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北國衛沃的朝堂之上,一場驚濤駭浪正在醞釀。
“月白殿下,瀾石回國了,在殿外求見.”一名內侍走上前道.
“有請……”月白將黑色錦袍理了一理,緩緩站起身.
瀾石走到蟠龍殿上,向着上首的月白和艾米莉行禮.
“閣下免禮.”艾米莉溫和地說道.
“臣有一事,不吐不快.還請王后,王妃恕罪.”瀾石依舊躬身說道.
“請講……”
瀾石用餘光看了看身邊站立的兩排朝臣說道:“成凱殿下確實在索利斯接受庇護!他被我認出身份,情急之下居然在索利斯大殿想殺我滅口.而侍衛們卻對此置若罔聞.”瀾石朗聲道:“所以以臣愚見,成凱殿下與索利斯必有勾結."雖然這樣的話略微有些顛倒黑白,當時的索利斯北斗殿衛士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擋住了成凱爲瀾石贏得了逃生的機會.但再沒有其他當事人的情況下.瀾石的話,具有絕對的權威性.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用餘光看向高高在上的月白與艾米莉.
"不會的,不會的,這絕對不會的!"艾米莉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泣不成聲地說,“我絕對不相信凱兒是這樣的人!我絕對不相信!”
“母后!”月白的聲音陡然間在大殿上響起,引得羣臣側目.“事到如今,您還要再偏袒成凱又有甚麼意義!”
之前還主張和平解決的王妃月白,陡然間倒向了主戰派一方,實在令人詫異.
月白緩步走到大殿的前端,隔着臺階對下面的羣臣朗聲道:“成凱他就是一個劊子手,他的劍沾着我的丈夫,也就是他弟弟的血,他爲了一己私利,甘受他國的擺佈,作出這等親者痛,仇者快,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她的手微微顫抖着,指向大殿下的羣臣說道:“這樣的王子?我們還要袒護他嗎?”
豈止是艾米莉王后,連殿下很多主戰的皇衛軍將領都愣住了.
月白繼續說道:“索利斯北斗殿上,供奉的究竟是誰的神?是誰的安都拉?難道那種肆意顛覆別國,挑起內鬥與殺戮的神之使者,我們還要膜拜他嗎?”話音剛落,月白猛地扯下胸前的白虎玉佩狠狠地擲在地上,發出叮噹的脆響,摔裂成齏粉.
那是兩國交好的象徵,索利斯尚白,衛沃尚黑,索利斯以白虎爲尊,衛沃以蟠龍爲尊.雙方互贈了各自徽章的信物給彼此的王族,作爲和平的象徵.
但如今,那枚白虎玉佩已經在大殿之下粉碎了.那灼燒北國天空的烽煙也終於燃起.
“月白殿下!”瀾石恭恭敬敬地向着月白鞠躬道:“我皇衛軍第三旅,請求作先鋒,直破裂冰關!”
“月白殿下……”
“月白殿下……”
“月白殿下……”一名又一名的皇衛軍將領出列請戰.
整個朝堂上的局勢已經變得難以控制,以丞相爲首的文官已經無法控制朝堂上的秩序,一向主和的艾米莉王后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月白殿下!”一直緘默的新任皇衛軍統領說道:“請殿下以衛沃的名義向索利斯宣戰!皇衛軍爲先鋒,三十座城市常備兵力抽調一半前往戰場,同時徵集國內十五歲以上的男子入伍,傾全國之力務求必勝!”
“允!”月白此時已經完全忽略了身後已經呆若木雞的艾米莉王后.
這時,朝堂之上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響起.
“妖女啊!她是十足的妖女啊!”竟然是中庸的年老丞相.“此事牽繫衛沃國運,兩國久戰少和,這妖女引得王室手足相殘,待我國中無主,掌控兵權,輕啓戰端……”
沒有刀光沒有劍影,只有那一具蒼老的身軀緩緩倒在堅硬的玄武岩上,一灘血跡在黑色的地磚上殷紅地扎眼.
在他身後的人,一側的眼睛被繃帶矇住,另一側則是妖異的紫瞳,正是有着紫水晶之劍美譽的.
“老匹夫,侮蔑王族,本應株連九族,死有餘辜!”一向溫和的他此時那僅有紫瞳裡閃耀的竟然是殘酷的光芒.
“再有敢妖言惑衆者,當庭處死!”聲音不大,卻讓大殿之上失去了聲音,羣臣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開玩笑.
月白的臉,沒有戴面紗,絕美傾城,卻彷彿罩着一層若有若無的冰霜,沒有絲毫的表情,冷聲道:“所有祭祀隨軍參戰,分配到每一支隊伍中.”
臺下一名戴着獠牙鬼臉面具的黑衣人,緩緩走出向着月白鞠躬,正是接任月白職務的祭祀以法蓮.
“以法蓮,你主管此事.”月白說道.
“諾!”以法蓮退回班列中.
