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小的院子裡瀰漫着祥和歡樂的氣氛。
正房的門口兩旁,貼着一副莊隆自撰自寫的對聯:
自此惱煩還北去,於今康泰自東來。
橫額是:否極泰來。
村裡人聽說莊隆受了冤,蒙了難,如今有幸雄雞一唱天下白,撥開雲霧見青天!冤情得雪平安歸來。男女老少都自發的來探望,把個小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的。
莊隆感激鄉里鄉親的盛情,和龍小姐商量了一下,決定舉辦一場家宴,誠心誠意的邀請鄉親們嘬一頓,以回報鄉親們的關愛之情。
宴席還沒開始,鄉親們都圍坐在桌子旁喝着茶。吃着花生大栆之類的小吃食,侃着家長裡短,鄉風民俗,你見我聞……倒也其樂融融。
不明就裡的,看這情形還以爲是誰跟誰成親辦喜事呢!
大家都知道,德叔前些日子受了隆哥案子的牽連,犯了官非,跟着隆哥蹲了大獄,現在兩人居然清清白白囫圇着身子回來了。
這在小村裡孤陋寡聞的人們看來,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兩人當然都算上得是村子裡的風雲人物了。
因此,德叔的身影剛一出現,就被一幫小子們拉扯到了人堆裡,要他講講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德叔當然也不負衆望,在人堆裡說得那是眉飛色舞,口沫橫飛。讓聽的人個個屏心靜氣聚精會神,簡直比聽大書還過癮!
人們聽到龍三小姐不顧自身安危,直接去到知府衙門擊鼓喊冤,整個案情才得以峰迴路轉,最終沉冤得雪,否去泰來!
衆人都對龍三姐巾幗不讓鬚眉的膽氣和才識欽偑不已!
當聽到莊隆被五花大綁押赴菜市口準備行刑時,個個義憤填膺磨拳擦掌,就差沒去劫刑場了!
“……那面貌兇惡,頭系紅巾,赤膊上陣的劊子手口含烈酒,‘呸’的一下噴向寒光閃閃的大刀,然後舉起大刀就要砍向莊隆侄兒,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就見遠遠有個旗牌官騎着一匹快馬風馳電掣的奔過來,大喊:‘刀下留人!’……”德叔繪聲繪色的說得天花亂墜。
阿山在旁聽得入了神,想了想,就問:“德叔,那劊子手大刀都舉起來了,旗牌官才從遠遠的地方騎着馬跑過來,來得及嗎?究竟是馬快還是刀快啊?”
德叔怔了怔,只好自圓其說:“當然是馬快了,不,是聲音快,人未到聲先到了嘛!”接着又自我解嘲的笑笑:“其實,當時我也不在場,還蹲在大牢裡呢!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這下,阿山和一些聽衆泄氣了:“德叔啊,這種事你也敢忽悠我們?我們還以爲您是親眼目睹呢!”
“親眼不親眼又如何?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是這樣的,如果大刀片兒比馬快,那咱們阿隆侄兒還有小命回來?”
衆人想想也是這個理,阿山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聽說那青蓮縣的縣官被革了職,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貪髒枉法,魚肉良民,這樣的昏官不革職查辦,天理何存?還有啊,那個爲虎作倀的師爺也被判了流放,真是大快人心哪!”
“那,真正的罪犯後來怎麼樣了?是不是被砍了腦売?”
“這,這個嘛……”德叔對這事的來龍去脈其實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又不能在這些小後生們面前丟了面子,只好含糊其辭地說:“當然了,天理昭彰,因果循環,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時辰一到,立馬就報……”
阿山這小子腦子一轉,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德叔啊,你平時老實交巴的,連德嬸都敢欺負你,十足的‘妻管嚴’,怎麼可能惹上官非,被抓去蹲大牢呢!”
聽阿山這麼說,大家都覺得有趣,好笑,都想聽德叔怎麼回答。
德叔白了阿山一眼:“臭小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滾一邊兒去!”
“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旁邊一個叫阿水的楞頭小子接口說:“人家德嬸這兩天對德叔好得不得了,崇拜得不得了呢!逢人便誇讚自己相公,說德叔如何如何的義薄雲天,如何如何的膽氣幹雲,如何如何的……”
“阿水你這小子平時屁都不亂崩一個,今天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人家又不是說你的壞話,你兇什麼兇?”阿水是阿山的堂弟,毛頭小子一個,對長輩的呵斥也不當回事,繼續揭發:
“德嬸說,德叔是想代替阿隆哥哥去坐牢,才挺身而出。沒想到那昏官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鍋兒端的捉去蹲大牢了!幸虧皇天有眼讓阿隆哥哥這案子沉冤得雪!要不,德叔這會兒還蹲在大牢裡面享清閒,德嬸想欺負也找不到對手,有得她哭了!”
“是嗎?”衆人看向德叔的目光分明的崇敬了不少。紛紛朝德叔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讚歎:“德叔啊,想不到您老人家還是條重情重義,能爲鄉親兩肋插刀的好男兒,可敬可偑!怪不得連德嬸都被感動了,今後吶,她奉承您巴結您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欺負你老人家……”
“我有那麼老嗎?”德叔哭笑不得,喝了兩口茶,把嘴一抹,故意一本正經的嚇唬說:“你們這些楞頭青聽着,將來千萬不要娶婆娘,否則,被婆娘管着的日子,真的生不如死呢!”
衆人都笑了:“有那麼恐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