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石洞竟然停止了搖晃。但是洞口卻傳來一陣吵啞的叫罵之聲,而且越來越近,好像是往洞中而來。
拿雲大喜過望,心想這下有救了。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拿雲剛剛探出頭去想看看是誰時,一白一紅兩道疾光破空而來,一下子就將洞中照亮了。拿雲趕忙把頭縮回去。他示意王小搖千萬不要發出聲響來,先透過石縫看看情況再說。
那兩道疾光來勢很是兇猛,但是卻像一道白虹和一條赤蛇般在洞中莫名其妙地追逐着,既像惡鬥又像嬉戲。
隨着速度的加快,它們不停地相互撞擊着,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石洞又是一陣一陣地搖晃起來。
突然,石洞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氣喘吁吁地叫罵起來:你這個死玄炎,才幾年不見,仙力增進如此之快,要不是我甘露大仙不耽於幻境,苦力修持,今日還真是讓你佔了上風!到這聲音,拿雲兩人嚇了一大跳,這洞中明明只有那白虹和赤蛇在相互糾纏,爲何憑空中又多了兩個老人出來。
但未等他們弄明白,一個同樣蒼老但渾厚的聲音迴應甘露上仙道:哈哈哈,甘露老兒,別吹牛了,在先修界那等美妙的地方,你能花多少時間去修持?廢話少說,看我玄炎上仙的新玩意兒——血食炎輪!話音一落,那空中的赤蛇將身子一圈一圈地盤了起來,迅速化成一個圓形的風火輪。風火輪像一個小太陽一般發出刺目的光芒,咄咄逼人,在小太陽的中間有一個漩渦,隨着漩渦的旋轉,周圍的塵土碎石竟然源源不斷地被吸了進去,一時間那甘露大仙的白虹也扭曲着向漩渦移去。
玄炎老兒,我看你是在奔火大陸吸取了太多的人間濁氣,竟然將火性的內丹煉得如此邪氣!大仙明顯支撐不住,口裡一陣嘮叨。
哈哈哈,甘露啊甘露,你那水性內丹像是沒有任何長進啊!我們修真人以身體爲鼎、爐,以內息爲原料來煉丹。但我看你這幾年在先修界當修仙導師,恐怕都把身體用去泡妞,把內息都消耗殆盡了吧。哎,我說玄炎老兒,你有沒有覺着有點兒不正常啊?我感到我的內丹似乎不怎麼受我控制了!
甘露老兒,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還以爲是你的內丹把我的給吸住了。
小搖雖生性膽小,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神仙鬥法、鬥嘴,倒也忘記了害怕,看得津津有味,一時沒在意身旁的拿雲。
突然,小搖覺得身旁有一股熱氣,她轉過頭一看,臉上馬上紅雲飛起——身邊的拿雲竟然已經不知不覺得將上衣脫個精光,而且額頭汗如雨下,臉龐憋得通紅。而那股灼人的熱氣還繼續從拿雲的背後不斷地噴涌出來。更加令她感到驚奇的是,拿雲的背後閃動着一片金色的光芒。
她用胳膊肘觸了觸拿雲,無奈拿雲此刻已像着了魔一般,目光呆滯,表情奇怪。
小搖往拿雲的背後望了一眼,卻不禁發出啊的驚呼。她急忙捂住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兩位鬥法的神仙聽到這聲驚呼,不約而同地喝問道:何人在此,快快現身。話音未落,他們又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比小搖的驚叫更爲慘烈十倍的尖叫聲:我的內丹不見了!
