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殿下說的去做吧。”若絮率先表態,將天夕的後半句話擋了回去。“索利斯一國之命運,就係於您之手了。您受累了。”若絮離席,欠了欠身,若有所指地對着明楓說道。
天夕啞然,整個北斗宮大殿裡是莫名的沉寂。
三隻白鴿迎着晨光從索利斯皇宮內飛出,向着三個不同的方向飛去。與此同時,緊閉的側宮門在與地面摩擦的呻吟中打開,兩名身穿銀白色宮廷侍衛鎧甲的騎士從偏門策馬而出,一名侍衛手中託着一隻金盒,另一名侍衛則手中握着象徵使者的曳尾符節,長長的白色絨毛順着寒風飄舞起來。
那兩名騎士繞過外城的廢墟。徑直朝着城外的衛沃軍營地跑去,當這兩名騎士跑過西側城牆時,雖然已經傾倒,但依舊可以一些殘垣斷壁,面向城區的那一側城牆留下深深的焦黑,成爲了那一夜大火的無言見證,而面向外側的那一面城牆則被鮮血染成了刺目的紅色,紅與黑,兩種極端的色彩就這樣在一面城牆上彼此留下深深的痕跡。
那兩名騎士在這座自己同伴奮戰過的西側城牆前停了下來,左手按肩,低頭默哀。隨後才策馬離去。
兩匹駿馬的奔馳速度很快,二十里的路程不過是須臾之間,當他們來到衛沃軍的營地前時,卻發現整個衛沃軍的營地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黑色雲氣,說不出的詭異。
“站住!”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入衛沃軍大營。”
兩名騎士轉過頭看向那個人,卻發現說話的是一名黑袍術士,臉上覆蓋着一隻猙獰的鬼臉面具,顯然是咒術工會中人。
原本以爲衛沃軍營會有重兵看守,誰知道守門的卻只有一個帶着面具的咒術師。
一名騎士舉起手中的曳尾符節說道:“索利斯特使,前來約見貴國月白殿下。”
“哦,是使者?”咒術師隔着面具說道:“那就不要佩戴刀劍了!”說完他一揮手,兩名騎士的佩劍竟然一齊從腰間掉落下來砸在地上,隨後像是被毒素侵蝕一般,劍鞘被腐蝕後劍身又迅速發黑,最後慢慢地彎曲,熔化成一灘鐵水。
那名持符節的騎士已經變了臉色,另一名騎士也是一驚,但仍強做鎮定。
而那名說話的咒術師,與這兩名騎士保持着至少二十步的距離,要不是對方秉承兩國交戰,不殺來使的規矩,將這個咒術施加到面前的這兩個騎士身上的話……
這不僅是一種戒備了,還是一種威懾。
“好了,請吧。”咒術師伸出自己的右手,攤向營地內說道。“你們在第六個營帳裡等候。”
“哼。”那名捧着金盒的騎士冷哼了一聲,翻身下馬,提起穿着鏈鎖靴的右腳踢開了面前那柄已經被熔化的長劍,徑直向着衛沃的中軍大帳走去。
另一名騎士緊隨其後,他走到大帳前,緩緩地走了進去。
“坤天,有客人來了。”此時,在另一間相鄰的大帳裡,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紗的月白徐徐站起。
“你猜的還真的很準。”坤天笑了笑,飲了手中的酒,也站了起來。“那你不妨去看看,你的第二個預測是不是對的。我嘛,就不露面了,我去接那幾個老傢伙,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
當月白走進大帳裡,看見大帳裡坐着的兩名使者,一個人的手中拿着金盒,一個人拿着曳尾符節,雖然都是全盔蒙面,但是那個拿着金盒的使者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與尋常的騎士完全不同。
月白雖然年歲不大,但是也經歷過大風大浪,閱人亦是無數,但是那種犀利地如同一柄利劍的眼神,月白卻只有在霧術牙的身上見到過。
此時身在衛沃軍大營,外有重兵不說,還有月輝等幾個高階的咒術師,霧術牙這樣的劍道宗師,任是其中一點都能輕易取他性命,可是他卻絲毫無懼,甚至還十分淡定地屈起中指的關節敲擊着椅子的扶手。
這纔是真正的置生死於度外的英雄氣概!月白不禁感慨,少點膽色少點氣度的人,那是裝也裝不出來了。儘管彼此是敵人,他還是對這個索利斯使者的勇氣與鎮定十分的欽佩,暗想:“倘若是我衛沃軍的將領與他異地處之,誰能有這樣的膽色?”
