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愛恨悠悠

夏侯英聽到衆人驚呼,回頭望時,只見北城煙的毒掌已拍到眼前,她嚇得一臉慘白,一聲尖叫都已來不及喊。

便在這千鈞一髮的之際,她忽覺自己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拽到一邊,緊接着自己往旁飛出。待她回過神,只見北城煙的毒掌擊到,而救她之人向後平平飛出,重重摔倒在地。

她正愣神之際,忽聽北城煙咆哮道:“爲甚麼!老三,你難道瘋了嗎?”

救她之人,原來是魔教長老‘流星銅錘’陳長青!

這一下極其突然,不但北城煙大爲不解,正派諸教的高手更是駭異。

只見陳長老掙扎起身,臉色慘白,顫聲說道:“教。。。教主。。。她。。。她。。。終究是。。。是。。。二姊的女兒啊。。。請。。請教主。。。”只見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嘴中一口黑血涌出,將頭一歪。北城煙這一掌使盡全力,又蘊有劇毒,自然打的他肋骨盡斷,五臟俱碎,即便是華佗再世,也是難以救回他的性命。

北城煙既惱怒,又詫異,嘶吼道:“又來了一個背叛我的。好吧,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龍風怕他發作,亂砍亂殺,急忙挺劍上前,飛身便朝他後心刺出一劍。慧通和龍清也是這般心思,一個持鐵杖,另一持長劍,分從左右夾擊。

北城煙縱聲冷笑,臉色猙獰,怒道:“今日莫怪我大開殺戒了。”說罷,身形微晃,雙袖一擺,呼的便是一掌擊向龍風。龍風不敢硬接,回身避過,持龍泉寶劍堪堪刺向他要害之處。與此同時,慧通和龍清也已攻到。

這三大高手聯手出擊,攻勢何等凌厲迅猛。但北城煙與三人之間,趨退如電,掌影飛舞,如有石破天驚之勢。三人知他毒掌的厲害,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憂,因此,輕易不肯近身,大多遙遙相擊,只盼能損耗他的功力,讓他力竭而敗。

然而,四人酣鬥多時,北城菸絲毫不顯敗跡,反而掌力愈加兇狠。三人對望一眼,心中均各駭然:“此人內力悠長,當真了得。”

忽聽一個低沉慈祥的聲音,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見慧明方丈已緩步向前,在旁掠陣。

原來,他少了脫脫這個強敵之後,再次與周勝單打獨鬥,自然又是大佔上風。兩人只鬥了一頓飯的光景,周勝便已被點中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龍風心中一喜,鏖戰這許多時日,鬥到此時,心中總算感到了一絲的踏實。他用餘光又掃了下場上的戰局。

只見朱松柏運劍如風,招式連綿不絕,已將吳土公罩在一道光幕之中,料想最多再鬥一盞茶的功夫,吳土公便會束手就擒。

另一邊,靜雲師太仍與歐陽曼激戰不休。其實,要論劍法和功力而論,靜雲師太都勝他半籌,只不過她擔憂他劍中是否仍藏有毒霧,因此,劍上綿勁有餘而剛猛不足,這才鬥了一個旗鼓相當。其實,歐陽曼的錫劍上次被龍泉寶劍削斷之後,他自己也頗爲忌憚,不敢再將毒霧放置其中,以免毒霧迸裂而出,自己反受其害。

他眼看場上的局勢愈加不妙,己方的人已所剩無幾。當即左手一邊出劍,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這瓶中自然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天山毒霧。

靜雲師太自然將一切看在眼中,大喝一聲:“惡賊,莫要再耍花招。”當即唰唰唰,劍影飄飄,封住他身前之路。歐陽曼冷笑一聲,道:“只怕你沒這個本事。”說罷,左手持劍還擊,右手便要將運勁,將瓷瓶拋向羣豪。

便在這時,忽覺自己手腕被人拿住,他用力掙扎,只覺對方力道大的出奇,卻是無法擺脫對方的手掌。

他側頭一望,只見那人頭上無發,白鬚飄飄,正是少林掌門慧明方丈。

他當即收回錫劍,從腋下便刺。慧明方丈左手穿出,又將他這隻手腕拿住。他奮力掙脫,如同手套金箍般,哪裡能動分毫,心中又驚又怒,情急之下竟吐出一口濃痰。慧明方丈側頭避過,嘆了一聲,雙手運力,只聽喀喀喀幾聲,歐陽曼雙臂盡斷。緊接着雙手一送,歐陽曼向外飛出,慘叫聲不斷。