小搖幾乎就在聽到尖叫聲的同時,看見兩位頗具仙風道骨的老人憑空出現在石洞內。這兩位老人一個發白如雪,一個發紅如血,但手中均持着一把拂塵。一出現在石洞內,他們立即朝小搖的藏身之處奔來,而且臉上流露出氣極敗壞的神色。
小搖嚇得不敢出聲,她不知這兩位神仙爲何如此生氣。
甘露及玄炎上仙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了躲藏在拐角處的這兩個半大不步的孩子,那紅髮的玄炎上仙一眼就看出了拿雲的異樣,他上前往拿雲背上一看,嘴中連呼:怪哉怪哉,我的內丹爲何就跑到你背上的紋身上去了?白髮的甘露上仙也迫不及待地上前一看,果不其然,他的那顆修煉了三千多年的內丹也附在了拿雲的紋身上,湊巧的是,他們的兩顆內丹剛好分別附在了太極陰陽魚圖的兩個魚眼位置,並且此時這兩顆內丹隨着太極圈的旋轉發散出灼熱的光芒。
玄炎上仙和甘露上仙顧不上爲何這小童出現如此異象,他們急於拿回自己已經修煉了三千多年的內丹。於是他們對望一眼,雙手合握,氣沉丹田,在一陣吐息納氣之後,星目怒張,口中呔的大喝,右掌同時推出,欲將自己的內丹從拿雲的紋身上吸回來。
然而,無論玄炎和甘露如何發功,那兩個內丹不僅沒有回到自己丹田之中,反而隨着太極圈的旋轉而緩緩地嵌入拿雲的背部,而且越嵌越深,幾乎快沒入其背中。
兩人不甘心,一試再試,卻狀況依舊。他們怔怔地立着,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玄炎面容蒼白,恨恨地對着甘露上仙罵道:都是你這個老不死害的,你不好端端地在先修界過逍遙日子,偏偏心血來潮約我用內丹友情切磋。我老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想來,我不想來。就是你這老不死的死纏爛打,我不得已才赴約。這下你高興了,我們辛辛苦苦修煉了三千多年的內丹就這樣附在了這個小童身上,想拿也拿不回了!
甘露上仙面露愧色,心知這次不但自己的內丹沒了,害得玄炎上仙的修煉也付諸流水。他一跺足,一狠心,對玄炎說道: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我有一個辦法,不妨試試。什麼辦法?還能有什麼辦法?是不是用刀子將這兩顆內丹挖出來啊?
那是什麼,那是內丹,又不是什麼雞眼,那能用刀子挖嗎?甘露上仙又急又怒,他接着說道:你用你的赤龍飛天掌,我用我的斷水入雲手,兩人一起發功到這少年的身上。要知道,我們的內丹一水一火,一陰一陽,相生但也相剋,假若一起發功的話,說不定真能破壞這太極圈的平衡,讓咱倆那兩顆內丹自行相剋而出。只是這小童就有性命之虞了,他如此瘦弱的身體恐怕禁不起我們聯手一搏——
顧不上這麼多了,雖然我們是神仙,但沒有了內丹,我們還能叫神仙嗎?我們只能像凡人一般從頭修煉起,那要煉到猴年馬月啊?好在這時並無他人,在場只有這兩個不懂事的小童,這等事不會傳到仙界去的。
那隻能這樣了!
小搖驚恐地蜷在一角,一直不敢出聲。但聽到這番對話,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勇氣,怯怯地對兩位上仙哀求道:神仙爺爺,求求你們放過拿雲吧,他好像生病了。
甘露上仙瞥了一眼小搖,恨聲罵道:小屁孩子,你懂什麼,乖乖躲到一邊去。說罷,他長袖一揮,小搖感到一股無形的氣浪呼地就把她衝到了一旁,並且身子一動都不能動,想開口說話,卻口齒盡張,一言也不能發。
赤龍飛天!
斷水入雲!
