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時,果然見這一片街市燈火通明,但街市衆人的情緒卻十分低落,與那一般的元宵燈火或是七夕放燈是大有區別的。藉着燈火再看得仔細些,衆人大都哭嗓着臉,完全是一副奔喪模樣。
韓真忍不住將一老者抓了過來問道:“這位大爺,這燈火輝煌的場景,大家應該開心纔對的,爲什麼你們卻都是這幅傷心樣子呢?”
老者回道:“我的兒子被蛇妖抓走數日,至今未歸,我有什麼理由要開心。我們海中城之所以舉行這個燈會就是爲了向神靈許願,好讓他們派出降妖高手來剷除妖孽,還海中城一片清淨。”
韓真心想,哪裡有什麼神靈,你倒不如拜拜眼前的安璇貞,以她的身手有很大把握可以將吳夏蝶那一衆蛇妖給除掉。
兩人繞過街市的盡頭,再向一片小湖走去,這湖裡也飄着各種各樣的燈火,這些燈火是衆人把燈籠放在漂浮物上,然後送到了湖裡。
單看這副場景倒是十分美麗,不過走得近了些卻聽到衆人大都在小聲哭泣着,韓真明白,這些人的家裡人也被吳夏蝶給抓了去了。
想想這吳夏蝶也是,只記着爲惡,都沒有替她父親吳雲水想想,這海中城裡的人要是都變成了蛇妖,這就是純肉食生物了,誰還吃菜,賣不了菜,菜幫就發不了財了。想想菜幫那些惡漢,遲早也都會被吳夏蝶變成了蛇妖,到時候估計除了吳夏蝶的自己家人,海中城將是一片蛇妖的世界。
想想某天城門被外面打開後,成千上萬的蛇妖扭動着蛇身,張着嘴巴,吐着信子。這樣的情景倒真有些嚇人。關鍵蛇是冷血動物,長相還比較奇特可怖,所以對人總能產生勾魂攝魄的作用。這要是一幫老虎斑馬什麼的成了精,突然把海中城佔了,看上去就也沒有那麼嚇人了。
安璇貞向他說道:“韓公子,你也看到了,蛇妖不除,我們永無寧日。我們到那邊沒人的地方走走吧。”
韓真心想,我不是蛇妖你不也要除掉我嗎,你跟蛇妖也是蛇鼠一窩。
韓真同她一同前往,兩人踩在鬆軟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璀璨繁星,覺得自己跟她就像是小情侶在散步一般。她雖然說要殺自己,但是話裡面卻沒有帶着什麼狠意。這時心裡偷偷在想,她要是唐媚多好。又或者沒有半點武功,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
這時候天上劃過一顆流星,韓真跟安璇貞馬上就在心裡許願。
韓真知道電視裡小說裡的浪漫傳說提到,流星劃過時,許願便可以成功。雖然他不信此說法,但是既然在此刻碰到了,許一個又何妨。
安璇貞向韓真問道:“剛纔流星閃過,你許了什麼願?”
韓真道:“我的願望多半實現不了了。還是聽聽你的願望吧,我馬上就是一個死人了,只有跟我說了,你這願望的秘密才能永遠保守。”
安璇貞說道:“我想像武則天一樣做女皇帝。”
韓真心裡不屑一顧,這些唐末小女生就是被武則天的成功給衝昏了腦袋。現在的局勢怎麼可能會產生什麼女皇帝,再說了,歷史上也就武則天這麼一個女皇帝。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不是這麼說,他正色回道:“安盟主你有目標有前途,我祝你成功。”
安璇貞又問起了韓真剛纔許了什麼願望,韓真擺擺手不想說。
安璇貞又道:“韓公子,不論怎麼樣,你都是難逃一死了,把心事說出來讓外人知道也好。如果可以的話,我也許能把它當成你的遺願,順手幫你完成了。”
韓真想想也是,自己一個將死之人了,還顧忌那麼多做什麼,這就向她說道:“剛纔我其實就許了兩個願望,第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安姑娘你武功全廢,那樣我就可以將你暴揍一頓,不僅解氣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第二個願望其實跟第一個是相似的,那就更簡單直接了,我希望你能突然死在我面前,這樣我就更省事了,隨便將你一埋就可以安全離開了。”
韓真說完這些話後就在等待着暴風雨的來臨,不過心裡倒也不是很緊張,現在死跟幾個時辰之後再死那都是一樣的。其實在他看來,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這個等待的過程裡任何有趣的事情都會變得蒼白無趣。
安璇貞並沒有生氣,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真是苦了你了。其實也可以理解,如果有人要我的命,我也會這樣恨對方的。”
