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天使回到了天界,帶來了高原上的捷報。雖然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但惡魔軍的潰敗之勢已經不可逆轉。也許很快天使長赫拉斯卡帶領的遠征軍就能夠凱旋而歸了。
這消息如同使大河解凍的春風,久違的笑容綻放在天使們的臉上。彷彿這一場危機已經過去了。
我淡淡地笑着。
可是幾天後我爲帝薩爾占卜時,陡然所有的卡片都燃燒起來,漫天飛舞着,如同淒厲的火雨,如同斷魂的蝴蝶,如同紛飛的楓葉簌簌落下
一個冷靜的聲音告訴我,帝薩爾可能出事了。
一個月後,遠征軍凱旋。
從統帥到士兵,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好似寫滿了風塵的滄桑。可是很多的人,站在伊利西亞高大的城牆邊,一直等卻沒有等來他們翹首以盼的人。
我站在城門邊,寒風從城外涌進來,我不相信帝薩爾真的死在了高原,我如同一個孩子,固執地站在風中,直到人影寥落了,稀疏了,最終沒有了。
聖殿裡傳出讚美的歌聲,迴盪在空中,久久不散。
我多麼希望當我回到宮殿時,帝薩爾能夠站在神殿前的花海中,讓風徐徐地吹動他的戰袍獵獵飛舞。
我突然感到若有所失。我一遍一遍地反覆地對自己說,"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還活着。"可是每當我鼓足勇氣攤開卡片爲帝薩爾占卜時,結果卻都是死兆。
遠處的空中傳來無比熟悉的琴聲,正是那個能夠聽懂我《十二星月夜》的人。
我披上黑長袍走出暗黑殿去聖殿證實帝薩爾的死訊。除非我聽到帶領遠征軍的天使長赫拉斯卡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會相信。
我走過聖殿前的那片花海,幾乎所有的天使都停下腳步注視着我,彷彿我是一個不該在陽光下出現的幽靈。只有琴聲還回蕩着,在花海上隨着花絮飛揚。
這音律竟然和那熟悉的旋律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駐足,循聲望去卻看到了端坐在不遠處宮殿屋頂上,穿着輝煌太陽袍的光明天使米愷爾。他的左手扶着古玉琴,右手輕輕捻動着,那琴便發出美妙的樂音。高處的風將他的長袍向上捲起。在他身邊,幾個天使如衆星捧月般圍繞着他。
當我發現他竟然也在看我時,我急忙轉身朝聖殿中走去。我聽到身後一片的風言風語,我沒有回頭,快步前進。
我在聖殿中的一條爬滿橄欖枝的長廊中找到了閒庭信步的赫拉斯卡。
他回頭看到了我,"暗黑天使嘉百莉,現在還不是述職的時候,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天使長,我想向您證實一件事。"
"你不是會占卜嗎?爲什麼要問我呢?"赫拉斯卡笑着說,"你不會對自己的占星術這麼沒自信吧。"
我並不回答他,"請問跟隨您出征的戰爭天使帝薩爾是不是陣亡了?"
大天使面露難色。
"請你務必告訴我真相。"
赫拉斯卡嘆息,"你會占卜,你肯定已經知道他的死訊了。帝薩爾曾經囑託我,不要讓你知道他死了,而是和一些天使留在了高原上。可是我想瞞也瞞不住了。不錯,他確實陣亡了。在與惡魔軍的最後一場戰役裡,他帶領一批戰士奇襲惡魔盤踞的炎魔谷,結果只有他一個人突圍回來,但是傷重不治。"
我沒有說話。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劍和他絕世的劍法都留在了高原上。這三年中他收留了很多的人類青年,他教授他們劍術和如何運用殺氣,使他們成爲了高原上的另一個職業:劍客。帝薩爾是劍客的始祖,他的名字將會在劍客中被永遠傳誦,出現在詩歌之中。而他的佩劍:殉天,被高原上的人們譽爲高原神兵而保存起來。"大天使幽幽地說,"帝薩爾知道這一切,他也會瞑目的。"
我早早占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我默默地離開了聖殿。
聖殿外的陽光,依舊燦爛。
我再次孤寂。
我已經猜測到那個時常與我用音律交流的是米愷爾。他原本是我最厭惡的天使之一,我以爲他傲慢而做作,可是當我從他的琴音中真正洞悉他的內心時,我才明白根本沒有人瞭解真正的他就像沒有人瞭解真正的我一樣。
幾天後,我一個人在暗黑殿撫琴。突然我預感到宮殿裡有人,我不動聲色地伸出左手,朝那個方向劈手一道咒術攻擊。那張泛着紫光的卡片在屋脊上停滯在空中。
我放下星月琴,"如果你是來聽琴的,那還是不要鬼鬼祟祟的好。"
那張停在空中的卡片周圍發出金色的光芒,光芒散去後,坐在宮殿大理石橫樑上的赫然是光明天使米愷爾,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緊緊夾註那張卡片。
我冷冷地說,"你來做什麼?"
他縱身跳了下來,輕輕落在地上,"來聽琴。"
我微微地笑道,"我可是暗黑天使,怎麼能和你這樣的光明天使相比?我的琴聲會帶來黑暗和死亡,而我的心是天界不散的陰霾,狠毒堪比毒蛇"我注視着他,"你難道不怕嗎?"
米愷爾淡然,"我聽過你的《十二星月夜》,從你的內心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有一種心思在瞬間被人看穿的感覺,他真的是那個聽懂我《十二星月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