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跪者何人?報上名來!”縣太爺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
衆衙役再次喝起堂威。
暈!莊隆心想:這縣太爺是不是有健忘症啊?剛剛說過的話,轉眼就不記得了?
硬着頭皮應道:“回稟大老爺,小人姓莊名諧……”
“何方人氏?”
“青州府青蓮縣古蓮鎮東邊一座大山……”
“啪啪啪……“驚堂木又響了起來。
“大膽刁民!本老爺問你何方人氏,爲甚扯到東邊大山上去?”
“大老爺容稟,小民所居之處是古蓮鎮東邊大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子。祖祖輩輩都沒有給取上個名字,小民其實也不知道叫什麼,所以,小民也不敢胡亂杜撰……”
“此話當真?”
“小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矇騙青天大老爺。”
“怎麼記錄啊?”師爺提着筆,有些爲難地望着縣太爺。也真是的,他做師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烏龍的事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有什麼好爲難的,隨便給他的村子安上一個名字不就行了嗎!”縣太爺絲毫不以爲意,略一沉吟便說:“叫山旮旯村吧!”
師爺只好照辦。
縣太爺不得已看了兩眼狀詞,記住了上面提示的一些案件的情節,和一些關鍵詞,又開始審問了:
“莊‘邪’(諧)!”
“小民在。”
“ 前兩天你如何從‘山旮旯村’跑到古蓮鎮的刁府中去,假借入贅之名,行採花之實,然後又怎樣見財起意,殺人放火的?從實招來!”
“青天大老爺,小民沒有殺人放火,小民冤枉呀!”
“冤枉?有哪個做賊的會乖乖承認自己是賊的──原告何在……”
下面一班頭立刻大喊:“傳原告上堂──”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原告上堂。
師爺跟縣太爺咬了好一會耳朵。
縣太爺幾根手指在師爺眼前意有所指地動了動……
這些動作符號師爺早已經稔熟於胸,不言而喻。
縣太爺大聲 宣佈:
“本案原告有事未能到堂,不過沒關係,原告狀詞正本在此,白紙黑字,言之鑿鑿…”
“青天大老爺明鑑,小民真的沒有犯案,小民是清白的,小民真的沒有放火也沒有殺人……”
莊隆真的是犯難了,這可怎麼說得明白啊!
事實上,他跟刁小姐的相遇相識,純屬鬼使神差。他跟她之間可以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連最簡單的Kiss都沒嘗試過,更別說有什麼進一步的越禮舉動了!
然而這樣說來,那因愛生恨因恨生怒因怒而放火殺人,這不正好是一個無可挑剔,順理成章的犯案理由兼動機了嗎?照此推理下去,那真的是跳進黃河,不,就是跳進長江也洗不清了!
反之,如果說刁小姐跟他是一見傾心,你情我願郎情妾意,那刁小姐的閨譽何存?人家還是個黃花閨女哪!以後如何立身處世?
平心而論,他對刁小姐是沒有絲毫非份之想的,更別說有催生激情的可能了。
如果硬要說他跟刁小姐有什麼瓜葛的話,那隻能說是一面之緣,實際上連相知也算不上。
刁小姐的行爲舉止是刁蠻任性了些,在與她的短暫交往中,他心裡只是把她當作一位有些另類的並未有深交的異性朋友。
僅此而已!
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是他始料未及的,也使他的內心萌生出難以言說的愧疚……
所以,他對她有的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責任和義務……
然而,在這大堂之上,這些事又如何能掰扯得清?
何況他還揹負着一個莫須有的殺人放火的罪名……
“莊諧,把你犯案前後經過從實招來,以免皮肉受苦!”
“回稟大老爺,小民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哼!看來不給你點兒厲害,你是不肯招認的,來人,先賞他四十大棒殺威棒!”
師爺小聲對縣太爺說:“這小白臉細皮嫩肉的,四十大棒下去,恐怕小命……”
縣太爺沉吟了一會說:“那就先打一半,另一半欠着,打!”
幾個衙役如狼似虎的上前來,不由分說,把莊隆按倒在地就打開了。
這會兒的莊隆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二十大棒下去,就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莊隆哪裡受過如此的苦痛,大叫了一聲:“婆婆啊,孫兒怕是難逃此劫了!今後,誰來服侍您老人家啊!”便昏過去了。
縣太爺與師爺對望了一眼:“這小子該不會是掛了吧?”
“無妨。”師爺經驗豐富:“暈過去而已。不過……
“不過什麼?”
“狀詞上兇犯的姓名,犯案情節跟嫌犯的呈堂證供天差地別。如果就這樣呈送到上峰那兒。這明顯的紕漏,恐怕 ……”
縣太爺硬着頭皮從頭到尾瀏覽了一下狀詞和師爺的審案記錄,然後說:
“這有何難?難道這還用老爺我教你?”
接着朝師爺頷首:“畫押吧!”
師爺看着堂下昏迷不醒的莊隆,面有難色。
“師爺是不是覺得目前這份差事太難做了?”
師爺無奈,拿起剛寫好的所謂嫌犯的呈堂證供看了一眼,放到一邊去。
另外拿了一張白紙走到堂下,把一枝筆放到莊隆的手心裡,然後握住莊隆的手,讓那筆在白紙上畫了押,又執起莊隆的手指在印泥上沾了沾,在白紙上上按了幾下。
心下便有些竊喜:對不起了啊!等會兒,本師爺的才學就要盡情發揮了!
只要有銀子進項,無中生有,栽贓陷害的把戲,本師爺玩得那是滾瓜爛熟,信手拈來……
已經昏迷不醒的莊隆對此自是渾然不覺
師爺把”呈堂證供”攤開在公案上:“請老爺過目!”
縣太爺卻揮揮衣袖:“不用看了,把犯人打入死牢,案件卷宗‘處理’好後呈送上司覈准,待秋後問斬!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