如此一來,魔教又少了一個魔頭。

卻說這邊,北城煙本來以一敵三不落下風,但龍風所持的龍泉寶劍威力漸強,只覺一股蝕骨的寒氣向自己逼來,不由讓自己打了幾個寒戰,再加之龍清和慧通這兩大高手的全力相博,他已應付的愈加吃力。

他又見歐陽曼的慘狀,心中更加惱怒,喊道:“脫兒,拿起寒月刃,和我一起把他們都殺了。”

卻說這邊的脫脫,初聽歐鵬臨死之前說起當年之事,心中飄飄渺渺,如煙如霧,無處着落,又見陳長青竟爲救夏侯英,不惜搭上性命,待她聽到那句:“她終歸是二姊的女兒”,心中再無半分懷疑。

她聽到北城煙的呼喊,當即長喝一聲,揀起身旁的寒月刃,縱身躍入戰陣,與北城煙背對背應敵。

只是她一面出招相鬥,一面說道:“義父,我爹孃到底是怎麼死的?”北城煙一怔,說道:“自然是被你眼前的這幫奸賊所害。”脫脫又問:“那年我們一家其樂融融,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蹤的?”北城煙先前與龍風惡鬥,並未聽見歐鵬臨終之時說的話,還以爲脫脫仍是一無所知,便道:“鐵了心的要殺一個人,還何愁找不到她的住所嗎。”

脫脫心中冷笑,又問了一句:“你從未和我說起我的親生父親,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個好人嗎?”北城煙身受三大高手的圍攻,手下的長老一一喪命,哪裡還有餘暇細想這幾句話的本意,他本想順口誇她爹爹幾句好話,來搪塞脫脫,但他惱怒夏侯元奪他所愛,對這個情敵當真是恨之入骨。這幾句違心的話,無論如何是張不開口。

脫脫見他不答,心中涼了大半,便道:“因爲你恨他們,所以就將他們置於死地,對吧。”

北城煙突聞此言,心中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重擊了一下。他呆呆一怔,在與龍風三人劇鬥之際,剛要回頭望向脫脫,忽覺後背和前胸一陣劇疼,一把兵刃已竟從他自己的胸口突了出來。

這下來的極其匪夷所思,他一口鮮血涌出,低頭望去,刺他的兵刃正是他給脫脫的寒月刃!

龍風等人突見這般狀況,也是大吃一驚。在場的所有人都收起了兵刃,顯然對場內突發的情況均是震驚不已。

北城煙一時愕然難明,回過頭來瞧向脫脫,只見脫脫眼中淚水盈盈,神情又是悲憤,又是憂傷。他說道:“爲。。。爲甚麼?”

只見脫脫心神激盪,牙關嗒嗒嗒的直相撞,斷斷續續道:“義父說過,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北城菸嘴角又一縷鮮血流出,苦笑道:“孽緣啊,孽緣。。。”

脫脫顫聲說道:“這一刀是爲我的爹孃而刺。但義父您撫養孩兒長大,對孩兒恩重如山,若沒有你,便沒有孩兒的今天。現在我的這條命,就還給你罷!”說罷,猛地縱起,向北城煙撲去。那寒月刃尖銳無比,脫脫這一撲,劍刃正中心口,只見鮮血迸濺,眼看便不活了。

羣雄一陣驚呼,紛紛搶進。夏侯英更是飛奔而來,尖叫:“華兒,不可!”

但這兩人只在咫尺之間,哪來還來得及?

霎時間,只見兩人砰的一聲落在地上。那脫脫雙目緊閉,身子一動不動,已然心停氣絕。只見北城煙手撫她垂下的一縷長髮,用盡最後一口力氣說道:“你這是何苦。但能和你有十三年的父女情分,我也死而無憾了。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素妹。。。”說到最後,悽然一笑,突然間手臂垂下,腦袋向左一側,也是氣絕而死。

衆人一齊擁了上來,均是驚愕無語。

突然,只見夏侯英推開衆人,伏在脫脫的屍身上,放聲大哭。龍風別過頭去,眼淚也是奪眶而出。在場的豪傑,雖然忿恨魔教的歹毒,但陡然見此慘變,也是無不傷感。

慧明方丈雙手合十道:“人生於世,有欲有愛,煩惱多苦,解脫爲樂。”說罷,又念道:“諸惡莫作,諸善奉行,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魔教的其餘幫衆見幫主慘死,也紛紛拋下了兵刃。吳土公也是無心再戰,嘆道:“天意,都是天意啊。”