“聽我號令!”月白用力揮動了一下自己的水袖,宣誓道:“即日通告高原,我衛沃正式向索利斯宣戰!”
偉大的巫師與王子,揮一揮手告別了整座冰封的城,再揮手點燃了整面無風的湖.
你是我守護兩百年的等待,你是我綿延千里黑夜中唯一的星光.
究竟,誰讓誰沉淪,誰讓誰毀滅?
月白的這一揮水袖,燃起的卻是不滅的劫火,將高原那搖搖欲墜的和平徹底焚燬.史上著名的第二次暗黑術危機終於爆發.
散朝之後,月白走出大殿無力地扶住一根三人合抱的黑曜石圓柱.堅硬的磐石尚且會被滴水穿透,何況是本就如水的柔情女子?那如千年寒冰般毫無表情的臉上,淚水再也難以抑制如兩股清泉汩汩流下.
“佑,請你饒恕我,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絕對不是……”霎時間,她已泣不成聲.““你一定很恨我,一定很恨我,對嗎?”
這一切都被站在她身後的一個人看在眼裡,那個有着墨色瞳仁的冷酷劍客,縱使懷中抱着足以睥睨高原的鬼劍驚骸,卻依然感到無助與彷徨.
第二日,衛沃皇城大校場,數萬名皇衛軍戰士軍容整飭,全部都騎在戰馬上整裝待發。“哐,哐……”的鑼聲驟然響起,只見三名祭司從另一側走上了大校場的高臺,其中兩人身穿黑色咒術袍,走到兩側開始擊鼓,中間的一名祭司開始隨着樂音與鼓聲開始舞蹈。
那舞蹈卻沒有絲毫輕柔的美感,而是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殺氣,帶着萬物凋零的蒼涼。只見中間那個帶着鬼臉面具的祭司搖着手中黃銅的大鈴,隨着鼓聲一步一步地走到高臺之上,這時,衆人才仔細端詳到那個祭司的打扮,穿着漆黑的咒術袍,雖然赤着腳卻顯得莊重而沉穩,手中的鈴鐺與下方的鑼聲相合。
整個高臺上都飄舞着皁月旗,在最中央一盆灼熱的火焰被四隻蟠龍青鼎支起。
那祭司緩步走到青鼎面前,奮然躍起,竟然赤腳踩在青鼎的邊緣上,長袍的袖子陡然伸長,在青鼎邊且歌且舞,先是鼓聲響,右腳出一步,鑼聲響左腳出一步,如循規蹈矩之孩童,隨着節奏逐漸變快,祭司已經踩過了四隻青鼎中的兩隻,猛地踮起腳尖,身體凌空飄起,鼓聲頓時急促起來。
“四龍青鼎乃是我衛沃國運所繫,今番月白殿下請出四龍青鼎,看來是要在一戰中賭上我衛沃之國運啊。”幾名年老的皇衛軍將領看着面前的一幕不禁說道。“上一次請出四龍青鼎,還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令一名留着花白鬍子的將領說道。”此戰勝,則國運興,此戰若是……“
正說話間,只見那祭司在急促的樂聲中,坦然張開雙臂,吟唱着咒文,如飛翔狀仰面望着天空,徑直墜入四龍青鼎之中,濺起無數的火花,青鼎中饕餮的火焰瞬間將那具身軀吞噬了。
火焰頓時熊熊燃起一丈。
鼓聲與鑼聲戛然而止,點兵的校場上鴉雀無聲,畢竟剛纔還鮮活的生命竟然在一瞬之間隕滅了。
“這是最神聖的死。”一名面帶黑紗,身穿衛沃皇室金絲蟠龍服的女子緩步從另一側走上了高臺,正是王妃月白。“他以自己的生命點燃了我衛沃的國運之火,此戰必勝,這火將燃燒在所有衛沃戰士胸中!”她舉起右手,高聲道:“衛沃祭司聽令,皇衛軍聽令,衛沃戰士聽令!”
遠處的霧術牙看着高臺上的月白,暗暗讚許道:“這個女子當真堅強,嘉百亞大人沒有看錯人。”
月白凝神,咒術力量集聚,清晰地將,每一個字傳入在場人耳中。“以皇衛軍第一旅爲先鋒,瀾石爲先鋒統帥,第二,第三旅,第四旅與我帶領精英祭司爲中軍,我爲中軍統帥,其他部隊與皇衛軍第五旅爲後軍,坤天重傷未愈,任後軍統帥。”
”出征!“一聲令下,五萬鐵騎離了皇城,第二次暗黑術危機,就此拉開序幕。
在出徵的戰車中間,有一輛蒙着黑紗帳,用金玉裝飾的輦車,在這輛尊貴的輦車裡,只有一名蒙着面紗的黑衣女子,一雙盈盈美目,癡癡地看着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那纖如玉蔥的手指上吊掛着一串琥珀色的鈴鐺,一串七顆,隨着微風靜靜地發出七種不同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