韓真心想,你都這麼好了,那就再將善心向前一步,不要殺我了。難道讓自己說這安璇貞是一個漂亮的,善解人意,慈悲爲懷的殺手嗎!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陣,走着走着好像有些迷路了,回頭看看已經不見了有燈火出現。
安璇貞這時候將韓真的一隻手緊緊抓住,韓真心裡一陣竊喜,暗想一定是此處較爲黑暗,她也跟那大多數女子一樣是怕黑的,所以纔將自己的手抓的這麼緊。這可是這個逃跑的好機會。
韓真向她說道:“安姑娘,你不用這麼緊張,這裡不過就是光線暗一些,不過好在有天上的月亮,還是可以看清前面的路的。”
他對她的稱呼由安盟主轉爲了安姑娘。這就證明他對她的忌憚一下子放下了很多。
安璇貞道:“我們武林中人,不會害怕任何妖魅魔怪的。我抓緊你,是怕你趁着這裡黑跑掉了。現在馬上就到子時了,子時一到我就要送你上路了,中間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韓真聽她這麼說,心裡涼了大半截,不過還是不肯放棄這個機會,又道:“安姑娘,這黑天半夜的我怎麼可能將你一個小女子留在這裡呢。再說了,我死後,你面對的可是一具滿臉是血的屍體,難道你就不會感到害怕嗎。想想待會的場景,烏雲遮月,烏鴉狂叫,四下空無一人,你又恰好迷路走到了一個亂墳崗裡……”
安璇貞道:“亂墳崗好啊,直接將你埋了,那麼多死人陪着你也省得寂寞了。”
韓真見她這麼說知道真的沒有希望了,這便又說道:“安盟主,我是說過過了今天再死,不過你好歹讓我再見見明天的太陽,今晚就讓我陪你說說話,明天再殺我也不遲。”
安璇貞道:“那好吧,就讓你看完日出再殺你,這樣你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韓真心想,自己也真是沒有見過,殺人還可以這樣,慢慢商量着,溫言細語。如果人一定要死的話,死在她手裡倒也不錯。
安璇貞這時坐了下來,還抓着韓真的手讓他輕輕的靠向自己。
韓真道:“安盟主,你這樣抓着我多累啊,我不會再從你手裡逃跑了。我算是看透了,無論如何我都是逃不出你的魔掌了。臨死前跟你這麼一個美女看燈會,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我死了也無遺憾了。”
安璇貞將韓真的這隻手抓得更牢些道:“即便死亡再是美好,再是浪漫,每個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直到現在你心裡還是想着要逃跑的,當我不知道嗎。”
韓真說道:“我早就想通了,無論我怎麼跑,你隨便用招就可以將我抓了回來,我又何必浪費這個力氣。”
安璇貞道:“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夜路不好走,看來今天是回不去了。你就靠着我睡一會兒吧,養足精神迎接明天的死亡,就是死也要死的體面一些。”
韓真哪裡能睡得着,在這種情境下任誰都是睡不着的。
不一會兒,安璇貞竟然是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韓真很難判斷她是不是在裝睡,小聲試探着:“安姑娘,你要睡了,太陽出來了。你該當你的劊子手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安璇貞一直沒有醒了過來。心裡大是歡喜,告訴自己,不要把這安璇貞想得太高大了,她雖然武功非凡,但也是普通人,也會睏倦。
他試着將她的手從自己手上鬆開,慢慢掙脫之後,見她還是沒有醒來。
他躡手躡腳的向前走幾步,回頭看看安璇貞因爲沒有倚靠的對象已經倒在了草地上。
他心裡也真是納悶了,這麼摔了一下都沒有醒來,她是不是睡死了過去?
悄悄走了幾步之後,馬上就要施展輕功向前跑去。當他擡頭瞧向遠處時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不遠處似乎站着一個人,說是人,又好像不是,他雖然四肢軀體腦袋等等看上去都有些像人,但是他卻是一個巨人,身體比正常人要大了八九倍。
韓真揉揉眼睛再看清楚些,懷疑自己此時根本就是在做夢,又捏捏自己的臉,一陣生疼,看來不是做夢。這麼一個巨人,一定來者不善,他將自己撕碎吞下就跟常人吃一條雞腿沒什麼分別。
他不敢大聲喊叫,也怕驚到了這巨人會讓它的進攻更加提前。趕快跑回到安璇貞身邊,在她身上猛踩兩腳,想要將她叫醒了過來。
誰知一陣踩踏後,安璇貞依然是沉沉睡着,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