此時,只見天邊的烏雲一縷陽光灑出,金燦燦的耀眼。

話說,羣雄此番一舉剿滅了魔教,自然是大獲全勝,額手相慶。

各派便清點了人數,將旌旗招展,一時鼓角聲大作,羣雄振臂高呼。留在對岸“天澗橋”的羣豪聽聞,更是歡呼雀躍,聲震四野,山谷鳴響。這歡呼之聲,一直傳到山腳,更是引來了歡聲雷動。

話說,如此過了幾日,羣雄紛紛拜別下山。龍風來到峨眉派前,但見夏侯英悲慟萬分,一時難以平復。他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目送着夏侯英隨靜雲師太走下山去。

龍風如此呆了大半日,這才收斂心神,回到住所,向龍清道:“爹爹,那日師公曾言魔教剷除之日,便是您和師伯重歸師門之時。如今妖魔已除,我們這就去面稟師公,可好?”龍清和朱松柏聽聞此言,自然大喜,便匆匆拜別各派掌門首領,與龍風、朱茵和周泰三人,一道趕往龍虎山。

話說,這五人策馬絕塵奔馳,行了二十餘日,終於趕到龍虎山腳下。五人便沿山道拾階而上,只聽鬆聲若濤,聲似龍吟。幾人在林間行了裡許,便到了一座殿宇之前,只見殿前橫匾之上寫有三個大字“真人府”。

這時,忽從門後轉出一人,白鬚長袍,仙風道骨,手持拂塵,正是玄靈道長。

朱松柏和龍清一時怔住,便快走幾步,跪倒在地,說道:“師父清健如昔,弟子無不歡喜。”

龍風、朱茵和周泰也急忙向前行禮,只見玄靈道長哈哈一笑,說道:“你們今日凱旋而歸,老道很是欣慰。正如那句話,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都回來吧,回來吧。”

這一言說罷,五人均是欣喜不已。龍清和朱松柏更是老淚縱橫,百感交集。

寒潭映明月,秋雨上青苔。

話說,龍風一人一騎,來到了峨眉山下。

開門是個小尼姑。她秀眉一挑,道:“閣下可是龍施主?”

龍風微微詫異,說道:“這位大師,如何得知在下姓名?”

那尼姑說道:“主持已先前囑咐了,近日會有一位風度翩翩的施主前來拜會。”

龍風奇道:“哦?那。。。”

小尼姑微微一笑,卻不接話,只道:“主持說了,施主今後不必來了。”

龍風心頭一沉,半晌才道:“夏侯姑娘可是。。。”

小尼姑答道:“夏侯師姊從小在我峨眉派出家,又是師父的關門弟子,一直被寄予厚望,師父有意傳衣鉢給她。”

聽到這裡,龍風只覺天旋地轉,喃喃道:“如此打擾大師清修了,在下告辭。”

龍風剛一轉身,忽聽她說道:“但師父說她塵緣未斷,特准其還俗。夏侯姑娘離寺之時,有句話送與施主,施主不想聽嗎?”

龍風乍聞“準其還俗”這四個字,當真是如聞天樂。他只道夏侯英已遁入空門,從此六根清淨,不聞人世繁華。

他驚喜交集,驀然回首道:“什麼話?”

只聽那小僧尼緩緩說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數年來,龍風的足跡踏遍了江南各個小鎮,只是爲了尋找一個人。

某一日,他心有所感,來到了延平津湖畔的豐城縣,就在此刻,他分明感到,他要找的人便在此處。

因爲,他忽然想起,曾在莫干山的劍池谷給夏侯英講過一個‘雙劍化龍’的故事,但伊人不知,其實故事的結尾,當時還並沒有講完:

在莫邪干將化龍之後,又過了六百年,豐城縣搬來了一對平凡的小夫妻。丈夫是一個出色的鐵匠,技藝非常精湛,但他只用心鍛打掙不了幾個錢的普通農具,卻拒絕打造有千金之利的兵器。而在他幹活的時候,他的妻子總在旁邊爲他扇扇子,擦汗水。

龍風想到此處,心底不由泛起一陣漣漪,嘴邊露出一絲微笑。

正是白居易的那闕《長相思·汴水流》: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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