死了。”他朝趙鐵望去,道:“趙鐵,這位是鬼煞門長老施駝,好好安葬他,就把他安葬在這斷駝山上。”
趙鐵雖不理解父親爲何要如此厚待施駝,但見父親語氣堅決,也不好多問,抱拳道:“是!”
他朝施駝的屍體望了一眼,疑問道:“爹,這施駝應該是水魂境強者吧?是你……殺了他?”
趙成城撫須,淡淡的說道:“是我殺的沒錯。但,另有高人相助。”
“高人?”
趙成城繞開這個話題,也充滿疑問的說道:“你們對付那方同不難。西門賀呢,難道你們已經交戰了?”
楊樹和趙無忌這時也爬上山頭,聽見了趙成城的問話,趙無忌道:“我們沒能和西門賀交上手。”
趙成城有些擔憂,但隨即看見了被楊樹牽着手的趙有靜,就已知西門賀已經敗了,疑問道:“那有靜她是怎麼出來的?”
趙無忌道:“是小草擊敗了西門賀。我們趕到的時候,西門賀已經奄奄一息了,楊樹殺了他。”
“小草!?”趙成城驚道:“一直未出現的小草?他他他……他是怎麼回事?難道境界又提升了?”
趙無忌努努嘴,攤開雙手說道:“不得不說,他是個令人頭疼的變態天才,他已經火魂境了。”
趙成城倒吸一口涼氣,道:“這孩子是個怪胎。”
趙鐵搶着說道:“楊樹也已經是土魂境巔峰期了,實力……超過我了。”
趙成城注視着楊樹,嘴中又吐出一句:“楊樹也是個怪胎。”
“……”楊樹很無語,不滿的說道:“老爺子,沒你這麼擠兌人的。”
“現在不擠兌擠兌你,等你們兄弟倆修爲超過我了,想擠兌都不敢了!”
楊樹握住趙有靜的手。因爲西門賀搶人這件事,讓兩人親近了許多,楊樹對趙有靜也不再那麼的不冷不熱了。
他朝趙有靜望了一眼,又對趙成城道:“我和有靜的婚期就快到了。到時候也不得不喊你這個老爺子爲爺爺,就算實力超過了爺爺,難道敢和爺爺叫板不成?”
“哈哈哈!算你小子識相,知道我纔是你的頭!”趙成城吹吹鬍子,在楊樹肩膀上重重一拍,道:“好樣的!你單槍匹馬救有靜,就憑你這份心,我就相信你以後一定會對有靜好的。”
“會的,一定會的……爺爺。”
趙成城一愣,眼中泛起朦朧的淚光,又在楊樹肩上拍了兩拍。也不知是爲了這聲“爺爺”而感動,還是因爲戰勝鬼煞門而興奮開心。
“不過我還是挺疑惑。就算小草進入了火魂境,可那西門賀是水魂境,小草又是怎麼打贏他的呢?”
趙成城疑惑的問題,也都是衆人疑惑的問題。唯一不疑惑的,唯有楊樹。
他知道楊草太多秘密。
趙有靜道:“小草和西門賀交手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看着。小草他……他不但有兩個火魂境的妖精幫忙,還有兩件威力強大的魂器。但儘管如此,西門賀還是處於上風。最後小草又加持了龍魂魄印在魂氣波上,把西門賀擊敗。”
趙成城的神色變化不定,聽到妖精,魂器的時候都沒什麼,但一聽見龍魂魄印幾個字,趙成城就石化了。
趙成城一拍額頭,道:“又加持了龍魂魄印在魂氣波上?”
趙成城跺跺腿,着急的說道:“這孩子完全把龍魂魄印不當數啊!我看他以後怎麼辦!”
趙有靜眼睛朝腳下望望,道:“爺爺,若是小草不這樣做,他今天就死在西門賀手上了。若是死了,還有什麼以後呢?其實我覺得,小草是對的……”
“這……”趙成城啞口無言。
趙有靜和楊草一樣,都是年輕人。楊草的龍魂魄印使用觀念可以影響趙有靜,甚至改變趙有靜,但卻無法改變趙成城。這是不同時代的人的代溝,也是觀念和價值觀的巨大鴻溝。
“爺爺!爺爺!”就在這時,楊草也跑上山來。
“小草。”趙成城轉過身,楊草一頭撲進了他懷裡,焦慮的問道:“爺爺,你沒事吧?”
“沒事,爺爺沒事!小草,我都知道了,你進入了火魂境,還打敗了西門賀,你是好樣的!這一次我們趙家能獲勝,全靠你和楊樹了。”
“哪裡的話!這是我們一家人的力量!若是隻有我和哥哥來,我們又怎麼是鬼煞門的對手。”
趙成城一雙眼睛眯着,在楊草臉上來回打量,問道:“小草,剛纔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