就在月白走進營帳的瞬間,那個騎士的目光也被她吸引了。
月白此時還只是二十出頭,正是曼妙年華,即便穿着寬大的黑色咒術袍又蒙着黑紗,素然天成的美麗依舊無可掩蓋地顯露出來。
那名索利斯的騎士站起來看着月白,沒有笑容彷彿不卑不亢,瞳孔卻在一點點縮小:此人身上若隱若現的散發着種很危險的氣質,卻含而不露,是個非常棘手的傢伙。
“我就是衛沃王妃月白,你是索利斯的使者吧。”月白緩緩走到騎士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優雅地坐下。隔着黑色面紗,她已經用墨色的眼眸開始鎖定面前這個騎士的眼神,“請問閣下在索利斯軍中擔任何職,又爲什麼會作爲使者來到我衛沃軍營地呢?”
那名騎士回答道:“我是索利斯第三軍團羅菲克上將的副將,瑞恩。這一次奉若絮殿下之命前來。”
月白心中隱隱有些惆悵,這樣一個英傑人物竟然只在索利斯軍中擔任一個副將嗎?那真是可惜了。她繼續問道:“瑞恩將軍,您這次前來,又有何要事呢?”
瑞恩正容回答:“我爲北國的和平而來。”
月白笑了,說:“難道瑞恩將軍認爲,北國如今還有和平的可能嗎?”
“爲什麼不呢?無論對衛沃或者對索利斯,和平都是非常有益的。”
月白微笑着:“目前的情形看,我相信和平對於索利斯是非常的有益的,但是對於我們衛沃,實在沒有必要。我們大軍意氣風發,勝利指日可待!”
瑞恩隔着面具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並不正面回答月白的話:“目前真實情況究竟如何,您應該比我清楚的。”
就在這時,月白的眼神陡然一變,一股念力伴隨着目光向着對方意識的深處探索而去。正是咒術師慣用的讀心術,誰知道這一股念力竟然如泥牛入海一般,對方的意識似乎無窮無盡,根本沒有辦法探測。
月白秀眉一蹩,顯然感到有些吃驚。對方應該只是一個騎士,脆弱的精神力根本不可能抵擋自己的精神攻擊,何況是這樣隱蔽的讀心術。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心頭大震:果然是他!可是他爲什麼會有這樣可怕的精神力,不應該啊。那不該是他,若真是那個人的話,那他就真是膽大包天了,竟敢到這來!
“殿下,當今的北國之上,衛沃與索利斯相臨,本應該做友好相臨的兄弟之邦,不幸的是,這幾百年以來,兩國相互征戰不斷,日前的戰役更是慘烈無比,傷亡人馬無數,各自損失慘重。爲了一些無謂的紛爭,我們大動干戈,遭殃的是兩國的無辜子民,還有那無數的孤兒寡母。後來終於有了安都拉橫空出世,制止了兩國之間的爭戰,故國君成胤陛下身爲一國之君,也以臣民爲念,天下蒼生爲念,停止了兩國之間的戰事。”瑞恩說道:“可是您又爲何再啓戰端,將兩國一齊推到萬劫不復的深淵呢?”
月白淡淡一笑,說:“你的口才很好。”
對方似乎也沒有指望,如果說就這樣幾句“仁義道德”的話就把這個發起戰爭的人勸走,那高原就不會有戰爭了,這也會變成全高原最大的笑話。他轉換了種述求方式,說:“殿下,應知道索利斯與貴國同爲北國強國,各自擁有強大的實力,可以說和則兩興,戰則共亡。目前雙雄並立,誰也奈何不了誰,這樣打下去只是徒然增加雙方國力的消耗而已……”
月白一直平靜的聽着,突然出聲打斷了對方滔滔不絕的陳訴:“瑞恩將軍,你一路過來,可見到我衛沃的軍隊了?”
“有幸見到了。”
“怎麼看呢?”
“雄壯威武。”
月白莞爾一笑,眼神明媚了許多問:“比起你們索利斯的軍隊來,那又如何呢?”
對方默然,他明白月白的意思:這樣的軍隊,豈是你們索利斯所能抵擋的?確實,如果單從軍事層面上來說,擁有了大批咒術師的衛沃軍,比索利斯軍隊是要強大一些。
那使者微微笑道:“殿下對歷史很熟悉吧?”
“略知一二。”
“當年的暗黑術危機時的咒術軍,實力聲勢可遠勝於殿下的軍隊啊。”那使者笑着說道:“霧術牙攻城略地無不饜足,最後還不是被高原實力聯合擊敗。即便您拿下了索利斯,還不是要重蹈咒術軍的覆轍嗎?倒不如懸崖勒馬,更加划算一些。”
“凡事沒有絕對吧。”月白輕搖頭道。
“您在說謊,殿下。”使者的話咄咄逼人。“您的軍隊裡有咒術師,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
“好吧,瑞恩將軍。”月白突然說道:“說說您的條件吧,但是我可以告訴您,即使和談成功,我們對於索利斯的要求也會十分地苛刻。”
“很簡單……”使者慢慢地舉起自己右手的食指說道:“只有一個條件,衛沃軍退回裂冰關外,交還裂冰關給索利斯,十年之內,索利斯不會往衛沃派一兵一卒。”
“這不可能!”月白一口回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