隨着這兩聲大喝,小搖看見一紅一白兩道疾光朝拿雲的背上轟然而去。
哇的一聲,拿雲口中狂噴一口鮮血。
小搖眼前這一幕,心中焦急萬分,卻只能默默地流淚。
甘露老兒上前一看,氣得鬍鬚亂顫,他搖搖頭對玄炎說道:還是絲毫未動。
絲毫未動?既然絲毫未動,那就再來一次。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那就三次……直到逼出來爲止。
可是我擔心再用外功逼下去,這小童的性命可就岌岌可危了。幾次的徒勞無功之後,甘露冷靜了許多,他這纔想起拿雲能否承受的問題來。
管不了那麼多了,甘露老兒,我可與你不同。你只要能夠爬着回先修界,即使沒了內丹你照樣可以安安穩穩地當你的鑑仙官。我可不行,最近奔火大陸妖魔盛行,邪羅魔神又剛剛被解封印而出,我還得靠着這顆內丹誅魔斬妖呢,要不然我在奔火大陸的首席國師寶座可就坐不穩了。因而,無論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將內丹收回來。
甘露聞言,嘆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啊,流水紀年的天人之舞盛會即將開始,我做爲鑑仙官仍得在仙徒面前施展指點一二,現在我內丹已失,恐怕到時我要醜態百出了。他重新運氣,準備再次發功。
我說甘露老兒,這次,你我可都不能再手下留情了,得把自己平生得意的絕學使出來。玄炎朝甘露嚷嚷道,他生怕甘露又手下留情,這樣的話,兩股相剋的力量無法均等就永遠也使不到一塊兒去,那再來十次,也是徒勞無功。
甘露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拿雲,仰首嘆道:小兒莫怪,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你運氣不好,只能當一次芻狗了。
無相追命!
青霄神雷!
隨着兩聲大喝,一時間,石洞中響起晴天霹靂,繼而無數電光如羣魔亂舞,齊齊朝拿雲的背上轟然而去。
小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在一陣地動山搖之後,洞中的煙霧漸漸地散去。
我說甘露老兒,你什麼時候也學了那魔界的功夫,你這招無相追命可是恨血大魔尊的獨門功夫哪。玄炎面露調侃之色。
彼此彼此,你那招青霄神雷不也是火春秋那個千年老妖的不傳秘術嗎?甘露上仙也反譏道,罷了罷了,閒話日後再提也不遲,看看怎樣了。說着,他捲起袖子,一個大步上前觀看。
然而,那兩顆內丹不僅沒有被逼將出來,反而在拿雲漆黑的背上熠熠閃光。
甘露上仙也上前來看,嘴裡不禁喃喃念道:罪孽啊罪孽!
此時的拿雲已經慘不忍睹,他的身體已經被兩人的無相追命和青霄神功打得是遍體鱗傷,渾身的皮膚也是被電光和霹靂打得焦黑一片,更不堪的是,拿雲的面孔已然模糊一片,毀容之災無法避免。
玄炎卻一心只惦念那內丹,對拿雲的慘狀渾然不在乎。他恨恨地罵道:看來千年修來的內丹要毀於一旦了,我真恨不能再補上一掌將這小子送入地獄,也好讓他在畜生道里學會什麼叫做痛苦。
甘露對滿腹仇火的玄炎勸道:今日內丹之失也不能全怪這少年,要怪也只能怪他背上這副古怪的紋身,要不是這紋身上是一個太極圖案,圖案上又有一對陰陽眼,那我們苦心修煉多年的內丹也不會被吸附了去,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天意難違,天劫難逃,你我只好再從頭修起吧。
忽然,一道迅疾無比的藍光破洞而入,繼而幻成網狀模樣,對着拿雲和小搖一卷,就往洞外竄去。
玄炎大喝一聲:誰人如此大膽!他手中拂塵一揮,一道白光朝藍網而去,只聽哎喲一聲,一個身影跌落下來,藍光卻也不停頓,徑自飛出洞去。
甘露及玄炎兩位上仙卻也不再戀追,因爲他們內丹盡失,神通已無往日的威力。剛纔玄炎也是用盡體內最後一絲真氣奮力而搏,無非嚇唬來敵而已。
再看跌落之人,原來是那個長相頗醜的小女童。
玄炎長嘆一聲:天劫難逃,天劫難逃啊!望着地上這個滿臉驚恐的女童,他無奈對甘露上仙說道:我看這女娃和這少年的關係很不一般。現如今那少年帶着我們的內丹跑得無影無蹤,我想先把這小女孩兒帶到奔火大陸,我相信終有一日,那少年自會來找她。到時我再傳訊於你,共同奪回內丹了。
甘露上仙無點點頭,迴應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先走一步,那先修班的道徒們還在等我回去教授呢。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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